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燧(方诸)铸造:
十一月子月是阴气最盛之月,壬癸属水,子又阴气最盛,故十一月壬子夜半是一年中阴气最盛之时,铸出来的就是“阴燧”(方诸)了。
阴燧镜是取水的(放在月亮下接露水,和仙人盛露盘是一类的东西),因为在传说中,用阴燧镜取的水,具有:味甘寒,主明目定心,去小儿热烦止渴的作用。
“阴燧”(方诸)取水
阳燧,中华先民取火用的器物,最迟在周代就已出现,即凹面镜。阳燧也称“夫燧”“天燧”“神鉴”。
古代阳燧铜镜,背面圆形略凹,可以聚光取火称为燧,又称金燧、阳燧。“阴燧”又称方诸,可以对月取水。
阳燧、阴燧都是凹面镜,《论衡》称:“阳燧取火,方诸取水,二物皆当以形势得。阳燧若偃月,方诸若圬杯。若二器如板状,安能得水火也?”(引自《太平广记·感应一》卷第一百六十一)。
所谓“阳燧若偃月”即说阳燧像半个月亮一样凹进去,“方诸若圬杯”即方诸像一个瓦刀形杯子。
图 阳燧镜
阳燧做成了圆形的凹面镜,目的是取太阳的阳之精;而与之对应的阴燧,却被做成了方形(一阴一阳,天圆地方)的凹面镜,里面也是一个凹面镜,使用的时间是在夜晚,放在露天地里,取月亮的月之华——夜气朝露会变成水滴,凝结在金属的凹面镜中,第二日,收集完毕的月华,也就是镜中水,被当做配药的“神”水开始使用。
图 阴燧镜
所以,阴燧也是一个凹面镜,只是外缘为正方形。因而阳燧方诸的形状又有着“天圆地方”的寓意。
阴燧为何又叫“方诸”呢?
古代取“明水”的用具被称为“方诸”,又称“鉴”。
《周礼·考工记·筑氏》中有“鉴燧”,郑注亦云:“鉴亦镜也。”
又《太平御览·服用部》云:“阳遂取火于日,阴遂取水于月,并铜作镜,名曰阴阳之镜。”可见取水火之器均为镜。
《说文》:“鑑,一曰鑑诸,可以取明水于月。”段注:“‘鑑诸’当作‘鑑,方诸也’,转写夺字耳。”
“鉴,大盆也,一曰鉴诸,可以取明水于月。”——《说文》。徐灏曰:“鑑,古祇作堅,从皿以盛水也。其后范铜为之,而用以照形者,亦谓之鑑,声转为镜。”
祭祀取明水火所用阳燧、阴鉴,古代学者多认为属于镜子一类器物。所以“方诸”与“鉴”同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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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玉屑发热,以月华水解之
《周礼·秋官·司烜氏》:“司烜氏掌以夫遂取明火于日,以鉴取明水于月。以共祭祀之明齍、明烛共明水。”汉·郑玄注:“鉴,镜属,取水者,世谓之方诸。取日之火月之水,欲得阴阳之洁气也。在月下用铜镜收取露水,以示明洁之义。”。
这是因为用明水火可“得阴阳之洁气”,明火明水的运用。
《淮南子·天文训》说:“阳燧见日则然而为火,方诸见月则津而为水。”
《淮南子·览冥训》说“阳燧取火于日,方诸取露于月。”高诱注:“阳燧,金也。取金杯无缘者,熟摩令热,日中时以当日下,以艾承之,则燃得火也。”清·孙诒让正义:“高氏云‘金杯无缘’,即窐镜之形,非真用杯也。”
北宋时期《太平御览》中说得更明白:“阳燧取火于日,……阴燧取水于月,并以铜作镜,名曰水火之镜。”(见卷七一七引魏·高堂隆奏)
《大唐开元礼》卷二十二〈吉礼.斋戒〉提及:“致斋之日,给酒食及明衣,各习礼于斋所,光禄卿监取明水火。太官令取水于阴鉴,取火于阳燧,火以供爨,水以实樽前。”对日聚光取火,月下用铜镜收取露水,为祭祀的礼仪。
西汉时,汉武帝作“承露盘”就是应用“阴燧”(方诸)取水的原理!
