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长突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脸庞虽很是严峻,神色却变得轻松起来。
“既然敌人已经开战,那就把这场暗斗变成明斗吧!”
“怎么明斗?”
大壮疑惑地问他。
周局长微微地笑了笑。
“他们要掩饰什么,我们就去追查什么!”
“……”
“那枚扳指,既然是郡主给的方城,那我们就找方城,问个清楚,这是一条线索;另外一条线索,就是监狱里的那个主任,能够给你言大监狱长收拾办公室的人不会多,只要找到是哪几个人在你离开后进了你的办公室,也就清楚了。”
“那你说的那个自*的女人……”
大壮又问道周局长。
周局长看了他一眼,神秘地笑了笑。
“大有用处……”
说完,他不等大壮开口,径直走到花白凤面前,对她说道。
“郡主,若你信得过我,能否把这枚扳指暂时让我保管,我和方城碰上头,询问清楚了,再给你送过来,你看可好?”
花白凤把手中的扳指仔细地摸了摸,沉默片刻,缓缓地将扳指递给了周局长,凄凉地笑了笑。
“给你吧,周局长有机会就把它交给方城吧,当年我既然给了他,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周局长看着她眼里淌出的那一抹遗憾,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扳指,转过身,抬手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说道。
“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
大壮侧脸盯着周局长那张带着淡淡笑容的脸,满脸疑惑。
“你我不一起从这个院子离开,守在暗处的敌人又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呢?”
周局长调侃地说道,一把搂住大壮的肩头推开中堂大门走了出去。
夜已深,阵阵寒意袭来。
还有那阵阵的夜来香的幽香扑鼻而来,周局长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带着淡淡幽香的空气,昂起脸,看着夜空中那轮半圆的上玄月,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有时候,被逼到墙角并不一定全是坏事。
穿过那座精致的小院,周局长和大壮并肩走到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周局长侧过来看着大壮,笑着问道。
“你猜,这条巷子里有几双眼睛盯着我们?”
大壮看着周局长的眼睛,一脸沉寂,缓缓地摇了摇头。
周局长又是一笑,自顾自语地说了一句。
“管他几双眼睛,只要那些眼睛能看到你我就行了……”
说完,他又搂着大壮慢慢地朝巷口走去。
月光很冷,身影很长,寂静的小巷里回响着两人从容不迫的脚步声。
除了两人的脚步声,还有一个低得连自己都无法听清的叹息声。
“他果然是李瞎子安插的暗桩……”
一双眼睛透过玻璃窗户,盯着周局长和大壮远去的身影,喃喃地说了一句。
“好险!”
另外一个声音又轻轻地跟了一句。
这扇二楼的窗户侧面正对着三十米处外的花白凤院门,窗户紧闭,窗里站着两个人,两个男人。
两双阴冷的眼睛,盯着下面巷道里走过的周局长和大壮。
“他若在监狱里再呆一个月,一定会找出那个人来的……”
一个人转过身,冷冷地哼了一声。
“为何?那个人已经藏在监狱里长达十年,为什么言大壮当了四年监狱长未发现,现在却只需要一个月?”
另外一个人不解,轻声问道。
“我们……,我们有件事情留下了纰漏!”
“什么纰漏?”
“*阿娥那个女人……”
那个瘦削的男人脸上满是阴霾和焦虑,幽幽地叹了口气。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灰衣男人依旧满脸疑惑。
“*阿娥?留有什么纰漏,不是遵照四先生的指示,故意留下把柄给周天德么……”
“是,我们是故意给周天德留了个把柄,也是给言大壮挖了个陷阱,只是*完那个女人,我们却遗漏一件事情,那个女人的尸体……”
“她的尸体?她的尸体怎么了?”
“她的尸体可能会暴露监狱里藏了近十年的那个人!”
“……”
沉默,两个人忽然不再说话,都侧过脸,看着窗外那清冷异常的月光。
只是,一个人的眼里满是焦虑和担忧,另外一个人的眼里又满是疑惑和不解。
终于,最先开口的那个人清瘦的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看似毫不起眼的一点点披露,或许就能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另外一个人沉默许久,才轻声问道。
“四先生知道么?”
那个人摇摇头,沉默良久,轻轻地用手拍了拍窗堰。
“我们在这里盯着花白凤,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谁?”
那个人苦苦一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你先回去吧,明天你还要忙,我去拜会那双盯着我们的眼睛。”
说完,转过身往楼下走去,月光下,一张清瘦的脸庞显得惨白,两鬓的发梢也有些花白。
月落,晨光微露。
今天的天气一定不错,天边已然露出浅浅的金黄色。
周局长早已坐在了办公室里,昨夜回到局里,他在会客的长沙发上躺了两个小时。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进来的是李文松。
“你昨夜又没睡?”
李文松盯着周局长略有些疲态的脸庞,惊讶地问道。
“你知道我没睡?”
