蓝眸女子与云上作揖,止戈看她身着水蓝色广袖烟罗纱裙,双髻之上以珍珠纷缀,似大海浮动的万千流光,不禁暗叹道:“美则美矣,还是不如我美...”
蓝眸女子被止戈的话逗弄的笑出声来,她又笑着望向云上道:“他说...他美?”她不可思议的望向这个大脑门、黑眼圈、豁巴齿、人面龙身、丑的不忍直视还没有自知之明自视甚高的小龙人,对云上道:“云上神君,我听闻你从海族带回来一个小龙人,收归为徒,不会就是他吧?”
云上望着止戈,只是宠溺的笑了笑,然后点头道:“不错,止戈便是我的徒儿。他出生时,宛如一颗珍珠,确实美得...万中无一...止戈,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海王之女,海公主曲非烟。”
止戈满脸问号道:“海王之女?那海王凶神恶煞的,还要抓我,那他女儿怎么在这里,看样子还与师尊交好?”
曲非烟听到旁人说云上与她交好,心情不免美妙起来,笑逐颜开道:“我是我,海王是海王,况且我拒了帝尊婚约,已经脱出海族,便不再算海族中人。幸得云上神君庇佑,赐我昆仑神族一隅,以作栖身之所,大恩不言谢,我便教授弟子们御水之术,也算是报答云上神君的庇佑之恩...”
止戈旋到曲非烟身前,抬爪摸了摸鼻尖,然后超级臭屁嘚瑟大喊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我师尊才拒绝帝尊婚约,对不对?”
曲非烟的脸,桃色从耳根蔓延到双颊,她害羞的侧过脸,只敢偷偷在暗中窥见云上的反应。
云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淡淡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教我徒儿做功课,学功法...”
曲非烟紧张道:“我...没...没事...”
她刚抬脚离开,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对云上道:“云上神君,止戈还小,无父无母,有女子照拂看顾应是更为稳妥...不知...不知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能陪你一起照顾他成长?”
“多谢,不必。”云上拒绝得斩钉截铁。
止戈看到二人的互动,莫名觉得好笑,眼前女子明显心悦、讨好师尊,可师尊的反应仿若她是条毒蛇,唯恐躲之不及,直截了当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止戈眼珠子一转,脑袋里便生出个恶作剧他师尊的好计策。
他不是躲她不及吗?他偏偏不要他如愿!
止戈得寸进尺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师尊,我就要这个曲非烟师娘陪我,照顾我!”
听到师娘这个称呼,曲非烟又是一脸红晕,心中莫名欢喜,喜上眉梢,不禁掩面而笑。
云上皱了皱眉,仍旧淡淡道:“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讲。”
止戈道:“不叫师娘吗?那叫什么?叫——我娘?”
云上无言以对。
曲非烟道:“我觉得挺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云上神君便是止戈的师长与父亲,止戈,你要是愿意,我便是你的...”
“他不愿。”云上侧身,抬出一臂,做出请人走的意思,“好走,不送。”
曲非烟尴尬的立在原地,止戈眨巴着大眼睛,解围道:“那就师娘吧,师尊?...”他一边邪笑,一边盯着云上看他的反应...
他看着云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本以为他的恶作剧并没有起效,可下一秒,云上就让他领教了乱说话的代价。
云上一把揪住止戈的脖颈,拎着他就往外走去。
“啊!师尊,你干嘛拎我走啊?我自己会走!”
“既然她不走,我便带你走。”云上冷冷答道,拎着止戈往无极殿书房走去。
曲非烟追在后面道:“好了,云上神君,我走便是,你放他下来自己走吧...”
止戈也在一旁应声道:“是啊是啊,师尊,你快放开我,疼疼疼!”
云上并不理会,直到走近无极殿的书房,才将他放下,而无极殿的大门在曲非烟跟着想进来之前,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曲非烟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便暗自离去了。
云上将止戈扔坐在书桌前,然后给他准备好笔墨纸砚。
“干嘛?师尊?”
“你大概不知道‘找死’二字是如何写的...”
“什么跟什么啊?师尊,你怎么生气了?我没招惹你啊!”
“你没招惹我?给我乱点鸳鸯谱作甚?”
“嘿嘿,原来师尊在为这个生气啊...我这不过是心疼师尊,头发花白,一把年纪,还没个老婆在身边,那正好有人来讨好师尊,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拉你俩共结连理之好啊...”
“你...神君一生,不能动情...”
“为何不能?”
