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国士 直士 豪杰之士——雷渊小传

王利|国士 直士 豪杰之士——雷渊小传

首页角色扮演中州豪杰更新时间:2024-06-23

在山西省浑源县北岳恒山主峰天峰岭东面,有一个绿树掩映、依山傍水的小村庄,在这里金元时期的雷家出过五名进士,以后人们便将该村命名为进士沟。其中雷渊最为著名。

雷渊(1184-1231),字希颜,又字季默,金代西京路应州浑源人,著名文学家、政治家。十四五岁入太学;三十岁中进士,释褐泾州录事;三十四岁任东平府录事,遥领东阿县令,摄令遂平;三十六岁授徐州观察判官;三十七岁召为英王府文学兼记室参军;四十岁入为翰林应奉、国史院编修,仍兼英王府文学记室参军;四十四岁拜监察御史;四十六岁起为太学博士、南京路转运司户籍判官,还应奉;四十七岁迁翰林修撰,累官大中大夫。金哀宗正大八年八月二十三日,“一夕暴卒”,年仅四十八岁,“葬(汴京)戴楼门外三王寺之西若干步。”《雍正山西通志》载:“浑源州,翰林修撰雷渊墓,在城西北十七里。元集贤学士雷膺墓,在城西北十五里。”应该是金亡后其子雷膺已将雷渊骸骨迁葬故里浑源。

喜立名、喜结交、多纷争、善饮啖

--雷渊的经历和性格特征

喜立名 雷渊幼年和青年时,身世坎坷,历经苦难。生母为妾,三岁丧父,兄长们不待见他,十四五岁上太学时生活艰苦,心情压抑。《金史》本传记载:“渊庶出,年最幼,诸兄不齿。父殁,不能安于家,乃发愤入太学。衣弊履穿,坐榻无席,自以跣露,恒兀坐读书,不迎送宾客,人皆以为倨。”不愿与人交往,其实是在掩盖庶出的无奈、经济的拮据和内心的不平。出仕后官运淹蹇,几经沉浮。而立之年中进士,任泾州录事未赴,步入仕途之初,即被好友高廷玉冤案牵连,锒铛入狱,差点丢掉性命,后遇大赦才脱出囹圄。任东平府正八品录事时,掌平理狱讼、警察所部。当时黄河以北地区重兵所在,骄将悍卒倚外敌为重,难免发生扰民之事,行台及地方向来都尽量抚慰他们。雷渊出入军中,巍然不为他们所屈服。没有几个月,老百姓就在家里悬挂他的画像,即使统兵大将也不敢以新进书生的态度对待他。代理遂平县令,“时年少气锐,击豪右,发奸伏,一县畏之,称为神明。”“一邑大震。尝笞州魁吏,州檄召,不应,罢去。”这是他第一次罢官。金哀宗正大五年四十五岁在监察御史任时,“又弹劾不避权贵,出巡郡邑所至有威誉,奸豪不法者立箠*之。至蔡州,杖*五百人,时号曰‘雷半千’。坐此为人所讼,罢去。”这是他第二次罢官。御史台的编制十二员,但唯有雷渊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居然闹出“杖*五百人”的惊天大动静,在当时全国官场自然是沸沸扬扬,以至送了他个绰号“雷半千”。所谓“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有正义感的是佩服,有仰慕心的是敬畏,受过伤害的是痛恨。虽然正大六年因宰相侯挚推荐起复,但正大八年便英年早逝,壮志难酬!

雷渊任官不甘寂寞,敢做敢为,“莅官喜立名,……后凡居一职辄震耀,亦坐此不达。”先从八品做起,一直在七品左右徘徊,翰林修撰也不过从六品,累官大中大夫也只是从四品,与他父亲雷思同知北京路转运使事从四品相当,只不过前者属于掌议论的文散官,在朝廷是务虚的,而后者属于职事官,在地方是务实的。因其仕途不通达,官不大,位不显,所以元好问《希颜挽诗》五首说雷渊“官衔寥落在铭旌,才命宁论重与轻。”