《资治通鉴》卷20《汉纪十二》云汉武帝“元鼎二年(前115)春,起柏梁台,作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饮之,云可以长生。”其后柏梁台遭火焚毁,汉武帝又命建造建章宫。《郊祀志》“太初元年(前104)建建章宫,宫中有铜柱,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饮之。”
之所以要用方诸接月之精华,即太阴之精的露水,是为了解食玉之热。那么,这到底说的对不对呢?
何为珠玉呢?
一般认为,玉是天地之精,阳精之纯者,纯阳之精。
在《周礼正义》引郑注曰,“货,天地所化生,谓玉也。金玉并天地所化生,自然之物,故谓之货。” 《白虎通德论·考黜》云:“玉者,德美之至也,故为阳精之纯者。”
《财货流源》日:“玉,天地之精也。有山元文者,有水苍文者,有自如截肪,赤如冠、黑如纯漆,黄如蒸粟者。”《玉纪》日:“玉为阳气之纯精体,属金,性畏火。”
不过,在《管子·侈靡第三十五》中提到的“珠玉”解释有些相反:“故贱粟米而如敬珠玉,好礼乐而如贱事业,本之始也。珠者,阴之阳也,故胜火;玉者,阴之阴也、故胜水。”
“珠,蚌之阴精。”——《说文》。按,水精也,或生于蚌,阴精所凝。引申之亦可指似珠的宝石。
《正字通·玉部》:“珠,历山楚水多白珠;蜀郡平泽出青珠,左思云‘青珠黄环’;西国琅玕碧珠;皆宝石名之以珠者也。”引申之又可指珠状的物品。
因此,在世间万物当中,玉所处的地位和作用则非寻常之物可比,《荀子·天论篇》有一番论证:“在天者莫明于日月,在地者莫明于水火,在物者莫明于珠玉,在人者莫明于礼义。”
到了汉代,天地之精说在《周易》理论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发展,其论述较完备的有《淮南子》,书中说:“譬若钟山之玉,炊以炉炭三日三夜而色泽不变,得天地之精也。”
《淮南子》在论述天地成因和解释天地之精成玉等方面远较《周易》为详。它是这样说的:
“天坠未形,冯冯翼翼,洞洞濁濁,故曰太昭,道始于虚霩,虚霩生宇宙,宇宙生气,气生涯垠。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清妙之合专易,重浊之凝竭难。故天先成而地后定。天地所包,阴阳所呕,雨露所濡,化生万物。瑶碧玉珠,翡翠玳瑁,文采明朗,润泽若濡。摩而不玩,久而不渝,奚仲不能旅,鲁班不能造,此之谓大巧。”
从《周易》到《淮南子》,阐明了事物发展变化的道理,对玉的成因做出了解释。在今天的西式“科学”影响下,可能不以为然,认为是无稽之谈,但是,若是明白了古人所说的天地万物是如何生成演变的,那么也就能够理解古人为何如此说了。
不过在论述天地和玉的关系上,却也讲了事物间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一方面认为天地之精化生而为玉石;另一方面认为玉因被人为地赋予神异力量和美德,反过来又通过人的主动精神反馈再作用于天地万物。
这不但见于《淮南子》,还见于其他古代文献。比如:
“玉在山而草木润,川生珠而岸不枯。珠者阴之阳也,故胜水;玉者阳之阴也,故胜木。”——(《大藏礼》);
“珠者阴之阳也,故胜火。玉者阳之阴也,故胜水,其化如神,故天珠玉。”——(《管子·侈靡》)
因而,在《周礼正义》中有“王斋则共食玉”的说法,孙诒让注曰:“玉是阳精之纯者,食之以御水气。”。
读了上面几条资料,我们对天地之精的内容就比较清楚了。然而,究竟什么才是天地之精的精呢?这似可作三种解释,即这个“精”是指精华、精气、精灵。
古代认为玉屑、玉膏和玉浆等服之能长生。
《抱朴子.仙药》引玉经曰:“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也。又曰,服玄真者,其命不极。玄真者,玉之别名也。”
据《本草经考注》玉泉(生蓝田山谷)为玉之精华,又名为玉札或玉屑,其服食功效是“治五藏百病,柔筋强骨,安魂魄,长肌肉,益气,久服耐寒暑,不饥渴,不老神仙。”
只是,食玉的带来的后果是全身发热啊!《本草经集注·玉石三品》云“服玉者亦多乃发热”;在《抱朴子·仙药》中的解决办法是:“服玉屑者,宜十日辄一服,雄黄、丹砂各一刀圭散发,洗沐寒水迎风而行,则不发热也。”
如此一来,岂不是恰好印证了古人所说的话吗?《玉纪》日:“玉为阳气之纯精体,属金,性畏火。”不过,要服用阴燧方诸之水才能抵御食玉带来的热量哦!