“这是天规,神君本就是为万民而生,身上承载的是天地之力,要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倘若为一人而滥用此力,违背天规,便要遭受天谴,轻则殒于非命尸骨无存,重则天下大乱、尸横遍野,试问换做你,你敢、你愿么?”
“啊?这样啊?我可没想过!但我铁定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儿的...”
“好了,别再废话,先阅览这些仙规,再将这本《省心经》熟读,抄完,默写,我会检查。”
“啊?这么厚的仙规,何时才能看完?唉...学习苦,学习累,不如去当小土匪;东风吹,战鼓擂,青春丢掉谁来赔?”
说完这些,止戈还想想据理力争不要默写,可再当他张嘴说话时,嘴巴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两瓣嘴唇严丝合缝,愣是分不开来,说不出任何话,止戈心道:糟了,一定是师尊封了我的嘴...
他只能拼命摇着云上的胳膊,一边皱眉,一边撒娇噘着两瓣嘴嘤嘤嗯嗯……
云上一瞪,止戈便乖乖收回了爪子。
只听云上道:“噤声,抄书。”
随即他大手一挥,一本砖头厚的《省心经》便端正飞到止戈身前。
“抄一百遍。”
止戈气鼓鼓的噘着嘴,可他着急上火也无可奈何,谁叫他自己修为不到家,处处受制于人...
不过转念一想,也好,既然拜师了,就好好学些本事,等全部学会了,到时候再看看到底是谁厉害!说不定还能让这个为老不尊的糟老头当自己徒弟,叫自己师尊呢...
止戈惯会这样宽慰自己,这样想着,脸上的怒气便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眯眼瞪着他师尊,一脸“你给我等着”的狂妄...
云上看穿了他的心思,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他瞥了一眼止戈写的字,其字如人,张牙舞爪,歪歪扭扭,彷如泥菩萨洗脸,越洗越难看...
云上便不再看他,古墨轻磨,砚池新浴,信手拈来,只寥寥几笔,一幅画便行云流水落笔如烟的完成了。
趁云上专心作画之时,止戈偷偷来到云上身后,看到自己出现在云上的画里,心中一阵窃喜。
他想说一万个欢喜,可嘴巴封着,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手舞足蹈,开心的眉飞色舞...
这么大动静,云上岂能不知,从止戈蹑手蹑脚离开座位时,他就已经知道他这个小徒弟,又不安分了。
“你做什么?书抄完了吗?”
止戈摇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他朝云上仰着下巴,左右摇摆,拼命示意让云上解开他嘴上的封印。
云上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止戈便发现他的噤声被解了。
他开心道:“师尊,你画的是我吗?你把我画的还挺好看!我超喜欢!师尊,你送给我好不好?”
“好。”
没想到云上这样轻易的答应,止戈把画拿在手里,好不欢喜。
“书抄完了吗?”
“还没...师尊,我这就回去继续抄书!”
止戈一脸坏笑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师尊给他的画放在旁边,开始着笔泼墨,可却并非在抄书,而是在作画,一边作画,一边不时往此画望两眼,似乎他抄的不是书,而是这幅画...
坐了有一会儿,云上估摸着止戈抄书抄的差不多了,便来到他身前,止戈赶在他来之前,连忙将自己的大作胡乱的藏在他誊写的字帖之中。
云上翻动着这些张牙舞爪横七竖八的字帖,无奈的摇了摇头。
倏地,他指着其中一页纸上几处空白之地道:“昆仑巍峨,人心磊落。这里怎么漏写一字?”
止戈探了探头瞄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坏笑:“师尊,那峨字怎么写?我不会!”
云上:“峨字由山我组成,山我两字总会写吧?”
“啪”的一声,止戈在云上脸上留下他两只爪子的红印子。
云上神君...有生之年,竟被一个小龙人扇了巴掌,虽然那巴掌力度不大,倒像是给他挠痒痒,可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云上还没开始发动噤声和金刚圈咒术,止戈已经先下爪为强,飞到他身前,两只爪子紧紧捏住他的两瓣嘴唇,愣是不让云上发出声音。
云上对这个胆大包天,作天作地的窜天猴真是不舍得打,又不得不打。
于是,一袭白衣,执一本经书,环佩叮当,衣袂翻飞,忽然那本书就化作了一道长长的戒尺,将止戈按在书桌,然后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抽...
被按在书桌屁股揍开花的止戈,虽然像一个滑泥鳅,左右蹦跶,却仍然逃不开他师尊云上的手心儿,只被打得鬼哭狼嚎,嗷嗷直叫...
“师尊,是我不好,可本来就是你叫我扇你的啊,不怪止戈啊...”