喜结交 雷渊初在太学学习的时候,“读书昼夜不休,”不大与人交往,给人的印象是内向、傲慢。时间一长,作风逐渐改变,“从屏山游,遂知名。”李纯甫号屏山居士,金章宗承安二年中进士,这一年二十一岁,“逾冠擢高第,名声烨然。”十四岁的雷渊正好也进入太学。在李纯甫提携下,雷渊“不二十,游公卿间,太学诸人莫敢与之齿。渡河后,学益博,文益奇,名益重。”在太学十余年间,雷渊与李纯甫、冯璧、高献臣、孙伯英、刘从益、宋九嘉、申万全、梁洵谊、王启等交游,这些人或是高官显宦,或是文章妙手,或是太学同窗。雷渊进入官场后,交游非常活跃,不但出门会友,而且开门纳客,热心奖掖后进。“喜结交,凡当途贵要与布衣名士,无不往来。居京师,宾客踵门,未尝去舍。后进经公品题以为荣。家无余赀,及待宾客,丰腆甚。”“初善李屏山,后善冯公叔献,后善高公献臣,最后善赵公周臣、陈公正叔。”李纯甫、冯璧、高廷玉、赵秉文、陈规都是前辈进士、当朝高官和文学之士,能够与这些大佬成为好友,一方面展示出雷渊的官场人望和学问才华,另一方面也充分显露出雷渊的交游能力和交友品格。

多纷争 雷渊为政疾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这在官场来说,肯定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宵小之人,也必然会影响到他仕途的晋升,甚至几次去官。“遇不平则疾恶之气见于颜间,或嚼齿大骂不休,虽痛自惩创,然亦不能变也。”雷渊自己虽然明白,也想抑制,但天性如此,性格使然,最终无法改变。这种特别较真、不稍逊让的性格特征,也延伸到他的为文当中。刘祁在《归潜志》中用写实的手法记录了他这位姻亲在国史院参与修史时的一场纷争。当时雷渊是翰林学士院从七品应奉翰林文字兼国史院正八品编修官,王若虚(字从之)是修史主持人,两人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雷渊生于1184年,王若虚生于1174年,雷小王十一岁,两人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雷渊1213年三十岁中进士,王若虚1197年二十四岁中进士,雷比王晚十七年,两人是前辈和后进的关系。但雷渊的性格顾不了这些,以至两人在寂静的国史院里难免爆发论战。“正大中,王翰林从之在史院领史事,雷翰林希颜为应奉兼编修官,同修《宣宗实录》。二公由文体不同,多纷争,盖王平日好平淡纪实,雷尚奇峭造语也。王则云:‘实录止文其当时事,贵不失真。若是作史,则又异也。’雷则云:‘作文字无句法,委靡不振,不足观。’故雷所作,王多改革。雷大愤不平,语人曰:‘请将吾二人所作,令天下文士定其是非。’王亦不屑,王尝曰:‘希颜作文,好用恶硬字,何以为奇?’雷亦曰:‘从之持论甚高,文章亦难止以经义科举法绳之也。’”这种文学观点和史学观点的争论,实质上是金代两大文学流派的争鸣,客观上为金代文学的繁荣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两派之间并没有因此而影响交游,他们在汴京形成了一个活跃的文人集团,常常以文酒相聚,以谈论相高,切磋砥砺,形成一时文坛盛况。雷渊的这种直士风格,不仅体现在工作上,也体现在私交上。在为恩师李纯甫作墓志时,“数处有微言”,德善疵短互见,有人劝他删去疵短之言,他还是坚持保留,认为“文章止是褒与贬。”

善饮啖 雷渊身材魁梧,性格豪爽,饭量奇大,酒量也大,越喝酒越口吃越能说话。姻亲刘祁说他“善饮啖,未尝见大醉。酒间论事,口吃而甚辩,出奇无穷,此真豪士也。”知心好友元好问在为雷渊撰的墓铭里不吝笔墨,以欣赏的眼光饱含深情地写道:“食兼三四人,饮至数斗不乱,杯酒淋漓,谈谑间作,辞气纵横,如战国游士;歌谣慷慨,如关中豪杰;料事成败如宿将;能得小人根株窟穴,如古能吏;其操心危虑患深,则又似夫所谓孤臣孽子者。”以至于同为官场中人、同为文坛高手、同为好朋友的这些人宴游聚会时互相戏评:“李屏山在燕都时,与雷希颜、张伯玉诸公宴游,李嗜酒,雷善饮啖,因相戏言:‘之纯爱酒如蝇,希颜见肉如鹰,伯玉好色如僧。’遂相与大笑。”这些人尽管官位有高下,年龄有差距,但却经常举办宴会、诗会、书会,谈笑无障碍,沟通无隔阂。雷渊四十岁这一年,应邀参加了同州老乡应州金城人丞相高汝砺的七十寿宴,并为祝寿诗文作序。刘祁在《归潜志》“李翰林纯甫”小传里透露了他们之间的融洽关系:“雅喜推借后进,如周嗣明、张瑴、李经、王权、雷渊、余先子姓名刘从益、宋九嘉,皆以兄呼。”更有甚者:“又一日,公(赵秉文)在礼部,白枢判文举诸人邀公饮丹阳观。公将往,先谓诸人曰:‘吾今往,但不写字耳。如求字者,是吾儿。’文举曰:‘先生年德俱高,某等真儿行也。’公笑,又为书之。”“以兄呼”“是吾儿”“真儿行”,愿打愿挨的,降格以求的,实际上是有意模糊了人际交往中那些陈腐俗套,这或许也是成就雷渊风格的环境所在。