在《周礼·天官·玉府》中说到:“王齐(斋戒)当食玉屑。”郑玄认为“玉是阳精之纯者,食之以御水气。”由于露水为太阴之精,可解阳精之热,因此以“仙人掌”承露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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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露盘
承露盘是汉武帝建造的。在一根高二十丈的柱子上,用铜人托着铜盘,夜里可以承接露水,这露水称“甘露”,据说与玉石粉混合服下,可以益寿延年。
汉武帝时期的承露盘是看不到了,不过南越王墓出土了一件承盘高足杯,看来是用来承聚甘露的。
在南越王墓中出土有“五色药石”的实物,南越王墓墓内西耳室的西侧墙根,首次出土了五色药石的实物,包括紫水晶173.5克、硫磺193.4克、雄黄1130克、褚石219.5克和绿松石287.5克。
西汉南越王墓玉器是汉玉高峰。在琳琅满目的出土玉器中,南越王墓出土的5件玉容器——4件玉卮(即一种玉杯,主要用来盛酒)、1件玉盒,其中有一件“承盘高足玉杯”非常特别。这件承盘高足杯可能是南越王生前用来承聚甘露、服用长生不老药的器具。
图 南越王墓——铜承盘高足玉杯
玉容器中的这套承盘高足玉杯通高17厘米,出土时放在南越王棺椁的头端,由高足青玉杯、游龙衔花瓣玉托架、铜承盘三部分组成,造型呈三龙拱杯之势,底下本有一个木座,可惜已经朽坏。它共由金、银、玉、铜、木五种材料作成,工艺精巧,造型奇特。
后代帝王也在皇家御苑中建立承露台。今天在北京北海,还能见到石刻的遗物,一般认为应当是乾隆时期根据汉武帝承露台的故事而修建的。圆明园中本也有一座更大的承露台,但毁于英法联军之手。现在立于园中的,是1989年按照清代藏图重制的。
不过,看起来“方诸水”与露水似乎又是一回事。
《政和本草》中说:“方诸水,味甘寒,主明目定心,去小儿热烦止渴。方诸,大蚌也,向月取之,得二、三合水,亦如朝露。”看来阴燧取来的水还有药效,其样子也像“朝露”。
将方诸镜在月夜置于户外,经一夜后,便可得到凝聚露水。
古人认为这样的水是因为月亮与星星共同产生的,所以又称为“月华水”。
另外,古书中载有一趣说:“高南州云∶阴阳交合,造化之妙,无可伦比。因述一术士言,八月十五日夜半子时,俟月色正中,以方诸取月华水盈缸。俟来年五月五日午时,以阳燧置缸上。须臾,日照水中,缸中水奔腾翻涌而起。顷之,水尽涸矣。观其药候,以为服食。此丹家炼神水法也。服食虽未易卒得,然因此可以窥造化交合之妙。”(明代陈继儒《养生肤语》)
先在八月十五日夜半子时用方诸收集好月华水装满水缸,待到来年五月五日午时,用阳燧照月华水缸,就会产生“缸中水奔腾翻涌而起”之现象。
后来又看到道教晋朝吴猛真人所传《铜符铁卷》一书的“水 火 直 义”部分也有类似的内容,解释的也很清楚,更有说其他方便之法:
“大丹用五会之真火。不用凡火。真火赖日生,黄帝将阳燧取火,阴燧难求,赤金亦可向日而取。大抵太阳乃天之真火,其精自有,其光自现。日日皆然,月月如是、若以木石凿拔而取,其性燥烈,非自然之意。
不若当正午火旺之时,以火镜向日取之。借日生火,亦曰真火,故云“日魂”,以象真汞,又为真种,以足神丹之用,何必拘拘于阳燧也。取水必赖方珠;方珠乃是月华升上,就水结形,性是纯阴。
八月十五夜,亥子二时,当月华旺盛而取之。除中秋之望,余月再不可取。倘德行未周,阴功未备,未习格天之诚,必多阴雨之晦,水何由得。纵得真水,一宵之取,能有凡何?养虚无神药,火在下,水有消折。
每一昼夜,抽添用水十斤之数,一年用二千五百余斤之水。中秋一岁,不过亥子二时,焉能注二千五百余斤之水。不得此水,不合正配日魂月魄之意,天水天火之宜。若用凡水,又非真种,学人绝路,岂不误哉!
今开方便之门,大显冲宵之径。盖水者,乃月华之阴精。天一之神水,流液俱出于神龙。每年纯阳之四月,乃神龙变化之时,其水有灵。大雨时行,多用磁器盛接,以物盖合,匆令尘投,以便一年之用。未有一月而全无雨者,此亦至人变通之妙,何必拘拘于方珠也。”
由于古人认为,太阳属阳之精,使用阳燧对准太阳可以取来阳之精华——太阳之火,此火称“明火”(现在也有用此法取火种点燃奥运圣火的做法);而月亮属阴之精,那么使用阴燧对准月亮当然也可以取来阴之精华——月亮之水,此水称“明水”。这种火和水集天地之精华,很难得,主要用于祭祀占卜。
所以,在杜光庭《道德真经广圣义》卷20就写到阳燧方诸取得的火和水用于祭祀神明:
“东海方诸之间有巨蚌焉,长尺有二寸者,因名方诸。取其壳,以柔帛拭之良久,以月照之,以器承之,则得水焉。”、“古者祭法尚洁,必以方诸之水、阳燧之火荐于神明焉。”
早期的阴燧还有用“大蛤”砗磲做的,后世多用五石精炼的铜锡合金制成。
图 用作阴燧的大蛤
《淮南子·天文训》“方诸见月,则津而为水。”东汉高诱注“方诸谓阴燧,大蛤也。孰摩令热,月盛时以(方诸)向月下,则水生,以铜盘受之,下水数滴。”方诸是一种产于南海中的大蛤,属蚌类。“小曰蛤,大曰蜃。”
《周礼·地官·掌蜃》“祭祀共蜃器之蜃。”蜃器是以大蛤壳作的祭器,状如人掌,用以月下承露,以取祭祀之凈水。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介二·车渠》:“车渠(砗磲),大蛤也。大者长二三尺,阔尺许,厚二三寸。壳外沟垄如蚶壳而深大,皆纵文如瓦沟,无横文也。壳内白皙如玉。”车渠乃海中大蛤,产于“东海方诸之间”,故名方诸。
《汉书.地理志》说南海诸国“自武帝以来,皆献见。”汉武帝所用承露之方诸,是南海诸国进贡的土特产。
看到这里,想起明郎瑛《七修类稿·眼镜》中的说法,说眼镜是由“乃活大车渠之珠囊制之者,常养之怀中,勿令干死,然后可照字。”,想必是出自“阴燧”(方诸)用大蛤的传说吧,而这的确是“凹凸面镜”在中国转为“凹凸透镜”一脉相承的证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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