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道士王圆箓在敦煌莫高窟三层楼的对面，主持修建了道观“三清宫”，俗称“下寺”，也就是现在的“敦煌藏经洞陈列馆”。在这座道观正殿前廊抱头梁和前屋檐上，绘制了14处奇怪的动物和人物。这些看起来像“小怪兽”一样的彩绘形象，出自于被誉为“上古奇书”的《山海经》，是这本书中所记录的充满梦幻色彩的上古奇异生动的再现，也是晚清时期《山海经》流行的图像见证。依图1所示三清宫彩画《山海经》“小怪兽”分布之序，介绍如下：
图2 凤皇
1．凤皇（图2），一彩绘凤鸟，展翅翘尾，俯颈回望，双爪分于前后平抓一戟。丹穴山上有一种鸟，样子像鸡，羽毛颜色丰富而不艳俗，人们称这种鸟为凤皇。这种鸟是祥瑞的神鸟，是古代帝王仁义贤明和国家繁荣昌盛、天下太平的象征。凤皇即凤凰，百鸟之王，与麟、龟、龙合称四灵。
图3 应龙
2．应龙（图3），一彩绘行龙，龙首回望，龙身主体蓝色，背上生有红色双翼向外展开，龙身周围有祥云数朵。古代传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根据其不同特征来识别它们，这种长有翅膀的小飞龙叫做应龙。古人还说“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可见应龙称得上是龙中之精了，所以长出了翅膀。应龙受命于部落首领黄帝，与长江流域的部落首领蚩尤发生战争，在天女“魃”的帮助下，一举歼灭蚩尤部落，*蚩尤与夸父，战功卓越，之后蛰居在南方。许多年后，大禹治水又复出，成为治水之功臣。
图4 人鱼
3.人鱼（图4），鱼身，腹下生出四腿，腿下有人足。这种长有人脚的人鱼，与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西方美人鱼不同，中国古代的人鱼只是鱼多出了四只脚。这种人鱼应该是现在的鲵鱼，也就是俗称的娃娃鱼，属隐鳃鲵科亚目，是现存最大的也是最珍贵的两栖动物。
图5 文鳐鱼
4．文鳐鱼（图5），鱼身，背生两翼，展翅作向上起飞状。文鳐外形像鲤鱼，在鱼的身子上长有鸟的翅膀，鱼头白色，有红色的喙，常常游行在西海和东海中，到了夜晚会飞出海面。古人认为，这种鱼是预示丰收的吉兆，是年年有余的吉祥之鱼。
图6 人面龙身神
5．人面龙身神(图6)，人面龙身，呈“几”字型，类“行龙”状。在上古神话中，“人面龙身”的神有山神和雷神。在历史文化的积淀中，龙成为中国的象征符号之一，那些远古为民众生活做出贡献的部落首领和名臣，如伏羲、女娲和黄帝等都被依附在龙图腾中，成为守护部落和崇拜的偶像神，此处则是将龙图腾依附在大山和自然中成为山神和自然神。
图7 九凤
6．九凤（图7），鸡（鸟）身，人面多首，现存8头。九凤生活在大荒之中的“北极天柜山”一带，是北方民众信仰和崇拜的鸟神。九头鸟还是楚民崇拜的神鸟，现在还广为流传“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的谚语，而王圆箓道士就是湖北麻城人。古楚民族先帝颛顼及他的九个妃子就葬在大荒之中的附禺山，附禺山地处现在的汉水一带，楚国发源地就在现在的襄樊汉水流域，楚国人屈原也自称是颛顼的后代。九凤与颛顼同在一地，可见九凤应是楚人所崇拜的九头神鸟
图8 鴸
7．鴸（图8），人面鸟身人足，展翅欲飞。鴸鸟是丹朱的化身，相传丹朱是尧的儿子，他为人傲慢、凶残，所以尧把天下让给了舜。丹朱则被放逐去了丹水，他与当地三苗首领联合抗尧被诛，丹朱最后投南海而死，死后魂魄化为外形似鸱，长有人手鴸鸟，整天的“朱，朱——”地叫着。后来传说哪里能听到鴸鸟的叫声，哪里有本事的人就会被放逐。
图9 柔利人