喜事、忧事、祸事

--初入仕途的雷渊

雷渊出生于金世宗大定二十四年(1184)。金世宗完颜雍是大金国的第五任皇帝,在位一共二十九年,是金代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统治者。雷渊从出生到章宗承安二年入太学的十四年间,社会安定。但到了至宁二年(1213年),雷渊生命中遇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年份,这一年对他而言,既有喜事,又有忧事,更有祸事。

喜事是,这一年,三十岁的雷渊中了进士,距他初入太学已经十有六年,也算应了“三十而立”那句老话。同年进士有冀禹锡、宋九嘉、聂天骥、申无夷、康锡、张天纲、马天采、李㧑等,辞赋状元为黄裳,经义状元为高斯诚。时人编撰的两部著作,对这一年的科举给予高度评价。刘祁所撰《归潜志》卷二“冀禹锡京父”小传中说:“弱冠登高第。时雷希颜、宋飞卿皆同榜,号为得人。”元好问所编《中州集》卷八“康司农锡”小传中更是说:“同年生如雷希颜、冀京父、宋飞卿之等,名士数十人,世以比唐日龙虎榜。”所谓“唐日龙虎榜”,是指唐德宗时开科选士,兵部侍郎陆贽知贡举(任主考官)。陆贽是中唐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政论家。本科录取进士共二十三人,可以说人才荟萃,其中李绛、崔群、王涯先后当上宰相,韩愈成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一般进士科考后发榜,称为“金榜”,而此科独称“龙虎榜”,可见非同一般。雷渊得以跻身被称为“唐日龙虎榜”的至宁二年科考进士榜,既是对他十六年太学苦读的天道酬勤,也开启了他步入仕途的后十八年人生旅程。

公元1213年,当时是金卫绍王崇庆二年,再改元叫至宁元年,又改元为贞祐元年。八月份发生了逆臣胡沙虎弑卫绍王变乱,九月金宣宗即位,十月份胡沙虎又被术虎高琪所*。所以一年出现了两个皇帝的三个年号。年号乱,事儿也乱。雷渊的忧心事,不惟是一及第就遇上了宫廷政变这档子烂事儿,更由于当年秋蒙古兵分三路南侵。雷渊虽然释褐泾州(今甘肃省泾川县)录事,但因战火迫近,无法赴任。因了前述两个原因,当时去职汉官甚多,比如雷渊的好友冯璧,以儿子冯渭婚假为由去官,归家真定。蒙古军南侵至真定时,冯璧仓猝南逸,从此和妻子及三个女儿失去了联系。比起冯璧一家,雷渊还算幸运,虽然及第后授予的第一个职务未能赴任,但总算与家人团聚在一起。

公元1213年,雷渊遇到的最大祸事,莫过于高庭玉案。受此案牵连,新科进士雷渊不但差点断送了刚刚步入仕途的大好前程,而且还差点搭上了性命。过程是“贞祐初,中原受兵,朝廷隔绝。(河南)府治中高庭玉献臣接纳奇士,号为衣冠龙门。大兴尹(温迪罕)复兴忌之。会有为蜚语者云:‘治中结客,将据河以反。’遂为尹所构。凡所与往来者,如雷渊希颜、王之奇士衡、辛愿敬之,俱陷大狱,危有一网之祸。”雷渊、王之奇就因为与高庭玉在河南聚会过,住过一个晚上,就被作为党羽逮捕:“高既去,未几,为主帅所诬陷以有异志,逮捕诸党羽,符下颖川,械二公,赴洛狱,榜掠万端。会赦,方得免。”“后朝廷知其冤,谪福兴远郡,昭雪之。”这起由上司嫉妒下属、女真人猜忌汉人所引发的案件,最终结果是朝廷为其平反昭雪,但主角高庭玉已冤死狱中,受牵连的雷渊等人在“榜掠万端”“考掠无实”后才被赦免。高庭玉狱中作有《飞山怨》一诗,其中有句:“一朝乃与狱吏对,惜无千金书牍背。手把属镂口衔须,号天者三我何辜。伊吾壮志长已矣,不得提携玉龙死。”冤屈,无奈,抱憾,尽在诗中。雷渊特别为他写了祭文。