周局长淡淡地笑了笑,看着站在办公桌面前的李文松,伸手示意他坐下来。
李文松笑着说道。
“你看你的眼睛,都跟桃儿似的,都熬了两晚了,你可要注意身体。”
周局长摆摆手,笑了笑。
“现在的条件比当年钻山沟好多了吧,当年日本鬼子撵着我们跑,几天几夜都睡不了,还不是过来了。”
“那时候咱们人年轻,身体好嘛,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们都老啰……”
李文松居然莫名地伤感起来。
周局长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口问道。
“怎么?这么早有事?”
李文松这才说起他来找周局长的公务。
“一早市里来电话,说是有人在会上提起袁副局长……”
周局长心头一沉,果然不出所料,袁克佑在神医馆放走了方城和裘神医,有人捅到了上面。
“怎么,又要通缉袁克佑?”
周局长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问李文松。
“倒不是通缉,最后他们的意见是暂停袁副局长的工作,等调查清楚了再恢复工作。”
“调查清楚,谁来调查,我们调查,还是上面调查?”
周局长双手小臂撑在桌面上,看着李文松。
李文松看着周局长那张略带嘲讽的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许久,才说道。
“局长,我也是通过市里的秘书侧面问了问,原来的意见是将袁副局长退回北京原单位,可是顾忌到他是陈市长亲自请来的,就这么给退回去,怕是不合适……”
“他们就没有咨询陈市长的意见?”
“陈市长不是去北京了么,这大阅兵就要开始了,他可是我们这边重要的领导同志……”
周局长愣了愣,他才想起来,大阅兵也没久就要开始了。
“局长,局长?”
李文松见周局长出了神,轻声唤了两声。
周局长顿时回过神来,看着李文松,笑了笑。
“你看我,两天未睡,把大阅兵都给忘了,那可是大事,大事……”
他又停了停,想了想,问李文松。
“我们前天审查了一个言家庄的子弟,言无双,好像他也是这次大阅兵的一员。”
李文松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他是肯定去不了,他爹是潜伏的特务,人虽然死了,可是谁也不敢让特务的儿子参加那么重要的活动。”
周局长满脸阴沉,眼里流出惋惜和遗憾的神色。
“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嘛,那孩子怕这辈子就拐了弯了……”
李文松没有说话,他清楚,周局长说得很是委婉,言无双的人生不是拐了弯,而是会彻底地跌入谷底。
或许,言无双的一生就此将彻底的改变。
命运,总是那么的无常。
命运,不一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有时候会因为一件与自己毫无相*事情,决定了自己一生的结局。
“不过,还好,言家庄还有个子弟北上参加阅兵了。”
李文松安慰地说道。
周局长怔了怔。
“哦?还有一个?”
李文松点点头。
“言无双的族兄,言无憾,两兄弟都在同一支部队,这次参加阅兵,这支部队就他兄弟二人。”
周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随口问了另外一件事。
“通缉方处长,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李文松笑了笑,身体向前倾了倾,用神秘的语气对周局长说道。
“局长,局里上下都清楚方处长不是敌特,通缉他,那就是笑话,不就是墙上贴张纸么……”
周局长脸色一沉。
“你们就这么糊弄上面?”
李文松见周局长一脸严肃,立即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请局长放心,我们会全力缉拿嫌犯方城。”
周局长瞪了他一眼,朝他摆摆手。
李文松的脸上又带着笑容,站起身,朝周局长敬了一个礼,说道。
“市里的领导一会儿就到,说是和你当面沟通关于袁副局长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把会议室布置好了,等会我来通知局长。”
周局长冷冷地点了点头,心里暗骂一声。
娘的,整自己同志的时候倒是来得快,出手狠。
李文松刚转身走到门口,周局长突然叫住了他,问道。
“那个自*的女特务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没有?”
李文松回过头,想了想,回答道。
“没那么快吧,宋法医这两天一直在做钟科长和北京来的童白松的尸检,应该还未轮到那个女特务。”
周局长点点头,朝李文松努了努嘴,李文松见状,出了门。
周局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那个“宋一刀”没有动女特务的尸体。
不行,还是去看看。
周局长心里还是有些嘀咕,立即站起身,抓起衣架上的帽子疾步走出了办公室。
法医科在这栋公安局大楼的地下一层,也只有那里最为合适。
周局长刚走到负一层的楼梯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液体的味道。
好久没下来看看了,周局长有些不习惯,狠狠地皱了皱鼻头,走了下去。
幽暗的地下走道狭长而昏暗,走道顶上两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这一层只有两个科室,靠近入口的是档案室,档案室隔壁是法医室,走廊的尽头就是停尸间。
周局长刚走下楼梯,就听见档案室里有人说话。
“小顾,这几份档案可要保管妥当,放在防潮的铁柜里……”
听声音,说话的是档案室科长老游,游在天,他在租界时期,就是在捕房里负责档案保管,解放后,也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公安系统。
“游科长,您给局长再打打报告吧,给咱们换个地儿吧,您说这档案室设在这地下,档案放在什么地方不潮呢,那铁柜都锈成啥样了……”
一个女人不满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小顾。
虽然大家都叫她小顾,但她岁数并不小,都三十出头了。
周局长轻轻地咳嗽一声,站在了档案室的门口。
里面的人顿时转过身,脸色颇有些尴尬地看着周局长。
“小顾同志,你的意见,局里正在研究,现在各个科室都很紧张,办公地点也很拥挤,你们这个部门也是该挪个地方。”
周局长走进门去,整个档案室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霉味,夹杂着门外那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办公环境的确不咋的。
“周局长。”
老游和小顾立即向周局长敬礼。
周局长和蔼地笑了笑,示意他们放下手。
“局长,您别听小顾的,小姑娘嘛,她哪是担忧咱们档案潮湿不潮湿,她那是害怕嘞……”
老游开了口,苍老的脸庞上堆着笑,脸上的皱纹密布。
小顾有些怨气地瞪了瞪眼,双手死死地捏着衣角。
周局长是看出来了,小顾说的不无道理,老游说的也没什么错。
都是些纸制的档案,老是放在地下室,受潮那是肯定的;一个女人每天都工作在停尸房边上,不害怕也是假的。
周局长左右看了看这间硕大的档案室,整齐排列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的档案盒,小顾是个合格的档案保管员,很多档案都是十多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可它们没有一丝的凌乱,甚至连盒子上的尘土都没有。
“游科长,你也快退休了吧?”