8．柔利人（图9），全身赤裸而立，一面一臂一腿，类似人的侧面像。柔利国是神话中的海外三十六国之一，这个国家的人只有一手一足，没有骨头，因此一手一脚都向上反曲着。
图10 相柳（相繇）
9．相柳（相繇）（图10），多首人面蛇身。相柳又名相繇，人蛇共体，长着九个脑袋和蛇的身子，是上古传说中的凶神恶煞，水神共工的臣子。传说大禹治水，依着水性和地势，以疏导为主，以堙堵为辅，方法得当，控制了肆虐的洪水。这惹恼了水神共工，共工运用神力再次淹没了中原大地，还派下属相柳破坏已经建好的治水工程。相柳喜欢吃土，一次能吃下九座小山，吐出的东西，会形成水泽，气味恶心，苦涩难闻。相柳破坏了江河堤坝上的土，使河道中的洪水不断溢出，四处泛溢，淹没一块块陆地。禹最后打败了水神共工，又诛*了罪恶难赦的相柳。相柳被*后流了很多血，腥臭无比，污染了环境土地，不能种植庄稼，他死的地方，变成了多水的沼泽地，使人们无法居住。禹派人垫了多次土，都陷了下去。没有办法，禹只好把这里挖成一个大池塘，并用淤泥在池塘边修建了几座高台，作为祭祀诸神的地方。
图11 开明兽
10．开明兽（图11），九首人面虎身，呈行走状。开明兽又名陆吾、人面虎身神，是人虎共体的神兽，样子像虎，长着九个人的脑袋。神话中他是日夜守护着帝都开明门的天兽，也是昆仑山的山神，又是黄帝帝都的守卫神。在我国四川蜀地的古代传说中，开明兽本是为祸彭国的怪兽，后来被鳖灵降服，并为建国立功。鳖灵有感其功，遂在建国后自称开明氏。也有说法是开明氏乃是古蜀国贤王，死后上天才化做开明兽。
图12 鸟身龙首神
11．鸟身龙首神（图12），龙首鸟身，展翅站立。上古神话中，很多山神都是这种鸟身龙首的形象。山神是我国古代自然崇拜神系中重要的一员，是人们对山体的一种宗教图腾崇拜。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古人从大山中获得供养，同时对于大山自然灾害和猛兽的畏惧，往往将巨大山岳神秘山川神化而加以崇拜。从山神的称谓上看山神崇拜极为复杂，各种鬼怪精灵皆依附于山成为山神，鸟身龙首山神形象应是几种精灵依附于山形成的。
图13 羽民
12．羽民（图13），一人侧面而立，肩生羽翅，腰下系羽裙，头略侧向外张望。羽民国是神话中的海外三十六国之一，这个国家的人，脑袋和脸颊都是长长的，后背上还生有翅膀，和飞鸟一样能飞，但是飞不远，如同鸟类一样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图14 人面龙身神
13．人面龙身神（图14），“人面龙身”，呈“几”字型，类“行龙”状，除人面龙身外，头顶又两立耳。图5中的人面龙身神面貌清秀似女性，此处之神面貌类男性，可能代表了一阴一阳两位古代山神。
图15 骄虫
14．骄虫（图15），此人两头，颈下围物，左手抚左膝，右手置胸前，腰上似围裙，全身其它地方裸露。骄虫是平逢山的山神，外形像人，长有两个脑袋，也是蛰虫之神。他是蛰虫的首领，管辖的平逢山是蜜蜂酿蜜的地方，是人们把蛰虫依附于山而成的山神。
彩画是建筑上的装饰，起源很早，目的是保护建筑构件不被侵蚀。清代是彩画发展的高峰期，有官样的和玺彩画，还有亲民的旋子彩画和苏式彩画。苏式彩画内容最为丰富自由，几乎所有流行的故事题材都可以被绘于苏式彩画中。莫高窟三清宫苏式彩画，选用了道教经典《山海经》内容入画，增加了以木构建筑为载体的建筑装饰画的实用形式，既有镇宅辟邪的作用，又可以亲民布道传教，是比较特别和新颖的。这些“小怪兽”彩绘，不仅为我们展现了上古时期的奇异生物，更为传世的《山海经》图像增添了彩绘本，成为晚清时期敦煌民间信仰的重要图像史料。
来源：敦煌研究院，作者：汪正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