髯雷、髯参、希颜之髯

--雷渊的代名词

《金史》在描述人物形象时,用到“髯”字的有十五处之多,如美须髯、美髯须、美髯、多髯、长髯、有髯、髯疏而黄,基本是从髯的有无、多少、长短、疏密、颜色、美丑来着笔,最多再加上长身、魁梧、雄伟之类;唯独在为雷渊立传时,浓墨重彩,极尽渲染,“为人躯干雄伟,髯张口哆,颜渥丹,眼如望洋,遇不平则疾恶之气见于颜间,或嚼齿大骂不休,虽痛自惩创,然亦不能变也。”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在《哀志士辞·雷渊》中说得更形象:“有髯如戟。”雷渊身材魁梧,面色红润,胡须戟张,说话结巴,目光深邃,快人快语,嫉恶如仇,虽是写实,颇类小说家笔法,活脱脱一幅豪士形象。

在金代官场士林,“髯”可以说是雷渊的专用代名词。《归潜志》有三则相关记载:

“一日,在礼部,适公(赵秉文)为王从之书,末云:‘某月日为从之天下士书,髯雷在侧,笑其不工也。’阖坐大噱。”官居礼部高官、年长雷渊26岁的文坛领袖赵秉文,在为人写的书法作品中,把髯和姓挂钩,直接称雷渊为“髯雷”。这种叫法并非个例。《中州集》收录冯璧《同裕之再过会善有怀希颜》诗,内中写道:“寺元魏离宫,十日来凡两。前与髯卿偕,斋奠少林往。……惜髯今不来,联诗共清赏。”也称雷渊为“髯卿”,或径称为“髯”,在当时写诗的人和读诗的人看来,都不会产生歧义,更无违和感。

“又李澥公渡因游圉城(今河南杞县),会云中一僧,曰德超,谈及乡里名家刘、雷事,公渡留诗云:‘邂逅云中老阿师,里人许我话刘雷。略谈近日诸孙事,颇觉衰怀一笑开。众道髯参宜帅幕(谓希颜),人怜短簿去霜台(谓先子)。圉城香火西庵地,尝记秋高雨后来。’”晋郄超为桓温记室参军,多髯,时人称“髯参军”,“髯参”为“髯参军”的省用,用以称记室参军。李澥作此诗时雷渊38岁。金·元好问《闻希颜得英府记室》诗:“近得髯参信,知从兔苑游。”以及《临江仙 孟津河山亭同钦叔赋,因寄希颜兄》词:“河山君与我,独恨少髯参。”雷渊曾任英王府文学兼记室参军。李澥和元好问把髯和职务挂钩,都径称雷渊为“髯参”。

“李屏山晚年多疑畏,见后进中异常者,必摩抚之。雷公希颜本其门下士,后见其锋铓气势,恐其害己,甚惮之。尝为檄以疏其过恶,已而焚之。李公钦止、刘公光甫皆推挹屏山,然屏山以为李有钩钜,刘谈论锋出,皆惮之。尝谓余曰:‘若钦止之目,希颜之髯,光甫之牙,皆可畏。’余每与先子言以为笑。”雷渊本来师从翰林学士李纯甫(字之纯,号屏山居士)门下,为后进晚辈,而李纯甫谈到“希颜之髯”,居然“甚惮之”“皆可畏”,把髯与“锋铓气势”挂钩,可知“希颜之髯”是多么出名、多有特色,纯粹是希颜性格、雷渊风格。元好问《遗山集》卷十一有《希颜挽诗五首》,其二曰:“山立扬休七尺身,紫髯落落照青春。从教不入麒麟画,犹是中朝第一人。”雷渊之子雷膺字彦正,在元代仕至集贤学士,官阶升至二品。雷膺在拜为监察御史的时候,李庭在《寄雷彦正监察》诗中写道:“拂晓除书出汉宫,宪司新起紫髯公。”两诗均提到“紫髯”,正可观照,可知雷膺也是一脸大胡子,颇类其父。

