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音乐先驱Terje Isungset创立了自己的“全冰唱片”厂牌，在加拿大巴芬岛零下41度的环境里，录制唱片。
摄影：EMILE HOLBA
撰文：LOLA AKINMADE ÅKERSTRÖM
模仿铙钹的碎音，宛若金属鼓发出的低音，2012年，西伯利亚打击乐团Ethnobeat在俄罗斯冰封的贝尔加湖上创作出了这些令人惊叹的声音。很快这段视频传遍网络，全球几百万人因此知道了“冰上音乐”。
多年来，在挪威和瑞典，漆黑北极之夜同样会响起相似的旋律。2000年，挪威作曲家、打击乐手Terje Isungset在利勒哈默尔的冰冻瀑布里，表演了世界首场冰上音乐会。
6年后，Isungset创立了一年一度的挪威冰上音乐节，吸引好奇的冒险家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通过音乐，体验这种与大自然交融的独特方式。（去年冬天的音乐节因为疫情取消，但他计划于3月14日直播一场音乐会。）
Isungset已经在作曲时用石头、木头等自然元素做实验，下一步将开始对冰的尝试。“我第一次在纯净的冰面上演奏时，惊奇地发现那纯粹的声音温暖而又柔和，相比之下，脚下的碎冰发出的声音非常冰冷。”
2020年2月，挪威冰上音乐节在哈当厄尔峡湾冰川附近的芬瑟村落下帷幕。
摄影：EMILE HOLBA
Isungset现在已经举办了几百场冰上音乐会，包括2017年诺贝尔颁奖典礼晚宴上的一场，此外他也为自己的“全冰唱片”（All Ice Records）厂牌录制了8张专辑。他把这种艺术形式当作了毕生的追求。
冰上音乐究竟是什么？音乐家在自然形成的冰上敲击出节奏，或者用冰制作的乐器演奏，都是冰上音乐。很多乐器可能似曾相识，但在冰上音乐中，大自然才是中心所在，同时也会带来很多不可预知的音符。无论是制作乐器，还是演奏过程，都是人力无法完全掌控的，而这只会增加这种艺术的魅力。
制造乐器
乐器可以完全由冰制成，比如号角和打击乐器，也可以混合其他材质，比如竖琴，主体是冰，弦是金属。Isungset与备受赞誉的冰雕家Bill Covitz合作，制作乐器。Covitz在美国生活，但会前往世界各地的音乐会举办地，在当地制作乐器。
另一位美国艺术家Tim Linhart也专注于冰雕，后移居欧洲，以制作冰雕乐器著称于世。36年后，从瑞典吕勒奥，到意大利阿尔卑斯山，他制作了几百件乐器，以及19座管弦乐音乐厅和11座冰屋风格的音乐厅。
通过研究和精妙地融合各种材料，比如自制的透明冰和碳酸水，再加上高山碎雪，Linhart可以制作出小提琴等乐器，再进行调音，让它们的声音在大自然的允许下，尽可能完美。他把这个过程称为“冰艺”。
卑尔根大学的设计专业学生正帮忙搭建2020年冰上音乐节的场地。
摄影：EMILE HOLBA
一位冰雕师在为音乐节制作乐器。
摄影：EMILE HOLBA
多年的经验帮助这位冰雕师了解了这种媒介在结构方面的优劣势。“弦的张力和材料的厚度之间的临界点，就是音乐诞生的地方，”Linhart说。他通过试错和一些具有爆发力的乐器，不断磨练自己的技艺。
Linhart现在主要在意大利工作，他在米兰东北部蓬泰迪莱尼奥-托纳莱滑雪场建造了一座冰上管弦乐音乐厅。这座冰屋式的剧院坐落于普雷塞纳冰川的顶端，从摇滚乐到古典音乐，人们可以在此演奏各种类型的音乐。
雕刻乐器通常需要3天到几个星期不等。无论是采冰，还是冰的质量，都取决于天气情况。就像葡萄酒一样，有些年份的收成不错，有些年份就不那么理想了。
正确的音符
演出开始，其他复杂的情况随之出现。“冰总是处在动态过程中，膨胀、收缩，升华进入大气，”Linhart说：“温暖的身体会让乐器融化，观众也会让室温升高，因为他们在呼吸。乐器需要以不同的方式重新调音。有些要下降几个音符，另一些则要上升。”为了缓解这种情况，他设计了圆顶音乐会场馆，通过通风让热量远离乐器。
其他风险？号角吹奏者的嘴唇会粘在乐器的吹嘴上。而且，大多数时候，演奏者无法用这些精致的乐器练习，所以往往现场作曲，在观众面前即兴表演。
在科罗拉多州海狸溪，冰上音乐家在冰屋风格的音乐厅里演奏。这座音乐厅的建造者是Tim Linhart和妻子Birgitta。
摄影：JACK AFFLECK, ICE MUSIC
作曲也受到冰的限制。“我发现冰做成乐器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音非常特别，很迷人，”德国音乐家Anna-Maria Hefele说，她正在尝试用冰竖琴演奏。但她也表示，这种乐器有不少限制，因为在演奏过程中或者乐章之间，没有踏板或控制杆来调音。
这意味其他乐器，比如“iceofon”（木琴和马林巴琴的混合体，可以与竖琴很好地配合）需要以不同的方式调音，防止整场音乐会上只有一个音调。
竖琴则是另外一种情况：演奏者优雅地拨动琴弦，一串飘渺的旋律回荡在耳边，而像手指温度这样的细节却会影响冰竖琴发出的声音。“竖琴演奏者需要一双温暖的手，从而快速而精准地演奏，”Hefele说：“如果手冷，手指的速度就会比平时慢。”
尽管冰上音乐有很多不利因素，但不少音乐家都把这当作微调演奏技巧、激发创造力的机会。
“我喜欢新挑战，探索不同类型的音乐，”瑞典低音提琴手Viktor Reuter说：“在拉木质低音提琴时，我们的身体总会与木头接触，感受到一种来自深处的振动。”Reuter曾在挪威冰上音乐节上演奏，并与Isungset一起在德国和中国巡演。
Reuter解释说，冰密度更大，也更重，贝斯因此成了完全不同的乐器。和声必须简化，演奏速度也要放慢，需要即兴创作和新的思维方式。
分享音乐与信息
冰上音乐很具有挑战性：不仅要制作和维护乐器、准备场地，还要把观众吸引到寒冷的环境中。这些特立独行的音乐人需要适应工作中各种不可预见的情况。
他们会把音乐直接带给观众。除了来中国，Isungset和团队也会去澳大利亚、日本、印度、美国等国家，每年演奏约70场音乐会，通常在室内音乐厅，用当地的冷冻设备保存乐器。与此同时，Linhart有一项重要计划，他打算在2026年意大利冬季奥运会开幕式上演奏冰上音乐。
对于Isungset来说，这不仅仅是音乐。他还发表了一份环境声明。挪威冰上音乐节与位于卑尔根的比耶克内斯气候研究中心合作，通过讨论和艺术装饰，展示了气候变化对冰雪的影响。
“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抽象的艺术表达，”Isungset说：“我们不会告诉人们不该做什么，而是巧妙地分享自己的信息。”活动本身就是对全球变暖的一种隐喻：每年春天，观众离去后，它都会消融。
毕竟，Isungset说：“冰上音乐不受人类掌控，而是完全听命于大自然。”
（译者：Sky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