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实际上很多人到了中年会面临更大的压力、诸多的困惑。
1989年,四十岁的村上春树遭遇人生低谷期,小说写不出来,生活中需要面对各种烦心事,他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僵硬而冷漠。
为改变这种状态,他决定出门旅行。
人在自然中会得到很好的疗愈。
随着春天的到来,他感到自己的心开始融化,也重新产生创作的*。
小说《眠》,就是在这种际遇下一气呵成的,风格有别以往的清新淡雅,融合了卡夫卡的荒诞和爱伦·坡的惊悚。
这部作品,写在逆境,又因为写了一个失眠的女人对过往生活的审视,所以被外界誉为村上春树的觉醒之作。
而在村上春树心中,它是珍藏心底、值得纪念的作品。
书名虽然是《眠》,写的却是关于失眠的人生。
失眠的时候,也是发现自我的时候。
也许其中有你,也有我的倒影。
小家庭
我是一名家庭主妇,工作就是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饭,伺候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
我的丈夫是牙科医生,和别人合伙开办了一家诊所,生意不错。
他长得不丑,但也不算帅,可以用“奇怪”一词形容他的面孔。
正因为这种平淡乏味,同一屋檐下过日子,有时我竟想不起他长着怎样一张脸。
同时,他也是个谈吐温和的人,有着孩子样的天真,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牙。
当初为了开诊所,我们向银行做了大额贷款。
大浪淘沙下,我们有幸存活了下来。
因为经营有方,不但存活了下来,生意还越来越好,丈夫为此忙忙碌碌。
一起生活多年,激情早已退却,过着平静无澜的小日子。
丈夫挺好,他从不在外拈花惹草。
每天,我服侍丈夫和孩子吃早饭,送他俩出门,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
在门口,我会说一句“当心点”,丈夫回一句“没事”,像永远重复的台词,感觉乏味,却不能不说。
送完丈夫和神兽,我就去超市购物。
购物回来,开始打扫、洗衣、准备中饭,因为丈夫喜欢回来吃中饭。
很久以前,诊所开张不久,生意一般,我们会在午饭后上床,享受美妙绝伦的交欢。
如今,我们之间看起来没啥改变,依然互相喜欢,互相信赖。
实际上生活质量已悄然变化……
诊所生意变好了,丈夫步伐变快了,午后的美妙时光取消了。
“事物不再像从前那般简单,环绕着我们的制约变得更为复杂。”
婚姻是什么?
每个人的理解不尽相同。
也许对不少人来说,婚姻就是和一个不讨厌、最好还有好感的人搭伙过日子,就像两人合伙开公司,起初可以没有深情厚谊,但不能缺乏契约精神。
就像书里的我,虽然当年喜欢丈夫,或许还有点爱他,但说不上非常满意。
为了组建起来的家庭,我俩各司其职,他负责在外赚钱养家,我负责柴米油盐酱醋茶。
关于我目前的婚姻状态,关于夫妻之间的小心翼翼,书上用一句概括了乏味却微妙的氛围:
我们开着只适用于两人之间的无聊玩笑,但不妨说我们是仪式般说着这样的玩笑相互确认事实,确认我们坚持生存下来的事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这样按部就班,和很多夫妻一样。
失眠了
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时候,日子好过了,心里却开始难受了。
在这个故事里,我俩一路走来,生活平静且有规律。
每天每天,早上伺候男人和孩子出门后,我就急匆匆去购物、回家准备中饭,上午的时间比较紧张。
下午时光属于我自己。
丈夫回诊所后,我会去健身俱乐部游泳,妈妈让我明白一点:
“假如一个年届三十的女人对自己的肉体感到满意,还希望继续满意下去,她就必须付出相应的努力。”
游完泳,有时会去逛街,有时回家看书,或者躺在沙发上眯一觉,等丈夫和孩子回家。
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晚餐时间,一家三口边吃边聊,聊各自度过的一天。
安顿孩子睡觉后便是夫妻的二人世界,看看新闻,说说患者,听听音乐,开一句为了讨好对方却没新意的玩笑。
这样早安、午安、晚安了很多年,就像书上所写:
这叫人生啊!但也没有因此感觉光阴虚度。
我仅仅是感到惊讶,惊讶于昨天与前天毫无区别,惊讶于自己被编排入这样的人生,惊讶于自己留下的足迹甚至还未认清,就在转瞬间被风吹走变得无影无踪。
突然有一天,我失眠了。
而且是一夜一夜地彻夜无眠。
但我并不觉得困,也不感到疲劳,身体也没哪里不舒服,白天神志清醒,甚至比往常更清醒。
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丈夫。
如果说了,也只是劝我去医院,交给专业医生来诊疗。而我自己清楚,去医院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作家库切说:“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人似孤岛,心疾就是海里的礁石。
从表面看,我的家庭生活没有任何变化,依然风平浪静,按部就班,依然和之前一样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睡不着的第一夜,我做了怪异的噩梦。
当我艰难地从气氛恐怖的梦魇中挣扎着醒过来,身边的丈夫正酣然入睡,就像被剥夺意识的人。
他是个心思简纯的人,睡眠好,不易被吵醒。
当他起床后,享用着我递上去的咖啡,并不知道枕边人度过了怎样难受的一夜,也不了解她的心灵之海激起波澜。
旁人看起来风平浪静,自己清楚掩在深处的惊涛骇浪。
人生海海,人到中年更是在砥砺前行中默默忍受。
从前爱读书的我,去哪儿了?