直到元代,著名理学家、文学家姚燧在其《牧庵集》卷三《冯松庵挽诗序》中还说:“髯雷短宋是门生。”足见“髯雷”名号流衍波长,不但响在金代,也传及异代。

雷家、刘家、魏家

--三角姻亲强强联合

刘㧑号南山翁,出生于辽末,为浑源刘氏家族的始祖,金代著名学者、词学宗师。金太宗时期首开科举,刘㧑天会二年应试以词赋第一人中选,成为金代的首位状元。刘㧑及第后先在京城上京(今黑龙江阿城)任右拾遗,后又转任天成(今山西天镇)、阳曲(今山西太原)、怀仁(今属山西)三县知县,最后任石州(今山西离石)刺史,累官至中大夫,终年63岁。刘㧑在金初文坛颇具影响,“当时名士大夫多出门下。”“金国一代词学,精切得人为盛,由公有以振而起之也。”他任知县的天成、怀仁二县,均距应州浑源县不远。在此期间,他娶了浑源人雷思的女儿为妻,将祖茔从宏州顺圣县(今河北阳原)迁到了浑源东北黄巍乡,并在浑源买田筑屋,子孙遂为浑源人,刘㧑去世后也归葬浑源。刘㧑曾和云中天成人苏保衡在浑源翠屏山上创立翠屏书院,为金代山西唯一有记载的书院,为家乡教育事业贡献良多。雷思是雷渊的父亲,今浑源县大仁庄乡进士沟村人,金天德三年进士,仕至同知北京路转运使事,有《易解》一书行于当时,号“学易先生”。雷渊叫刘㧑姐夫,与刘㧑的玄孙、《归潜志》的作者刘祁及其父亲刘从益自然是姻亲,所以,刘祁说雷渊“与余同里闬,且姻家也。”“早与余先子(刘从益)交,尝同乡校,同太学,后同朝。”可谓“三同”,关系过从甚密。刘从益去世后,雷渊为写墓志,并有挽诗云:“少同里闬早知音,投分交情雨旧今。乡校联裾春诵学,上庠连榻夜论心。”雷家在金元时期出过五名进士,刘家出过九名进士,有正式官职者二十六人,结成姻亲强强联手,浑源雷氏和刘氏成为金代最负盛名的科宦世家、文学家族。

雷渊与刘家是姻亲,与魏家也是姻亲关系。魏璠(118l一1250)字邦彦,号玉峰老人,浑源人,一说宏州顺圣人,金元之际著名政治活动家。金贞祐三年(1215)魏璠进士及第,补尚书省令史,迁裒信县令。金亡后,魏璠北还浑源老家南山(即今之恒山,金代称岳神山)定居。后被忽必烈征召到和林,访求军国大计,成为元初智囊。魏璠死后归葬浑源。魏璠为一代名士,与著名文学家元好问交往甚密,俱称名流。刘祁在《游林虑山记》中说“玉峰,祁姑之夫也,高明大节,一世所推。”魏璠娶刘㧑孙子刘似的女儿,为刘从益之妹,刘祁之姑母。刘氏文化修养很高,知书达理,元至元十三年(1276)六月,刘氏去世,享年九十二岁,为罕见的长寿者。魏璠后人南台御史中丞魏初在《祖母夫人真赞并序》中说:“惟吾祖母,浑源南山刘公(刘㧑)之曾、沂水主簿(刘似)之子、内翰蓬门先生(刘从益)之妹、神川遁士(刘祁)、监察御史(刘郁)之姑氏也。”所以,金代浑源雷氏、刘氏、魏氏三家既是乡亲,又是姻亲。