周局长背着手,问了站在一旁的游在天。
游科长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回答道。
“是啊,还有半年,我就该退啰。”
周局长微微地点点头,想了想,心里盘算着,这老游退了,是该把小顾提上来了。
周局长没有说话,只是朝俩人笑了笑,缓缓地走了出门。
隔壁就是法医室。
法医室的大门总是紧闭,周局长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粗声粗气的声音,那是“宋一刀”宋开山的嗓门。
周局长轻轻地推开门,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宋开山,手里拿着手术刀,正聚精会神地在一具尸体上划拉着。
宋开山微微抬起头,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周局长,却没有理会,继续埋下头。
周局长笑了笑,这“宋一刀”就是这脾气,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人骨子里就是带着那么一股子傲劲儿。
周局长关上门,走上前去。
宋开山正在解剖的是钟子期的尸体,周局长看着钟子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不由悲从心起,鼻子一酸。
宋开山抬头瞥了周局长一眼,似乎被他脸上的那抹无法掩饰的悲怆感染,放下手中的刀。
“周局长,钟科长死了三天了,这是你第一次来看他。”
宋开山的话里带着情绪,周局长却是无言以对,他说的本就是事实。
“他……”
周局长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悲伤。
“他是我二十年的战友……,当年,当年我们从东北老林子里,就活下几个人……”
一滴眼泪终于从周局长的眼窝里滴落下来,落在钟子期那张被福尔马林泡得发白的脸上。
宋开山缓缓地摘下手套,轻轻地拍了拍躬身看着钟子期的周局长的肩头。
“老周,节哀……”
周局长鼻子抽了抽,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情绪,过了许久,他问道。
“老宋,钟科长是个什么情况?”
宋开山看着脸上悲戚神色未散的周局长,微微地摇摇头,想了想,回答道。
“目前从尸检情况来看,钟科长死于脖子上的那一刀,一刀切断了颈动脉。但是,他的血液里有几种药物很蹊跷,据我了解,遇害前的钟科长有服用中药,可是我在他的血液里不但检测出中药的成分,还有一种西药……”
“西药?”
周局长眉头皱了皱,盯着宋开山的眼睛,惊讶地问道。
宋开山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又戴起刚刚脱下的手套,将已经划开的钟子期的胸膛拨开,露出里面的内脏来。
他指着钟子期的肺部说道。
“你看,他的肺,呈紫黑色,那是因为他长期吸烟的结果;可是你仔细看,有些肺泡里还有点点的白色尘埃,我对这些白色尘埃化验过,是一种美国前年才研制成功的麻醉药粉。”
周局长顿时满脸惊愕地看着宋开山。
“麻醉药粉?”
宋开山点点头。
“这种麻醉药粉极易通过肺部被血液吸收,造成肌肉无力,脑部出现幻觉,反应迟钝。所以,我认为,钟科长在遇害在几分钟内,一定是吸了这种药粉,而且是不知不觉之中。”
“那他……”
宋开山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周局长,继续说道。
“钟科长中了这种麻醉药粉之后,凶手就对他动了手,前后应该不会超过五分钟。”
“为何?”
周局长又问。
“这种麻醉药粉,只需要十分钟就能通过肺部被血液带走,可是你看他的肺泡里还有残留,说明中毒和中那一刀相隔时间很短。”
“既然钟科长已经中了毒,为什么凶手还要动那一刀呢?”
周局长诧异地问了问。
宋开山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周局长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钟子期脖子上的那道伤口,问宋开山。
“你看得出来,凶手用的什么凶器么?”
宋开山笑了笑。
“同行!”
“同行?!”
周局长猛地抬起头,圆睁双眼,盯着宋开山的眼睛。
宋开山似乎被周局长的反应吓了一跳,诧异地盯着周局长。
“凶手用的凶器,绝对是外科医生用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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