云上并不理他。
“啊!师尊,好疼啊!你快别打了...我错了...师尊...呜呜...”
直到止戈呜呜的哭了,云上才终于停手,倒不是觉得自己下手重了真打得他太疼,毕竟,他连一分灵力都不曾使出...只是抵不住止戈假装的可怜兮兮的难受模样...
既然他要演戏,那他便陪着他演戏。
“疼吗?”
止戈从书桌上跳了起来,用尾巴轻轻揉搓自己的屁股,边揉边道:“疼!当然疼!师尊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换师尊你在底下,我来抽你!师尊就知道疼不疼了!”
“嗯?”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云上心道止戈这是把自己当做太岁了,无奈,擦汗...便不打算再理止戈...
“师尊?师尊!你怎么不说话了?师尊...师尊,你理理我嘛...”
云上继续翻着字帖,忽然发现其间夹杂着一幅画,他把画从中抽离,置于眼前,细细端倪,一看那龙飞凤舞的画风,心下便有数了。
止戈猫着身子将头探了探,看到云上在细细观赏自己的大作时,嘚瑟臭屁的笑了笑道:“师尊,你看,这像不像你?”
云上静静看着,那幅画画工粗糙,可还是将自己的眉眼轮廓勾勒的活灵活现,甚至连他的发丝、唇角的细纹、鼻尖细如针眼的一颗小痣,都被他尽数画在画里...
“这是...你画的?”
“是啊,师尊,就是本天才画的,像不像师尊?”止戈瞪着着炯炯发亮的眼睛,咧着嘴讨赏般的笑着望向云上。
云上的视线落在画中之人的发丝上。
“这发丝...为何画成乌发?还有...怎地...将我画作女子?”
止戈嘿嘿一笑:“师尊美则美矣,如仙子一般,但,还可以更美!喏,就如我笔下这般,乌发红唇,明眸皓齿,穿上女子纱裙,簪花射箭,既倾国倾城绝色天香,又巾帼不让须眉...简直就是我理想之中命定的娶亲之人啊...”
止戈自顾自目光深远的眺望远方,深情描绘他的梦中情人,却不曾发现,痴痴看着他的师尊云上,桃色从耳根蔓延到双颊,又迤逦到颈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止戈,你当真是风止吗...
止戈从自己的肖想中拉回思绪,目光望向云上时,只见他飞速转身,将画作附于桌上道:“你还真是...人小鬼大...这才多大,怎么尽想着娶亲之事...”
止戈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我虽然看着身体小小的,才出生不久,但似乎作为人,该懂的东西我都懂...害,师尊,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天才的灵魂,住进了一个小孩的身体?而且这娶亲一事,人生大事,早办晚办都得办,不如早娶早行乐...”
刚说完这话,止戈就意识到不对:“啊,不过我不是说我是那个什么魔尊转世所以什么都懂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一个天才!”
没想到云上居然附和道:“嗯...天才...那我今日便教你操纵之术的入门,控纸术,学吗?”
止戈一拍大腿,猛地尖叫一声:“学啊!多谢师尊!”
云上指点了一二,便吩咐止戈练完控纸术,仍要将剩下的书抄完。
止戈一声“得令”,便心无旁骛去练那控纸术。
云上看着止戈认真专注的模样,心里的石头便算落了地,世人只道他是魔尊转世,即便他外表看上去那样狂妄不羁、吊儿郎当,可只要他愿意,他便会是那个天下最纯净无垢之人..
云上又坐回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止戈对这控纸术一点就通,不过须臾间,就做了几个纸扎的小人陪他玩儿,都好丑,吓哭小孩儿的那种。
一个纸人替他抄书,一个纸人陪他玩皮影,一个纸人帮忙盯着云上动态随时向他报告...
可那新鲜劲儿一过,止戈玩着玩着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又坐不住了。他瞅了一眼云上,发现他的师尊正在闭目养神,心下便来了兴致,耍起了花招...
止戈含笑半步癫的走到云上跟前,轻声问:“师尊?师尊?你睡着了?...”见没人理他,他又在云上眼前晃动整个身子,见他愣是没有一点反应,他忽然嘿嘿的偷笑起来。
云上不动声色,他倒想看看他这个徒儿又想玩什么把戏...
他感觉有人靠了过来,离他很近,就连呼吸之声都听得真切,心中微微一动...脸颊因着太过靠近的毫毛,弄得他痒的难受,还有耳朵,不知道止戈干了什么,让他有种抓心挠肺之感,再也无法装下去了...