雷渊娶妻侯氏,育有二子二女。长子雷膺字彦正,小名公孙,号苦斋,为雷渊四十二岁时所生,元代官至集贤学士,元成宗大德六年(1302)六月卒,年七十三。雷膺十岁那年,金国灭亡。刘因《静修集》卷八《中顺大夫彰德路总管浑源孙公先茔碑铭》记载了雷膺母子回归乡里的过程:“汴既降,仍不听居民自出,日饿死不可计。遂请于大帅苏布特,以浑源名族如御史雷氏、同知均州樊氏、张具瞻、马正卿、王仲贤、王禄、杨玉者数十家出,且护而归之乡里。”尽管当时浑源孙氏仕元,雷家为仕金遗族,但孙威从汴京救出雷渊妻子且护归乡里,表明乡谊很深。而刘祁自述其回乡过程:“一旦遭值金亡,干戈流落,由魏过齐入燕,凡二千里。甲午岁,复于乡,盖年三十二矣。”比较而言,因了在朝老乡帮护,雷家比刘家归乡较为顺利。《元史·雷膺传》记述其回乡后的生活状况:“膺生七岁而孤,金末,母侯氏挈膺北归浑源,艰险备尝,织纴以为业,课膺读书。膺笃志于学,事母以孝闻。”雷渊次子宜翁。长女嫁进士陈某;次女嫁郭时中,字器之,蒲城人,元代曾任三白渠副使。

赢得生前身后名:关于雷渊的几种评价

雷渊少年时因文学才能与刘伯熙号称“雷刘”。郝经(1223-1275)字伯长,泽州陵川(今属山西)人,其祖父郝天挺是元好问的老师。郝经在其所著《陵川集》卷三十五《房山先生墓铭》中说:“先生讳伯熙,字善甫。……先生年十六七,入国学,喜为诗文,卓荦有声。与雷御史希颜齐名,号曰‘雷刘’。崇庆之变,遂不就举,游公卿间,蹄弛自肆,吟讽为乐。”而雷渊“不二十,游公卿间,太学诸人莫敢与之齿。”两相对照,可知这同学二人在太学时文名已可等量齐观。只不过雷渊由科举入仕,“生平慕田畴、陈元龙之为人,而人亦以古人期之。故虽以文章见称,在希颜仍为余事耳。”其奋斗目标和主要精力都在政事,且《金史》有传。而刘伯熙放弃应举,专意文学,以布衣之身不仅《金史》无传,《中州集》无诗,甚至在《归潜志》里也找不到其蛛丝马迹。

雷渊中年时与老乡 同学 姻亲刘从益在文坛号称“刘雷”。金人李澥工诗及书画,有诗:“邂逅云中老阿师,里人许我话刘雷。”“刘雷”即浑源人刘从益(字云卿)和雷渊。《归潜志》卷一“雷翰林渊”小传说:“早与余先子交,尝同乡校,同太学,后同朝。”雷渊乃雷思之子,刘从益曾祖母刘㧑之妻乃雷渊之姊,以辈份言,二人相隔三代。但刘㧑所娶可能是雷思长女,而雷渊为雷思老来得子,庶出,三岁已丧父。刘从益生于1183年,雷渊生于1184年,所以两人得为同学。“雷御史说云卿在太学时,年甚少。尝有诗云:‘黄金错落云间阙,红粉高低柳外墙。’时辈皆推服之。”刘从益登大安元年进士第。《金史》本传说他“累官监察御史,坐与当路辨曲直,得罪去。久之,起为叶县令,修学励俗,有古良吏风。”“未几,被召,百姓诣尚书省乞留,不听。入授应奉翰林文字,逾月以疾卒,年四十四。叶人闻之,以端午罢酒为位而哭,且立石颂德,以致哀思。从益博学强记,精于经学。为文章长于诗,五言尤工,有《蓬门集》。”无论从文学成就,还是官声政绩,两人都有得一拼,再加上同乡关系,所以被人们尊称为“刘雷”。

雷渊在政坛因弹劾不避权贵与陈规号称“陈雷”。陈规字正叔,明昌进士,和雷渊都曾任监察御史,都是著名谏臣,共同特点是敢于上章直言朝政弊端,弹劾不避权贵,因而得罪权豪势力或触犯近臣,或被诬告罢官,或被降职使用。《中州集》卷八有曾任司农少卿的刘光谦一首诗,《寄陈正叔雷希颜》:“东南形胜古徐州,人物休评第几流。落落陈雷天下士,故应连榻卧黄楼。”陈规贞祐末因上书宣宗十事忤旨,出为徐州帅府经历官,直至正大元年复召,在徐州待了八、九年。雷渊兴定四年(1220)为徐州观察判官,次年召为英王府文学兼记室参军,在徐州待了一年左右。“陈雷”不仅宣宗时期在徐州有过这么一段短暂的交集,八年后,哀宗正大五年(1228),雷渊以监察御史巡按河南在蔡州杖*奸豪五百人,为人所讼,罢官南归,时任右司谏的陈规特作《送雷御史希颜罢官南归》一诗相送:“五事前陈志拂劘,屹如砥柱阅颓波。一麾共惜延年去,三黜何伤柳季和。运蹇仕途如我老,激昂衰俗在君多。扁舟南去知难恋,万顷烟波一钓蓑。”对其上章言事深表赞许,对其受排挤诋毁罢官深感不平,对其仕途坎坷感同身受,惺惺相惜。可惜下一年,陈规也“以直道不容于时,由谏垣出为中京副留兼倅河南府事,未到官,以疾卒于开封杞县圉城镇之寓舍,春秋五十有九。”两年后,正大八年,雷渊也撒手人寰。一代名谏“陈雷”就这样先后永久告别金末政坛。三年后,大金国被蒙古攻破,一百二十年的江山宣告灭亡。