杜拉斯说:“每一本打开的书都是漫漫长夜。”
同样的,每一个漫漫长夜,至少有书相伴。
故事里的我,在失眠的夜里选择看书,《安娜·卡列尼娜》。
我在高中时代读过这本书,只记得开头部分,以及安娜最后的悲惨结局。
我躺在沙发上,边看书,边回顾走过的路——
我发现自己好多年没有这样聚精会神地看书了。
结婚后,精力都耗于丈夫、孩子、日常琐务,以及人情往来。
可事实上,我从小是爱读书的人,念小学时就把图书馆的书读遍,零花钱都用来买书。
中学时代更是找不到像我这样疯狂看书的人。
每次参加读书感想的征文比赛,我都会获奖。
大学期间,我的成绩很好,毕业论文写的是新西兰短篇小说集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得了最高分。
原本有机会深造 ,然而自己放弃了。
我在心里问自己:
“人的生活怎么会如此急剧地说变就变呢?我疑惑不已。
从前那个邪魔附体般嗜读如命的我究竟去了哪里?”
从那天开始,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处理完家庭主妇的本职工作后,我就像学生时代那样,一边吃巧克力,一边读《安娜·卡列尼娜》。
我喜欢这份独处时光。
小家庭的生活一如往常,吃饭睡觉,同床异梦,默契扮演着某种程度上的假面夫妻,谁也看不见谁的内心深渊,以及深渊里的前程似锦。
丈夫忙着为人看牙拔牙,是为挣钱养家。
而我,做饭、打扫、照料孩子、甚至跟丈夫做爱,是为什么?
是为尽义务。
对我来说,做这些事情,如同操作机器,只是一种重复。
一个人静静看书,想去游泳就痛快地游半天,这才是我追求的生活。
去图书馆查阅关于睡眠的书,有本书的作者认为:
人无论在思考还是在肉体的行动上,都决计逃不出一定的个人取向。人生活在取向的牢笼中,睡眠正是对这种取向的中和。
做饭、购物、洗衣、育儿等等长期机械式操持的家务,就是我的取向。
这种取向性的消费,不是我追求的生活。
那么,我自己的人生,到底是什么?
带着这份困惑,我在又一个无眠的深夜独自出门,开车驶向港口。
原本只是想吹吹风,消散内心苦闷,却遭遇魔幻又惊悚的一幕……
故事在此戛然而止,留下悬念,就像生活本身。
读完这篇小说,我想起英国作家翁达杰的一句话:
“我曾经常常彻夜无眠,盼望着能得到一颗大大的珍珠。”
睡眠,是肉体和精神的休息。
梦境,是脑中残余思考的放电。
一个人如果失去良好的睡眠,肉体这台生命的引擎就会出现问题。
无眠的人,像故事中的我,渴望得到一颗光洁圆润的珍珠,又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或者说没有勇气去寻找。
因为,我早已陷于生活惯性的泥淖。
在黑暗的清醒中,想追求真实的自我,却无法挣脱某种顽固与懦弱。
在这光怪陆离的人间,愿你听从内心,活出自己。
愿你每个一夜晚都能一枕黑甜。
如果不能,愿你在无眠中醒来,找回真实的自己。
作者:江徐,80后女子,煮字疗饥,借笔画心。来源:十点读书,超3000万人订阅的国民读书大号,转载请在后台回复“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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