倏地睁开眼,果不其然,止戈正猫着身子,离自己的脸仅有一寸之近。
止戈被他猛地睁眼吓了个哆嗦,嘴巴紧闭,四条爪子连忙藏在身后,活脱脱一个掩耳盗铃把自己想成是一尊别人不可见的沙雕...
“书都抄完了?”
“是的,师尊!”
“你在做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我就是...就是来看看师尊睡着没有...师尊一定是太累了,我过来这么大声响也没吵醒你,怎么你自己就醒了?”
云上不理他,直接起身,将他逼退至他自己的座位,然后将他身后的爪子瓣到身前,直接掰开,才发现只有毛笔,并无其他。
“师尊,你干嘛这么用力?疼!”
云上将止戈的爪子放开,一低头,看见他的书桌之上,小纸人们玩的正嗨...
止戈赶紧偷瞄那个打报告的小纸人,眼神示意它们赶紧藏起来,却是为时已晚,一只手伸了过去,那个小纸人已经被云上拿捏在掌中...
止戈心道完了,难道让纸人帮我抄书的事儿被师尊发现了?
他立刻往书桌一扑,将剩下的纸人全都护在怀里,当成宝贝一样。
“业精于勤荒于嬉,止戈,你可知错?”
“师尊,我这不是,太无聊了么...”
止戈说完把脸埋在纸人堆里里,捧腹大笑,笑得四仰八叉,可马上就有发不出声音来了..
云上冷冷道:“噤声。再抄一百遍。不准用纸人。”
云上平静的说完,便抽身离去,关上殿门,只剩止戈在殿内呼天抢地却发不出声音,任性的将殿内之物砸个稀碎,将自己弄得一鼻子灰,然后想来打开殿门,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只得乖乖在一片狼藉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抄书...
云上在殿外驻足,叹了口气——止戈的控纸术练得不错,他的纸人做的惟妙惟肖,竟可以以假乱真扮作他自己的模样在书房用功,假以时日,他定能有所擅长...
晚霞渐晚渐浓,思君愈演愈烈。
止戈,竟是和风止一般调皮搞怪...他究竟,是不是他...
云上的心境不再如一汪净水,他又来到太极泉,想捧上一捧冰泉浇醒自己,冰水从脸上滑落的时候,耳鬓上一朵小花跟着一同坠落,那是朵蓝色的星辰花——止戈用纸做的。
他忽地就笑了,那不是别的花,而是星辰花啊!
从前,风止还是凡人时,他们曾经并肩而行,在南诏的秘境里,于一片星辰花中追逐流萤,幽暗朦胧的夜色里,那片萤火之森实在美的不可方物,惺忪成诗,葳蕤生香,一如他那颗跳动不止的心...
原来,与他同行的日子,是那么美...
原来他最迷恋的,是和他包裹在烟火世间时,那些平凡琐碎却又温柔缱绻的瞬间,是那些在流光中取暖的瞬间,透着烟火气息看到的他的脸...
本想仗剑天涯诗书年华,奈何为情所困满鬓白发...
云上回过神来,才明白为什么止戈的画里,被画作女子的他,耳边簪着一朵花,原来,止戈早已将一朵花簪在自己的耳后...
他又朝着太极仙泉的幽冥鱼问道:“他...会是他吗?”
幽冥鱼仍未出现。
云上在太极泉的仙荷上坐了一会儿,想起当初和风止一起查探昆仑眼时的景象,昆仑眼掉落在地,生发画面,画面上神石崩裂,魔神出世,世界归于混沌,万物化为炼狱...
他曾以为风止就是魔神,可现在想来,“神石崩裂,魔神出世”,不是正应了止戈身上发生的一切吗?止戈便是从蚌壳崩裂中诞生...
止戈,会不会是魔神?
云上感到心中烦闷,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止戈和风止一样,陷入无穷无尽的腥风血雨之中,前半生,他弄丢了风止,余生,他只愿将止戈留在身旁,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只要他在他身边,他便能看顾好他...
夜已经深了,云上抬头望了一眼书房,不知那个小泼皮有没有把经书抄完...
云上来到书房门口,屋内依旧灯火通明,却鼾声如雷。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止戈趴在一堆纸上,张着嘴吐着舌头,口水印湿了书桌一大片,一根爪子戳着鼻孔,一根爪子架在砚台上,鼾声如雷...
这睡相,也是没谁了...
云上轻轻走到止戈身边,将他轻柔抱起,走到寝殿将他放到柔软的床褥上,替他掖好被角,便走出房门...