文坛领袖赵秉文推许雷渊散文创作。赵秉文(1159-1232)字周臣,号闲闲居士,晚号闲闲老人。在金代历仕五朝,官至六卿,主文坛近三十年,为金代末期“文士领袖”。赵秉文年长雷渊二十六岁,但比雷渊晚逝一年。刘祁《归潜志》记载:“赵闲闲平日字画工夫最深,诗其次,又其次散文也。尝语余曰:‘今日后进中作文者颇有三二人,至吟诗者绝少,字画亦无也。’以是知公所长。然议论经学,许王从之,散文许李之纯、雷希颜,诗颇许麻知几、元裕之,字画颇许麻知几、冯叔献也。”比雷渊小二十岁、晚逝二十年的姻亲刘祁,在其所著《归潜志》中也说雷渊:“公博学有雄气,为文章专法韩昌黎,尤长于序事。”“尝为文祭高公献臣,其词高古,一时传诵。工于尺牍,辞简而甚文,朋友得之,辄以为珍藏。”可惜雷渊现存文章只有两篇,文中可见其叙事方面的长处。

一代文宗元好问将雷渊列为文章大家。元好问(1190-1257)字裕之,号遗山,是金亡前后文坛盟主,又是金元之际在文学上承前启后的桥梁,被尊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他在《闲闲公墓铭》中上探几百年,放在历史的纵深中,将雷渊与前代的文章大家并称:“自宋以后百余年,辽以来三百年,若党承旨世杰、王内翰子端、周三司德卿、杨礼部之美、王延州从之、李右司之纯、雷御史希颜,不可不谓之豪杰之士。”元好问借用“豪杰之士”的说法历数了金代中后期的文盟谱系,而雷渊事实上成为金代文坛最后一位盟主。其诗作见于《全辽金诗》共三十一题三十四首,另残诗三则;元好问编《中州集》三十首及刘祁著《归潜志》数首。内容涵盖咏物抒情诗、感时怀友诗、山水田园诗、酬唱赠答诗。

《金史》评价雷渊为“三士”。作为元代官修正史,《金史》称赞雷渊为“国士”“直士”“豪杰之士”,官方评价确实不低。“赞曰:韩玉、冯璧、李献甫、雷渊,皆金季豪杰之士也。”“渊为御史,权贵敛避,古之国士何加焉。玉以疑见冤,璧、渊疾恶太甚,议者以酷讥之,瑕岂可以掩瑜哉。程震劾荆抵罪,比踪冯、雷,然亦以群小龃龉而死。”认为雷渊、冯璧、程震这些宣宗、哀宗时期的监察御史们因为“疾恶太甚”,或“弹劾不避权贵”,或“权贵侧目”,或“小人侧目者众,不能久留于朝。”“直士之不容于世也久矣。吁!”

明人宋濂盛赞雷渊为“志士”。明代“开国文臣之首”宋濂《文宪集》卷二十九《哀志士辞·雷渊》这样评价:“尔心之劲,尔气之刚,嫉恶如仇,不问暴强。将指出巡,面冷如铁。霜简所加,邪蒿即折。才岂止斯,兵算又长,眼见千里,孰曰不明。志不获伸,多士短气。其书徒存,九原能起。埃风之来,式脂式韦。有髯如戟,妾妇之为。我俗之昏,谁复继君。茫茫九州,敢谓无人。”提炼浓缩了雷渊的性格特征、从政风格和突出事迹,表达的是对志士雷渊的扼腕叹息、仰慕崇敬和无限追思。

作者简介:王利,浑源地方史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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