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 | 作者 阿之
对于硬核的推理读者而言，日本小说家西村京太郎的大名并不陌生，由于他老人家于2022年与世长辞，他作品的简体中文版在出版市场上销声匿迹多年后，又于近期陆续出版，其中包括获得过日本推理文学最高奖项江户川乱步奖的《天使的伤痕》以及获得过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的《终点站*人事件》。
西村京太郎被称作日本“旅情推理小说”第一人，在他生前发表的六百多部作品里，大部分都在旅途上发生，更确切地说，他的推理小说创作生涯，伴随着日本新干线的发展。他的《终点站*人事件》《夜行列车*人事件》《东北新干线*人事件》等书都根据铁道列车的时刻表而精心制定全盘*局，至于为何如此钟爱“时刻表诡计”，他也坦言，正是因为新干线列车运行的精准时刻，让罪犯能把犯罪计划精确到分钟，而列车的门窗大小、行李架的空间和高度、厕所和电话的位置，也为涉案人物提供交纳赎金、藏匿尸体、逃脱追捕的各种可能。
按照日本评论家荒正人对社会派推理的定义，社会派“不是单纯为*人而*人”，并且“以现代的社会恶为背景，具有十足的现实感”。如果用荒正人的标准来衡量，《天使的伤痕》和《终点站*人事件》倒算得上是相当够格的社会派推理，前者针砭时弊，后者则落脚于人性阴暗面的幽微之处。在这两本书中，凶手*人的动机，和封闭乡村环境那种保守落后的价值取向脱不开干系，虽然对当下的读者缺乏共鸣的基础，却曾在半个世纪前，让含蓄的日本读者找到情绪的宣泄点。
倘若与笔者一样，是与港剧黄金期共同成长的一代，想必对《刑事侦缉档案》里的案情了如指掌。这套剧集里的第一部和第四部各有一个案子，几乎完全照搬《天使的伤痕》和《七个证人》，这也导致我曾经一边享受着酣畅淋漓的剧情，却一边困惑，为什么务实得精打细算的香港人，价值观却如此至刚至烈——爱你则可以为你去死，不爱你则能把你*死。但自从知道了该系列原来致敬了大量日本推理小说后，自然也就豁然开朗了。
如今的推理悬疑作品，以多线并行的叙事风格为主，相较之下，《天使的伤痕》读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天使的伤痕》是那种“糖葫芦串”式的讲故事手法——查错了一条线索，再接着查下一条，说完一件事情，再接着说下一件，本质上和流水账没啥区别。而书中那种“问话、拍照、笔迹鉴定”的查案程序，在如今大数据万物互联的环境下，脆弱得有些儿戏。案件侦破的两次重要节点，也都是依靠巧合来推动。
复盘往往是推理小说中，最扣人心弦的时刻，而西村京太郎的小说里鲜有大段严密而漂亮的案情复盘。因此在满足读者的智力快感上，西村京太郎的这几部代表作显得含金量欠佳，在京极夏彦、岛田庄司这种华丽诡谲、扑朔迷离的文风衬托下，西村京太郎的叙事手法实在太平淡，但人文关怀的加成，才是西村，也是社会派推理最大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