等云上出了寝殿,在日月殿召唤清欢时,只见清欢一脸疑惑。
云上道:“清欢,可有何事发生?”
清欢道:“云上神君,你不是带止戈小师叔下山了吗?”
云上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这么说,便是无事发生了。好,你下去吧...”
清欢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来疑惑地走...
云上在太极泉前往书房的路上,便察觉到昆仑虚结界处似有一缕气息,和止戈身上的一模一样。他用远观看到两个背影,一大一小,似乎在和弟子交涉下山之事。
现在想来,原来是止戈将纸人扮做他的模样,想趁夜下山溜走,骗弟子们说云上神君要带他下山历练...
一路并未露出破绽,就连清欢也被他瞒过去了。
止戈走出昆仑结界后,回头一望,纸人便在原地,随风化了。
只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明明已经出了结界,却又忽然折返...
与清欢说完话后,云上便起身回到无极殿寝殿,有一番话,他在心中思忖良久,还是决定要让止戈知道。
他轻轻走到止戈的床前,用袖子擦了擦止戈嘴角流的哈喇子,擦干净了才满意的收手。
他望了止戈一会儿,发现止戈就连睡觉时都会无意识的皱脸撅嘴露出脸窝窝,像新生的小动物还没有生出防备只用本能表达内心情绪,带着些试探和好奇小心的张望、用触须轻挠这个世界的神经,是鸿蒙初开时的那一道光束、像小鹿第一次看到青草上的露珠、似来年春天回到旧巢的雨燕、像蝴蝶初次停落在海棠花瓣,那样细腻又异样的触感让人灵魂都在震颤...
他轻声道:“止戈,你的出现,让我这古井无波的心,生起了诸多波澜,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他...还有,刚刚用戒尺打你,是我下手重了,可是这作弄人、偷懒取巧的毛病不改,终将难成大器。你身为我座下弟子,对尊长毫无敬畏之心,胡作非为,小打小闹尚可,只怕将来万一...该如何是好?我在太极泉,心中不安,恐你受罚难受,远观书房,不料房中空空,你已逃之夭夭...你的性子本就难耐昆仑神族清苦,纵是我万般想将你留下,也知强留无益...可结界已开,你明明已经下山,我也并未阻拦,你却忽然折返...我不知你为何改变主意,可心中莫名欢喜。止戈,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既然你不离去,那为师,便也永不弃你...”
待云上说完此番话离去后,止戈却睁眼,抬头望了望殿外,确定云上走远后,才拍了拍胸脯心道:乖乖,原来这一切师尊都知道啊?幸好我又回来了,不然被他抓到可能又要掉一层皮...
可是,应该不可能了吧?刚刚听师尊的意思,是有意放我走啊...看来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若他不打我屁股,我仍是很喜欢他的,嘿嘿...
但是,我刚刚为什么不走呢?
止戈想到出了那昆仑结界时,扮作师尊模样的纸人在原地风化,明知是假人,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一痛...
他想了想,这师尊,虽然确实打了自己,尤其还打了屁股,可是,他的糖葫芦那么甜,和他的人一样,那么香,世上,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一般俊美可爱的人儿了...
止戈回想着,师尊在日月殿认自己为徒时,戴玉冠,着华服,高高在上,天神一般,不可直视。
他伸手一招,空中云霞明灭,隐有鹿呦鹤鸣,万物似乎都臣服于他的威严与恩惠里...自己虽背对着被他揽到怀里,但那圣洁的光辉还是溢进了他的双眸...
他虽然嘴上没个把门儿糟老头儿的乱叫,可师尊的气度威严,还是让自己望而生畏...
师尊却如有所觉,朝他微微一笑。那一笑让止戈的心中好似有春风拂柳,自豪得不得了,昆仑神族神君居然是他的师尊!他一个人的师尊!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得他展颜一笑?
还有他两番见到师尊眼里含泪,那样强大威严高冷坚强之人,要见他流泪恐怕难于上青天,可师尊的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落在他脸上,挂进他心里,他只觉得那样的师尊,让他破防觉得格外心疼,而那点在师尊眉梢蕴着的光华、在眼角泅着的水雾,像是笼在春柳下的烟、袅袅绕绕的好看极了;又像薄雾笼罩般淡淡氤氲的湖面,清风吹来涟漪微闪、美丽和柔情就被一圈圈漾到心田;像云朵像花瓣像小溪自在又清浅,是片片月光洒在窗台、像颗颗露珠滚落在青石板上...
他的师尊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动人的神仙了...
止戈想着想着便咧起了嘴角,笑着入梦,甜甜酣睡...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