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与现实时空交叠
《红辣椒》中构建的现实世界与梦境有很多交叠的部分。一是网络界面。红辣椒和粉川经常在“http://www.radioclub.jp”的网络界面碰头。即便没有红辣椒的引导,粉川也可以在清醒状态下通过这个网络地址连接到假定性的酒吧梦境空间。
“从释放日常生活中被压抑的意识上来说,你不觉得网络和梦境很像吗?”二是高科技产品DCmini被赋予的假定性功能。在现实世界里,梦境的时空不会像摄像机拍摄的影像一样被清晰地展现出来。但DCmini可以通过显示器把梦境可视化,成为现实世界的人观察梦境的工具。
三是在现实叙事中安插没有明显入梦标识的受害者表演,以及用不断状大的游行队伍连接通往现实的路径,强调梦境与现实的交叠,直至最后梦境对现实时空直接产生毁灭性的影响。影片中混入游行队伍的冰室、时田都有佩戴上DCmini的标识;粉川也是通过点开网站地址进入梦境;千叶多是通过镜头语言变身成红辣椒这样的标志,提示观众进入了梦境叙事。但所长跳楼、千叶在冰室的房间内被暗算、两个研究所成员大闹研究所的梦境,都没有提示他们进入梦境的标识。
小山内在影片叙事发展到2/3的位置对红辣椒坦白,他们已经不需要佩戴DCmini就可以在清醒状态下往来梦的世界。这样混淆梦境与现实的秩序,是《红辣椒》的独特性之一。游行队伍在影片中第一次出现是在所长被狂妄症患者控制的梦境里。之后红辣椒每次想要和冰室对谈的梦境里,花车集会游行都会出现。队伍先是从超现实主义画作中代表潜意识的“沙漠”,走进了茂密的森林,再由大桥进入了现实世界里热闹繁华的城市街道。
角色“意识”与“潜意识”的具象表现
目前学界将睡眠分为慢波睡眠和异相睡眠。成年人约有四分之一的睡眠时间处于异相睡眠阶段,这就是我们常人所说的做梦时间。异相睡眠既快速眼动睡眠(REM)可以协助我们对抗压力。人在睡眠时意识处于休息状态,而潜意识就会突破意识的防御,在大脑内活动,这就是梦。潜意识并不像我们通常认为的那样处于混乱的黑暗世界。研究表明,潜意识内部有严格的秩序,并且蕴含着巨大的精神能量。
《红辣椒》中的角色在梦境时空中都有对应的潜意识表达载体,他们的潜意识往往都以具象的形式在表达载体上体现出来。意识在《红辣椒》的现实世界活动,而潜意识则在暗处伺机而动。本文将角色梦境中的形象统一归为“潜意识”作用下的具象表现,来具体分析每个角色各自面对的自我心理的“潜意识”。
逃避、自我防御、代替机制、阉割焦虑
“梦是*的满足。”《红辣椒》中每一个进入梦境的角色都在行为、心理的设定上代表了自己潜意识被压抑的*。千叶敦子在现实生活中是内敛严肃的状态,她用否定、逃避的方式压抑红辣椒的活泼性格,排斥对时田的感情。在影片剧情发展的过程中,千叶与红辣椒经常发生观念上的不一致。比如所长向救他出梦境的千叶表示感谢时,千叶的回避态度正表明了一定程度上她对红辣椒身份的不认同。
时田抱怨千叶的严格时,千叶也对红辣椒的性格予以否定。红辣椒和千叶鲜明的外形、动作、声音等设定也具象化了“意识”与“潜意识”的外在形式。粉川警长的梦魇则是源于对自我潜意识的逃避。“如果被压抑的创伤于防御间的平衡被打破,被一直以来否认逃避的外界刺激或者被压抑的本能会进入意识,产生焦虑不安的感觉。”[11]在睡眠状态下,潜意识潜入粉川的梦境中,对背叛了梦想的自己进行否定和批判,梦境中粉川的意识无处遁形。
虽然之前粉川的自我心理防御机制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他的心理焦虑,但长久的压抑和外界生活的刺激也造成了梦魇的反复。那个凶手粉川、被*死的粉川、追捕凶手的粉川,都在《红辣椒》中被可视化了。双腿残疾的理事长在影片中象征着权力阶级。生理的缺陷让他渴望在想象的梦境中用别的事物代替自己的双腿,获得行走的能力。
DCmini使得他获得这一心理满足变得可控,他在梦境中借由“树”和“小山内”代替他的双腿自由行走。同时影片里“盛装游行队伍”的扩充和不断被黑色侵蚀的客观世界的画面,具象化了其在梦境中不断膨胀的*。理事长的潜意识与意识趋于一致,是自觉意识、思维活动的继续。小山内对理事长的顺从,更像是对父权统治的顺从。长久以来他对时田和千叶的嫉妒让他得不到宣泄,理事长在梦境中制造的假象满足了小山内对权力和地位的向往。
沦为理事长傀儡的小山内正像他的梦境中被做成标本的蝴蝶一样,钉在案板上,光鲜却没有自己的意志和自由。他对千叶的爱欲不论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中都被权力压制着得不到抒发。他化身的“俄狄浦斯”和把红辣椒像蝴蝶标本一样囚禁在桌面上,都是他潜意识*的具象化表现。
在这些作为叙事主体的人物之外,希望变成女儿身的同性恋冰室、长不大的宅男时田,都在梦境中化身成了他们寄托*的客体的形象。街道旁加入游行队伍的上班族、抱着孩子的家庭主妇、穿着校服的未成年少女、痴汉偷窥者、政客等都在梦境中把他们的*以可视化元素呈现出来。
“意识”与“潜意识”相互影响
三个现实世界的正面人物,千叶、时田、粉川,都在具体叙事的过程中获得了自我的实现。千叶与红辣椒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在很多环境中,红辣椒经常以镜像或半透明的状态出现提醒千叶注意危险,而千叶也经常立于主体地位命令红辣椒。在梦境混入现实后,千叶和红辣椒开始同时出现。
虽然两个形象最终的行动目的一致,但在对各自的主体位置争吵时,可以判断出千叶对自己的主体地位,或者说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行为和心理产生了怀疑。千叶在认清了自我内心的感情后,也得到了自我的潜意识即红辣椒的认同。
粉川在工作陷入瓶颈时,失眠和梦魇开始困扰他。这种自我困境源于被压抑的自我批判的潜意识和防御机制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所长的一句“真怀念和你一起畅谈理想的学生时代啊”,就让粉川一直防御的潜意识溜入引发心脏病。
直到最后粉川真正面对了曾经背弃的理想,才完成与自我的和解。不论是千叶和粉川最终得到的积极的结果,还是理事长和小山内的意识被潜意识膨胀的*反噬。《红辣椒》都通过假定的梦境时空和代表了潜意识的角色表演,给了这些影响可视化的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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