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春节我回到财源过的,爸爸没有回来。这个春节过得并不愉快,因为妈妈和奶奶的矛盾积累得很深,经常争吵。春节过后,我就要回到工厂上班,为了防止我不在家期间妈妈和奶奶的矛盾激化,我决定把奶奶接到集安与我一起生活。妈妈很不高兴,她说了我几句,但我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妈妈也就同意了。奶奶知道我要接她到集安与我共同生活,她非常愿意,很快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了。我用了一天时间把奶奶的那只大躺柜用铁锯割断后做成两个木箱,把奶奶的行李、衣物和一些生活服务器皿装入后,初四那天上午,二弟弟拉着一个爬犁把奶奶的东西运到财源公社。中午我和奶奶乘坐汽车一起来到了集安。
在水泥厂附近的一个居民区里,我租了一户人家最里面的一个套间做为我和奶奶的居室。然后在炕前搭建了一个炉子,可以做饭烧水,开始了独立的家庭生活。我和奶奶在集安的生活比较困难,因为我只有一个人粮食供应指标,还是在集体食堂里。我每月从食堂里把自己的供应粮食份额买出来,拿回家里做饭吃,但这点粮食根本不够我和奶奶吃的。我就写信让妈妈把家里的粮食送到粮库里换一些粮票给我,我再用粮票到粮店里买一些粮食。就这样,我们祖孙俩就在工厂附近过着普通人家的生活,虽然没有什么乐趣,但能让奶奶享受天伦之乐。应该说,这一段时间是奶奶最开心的日子。
奶奶和我天天在一起,祖孙俩有说不完的话。时间长了,奶奶见我照顾她挺累的,就对我说:“维国,你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快娶个媳妇吧。”
我笑着说:“奶奶,这事暂时不能考虑。这个地方我不能常待,有机会还得走,娶媳妇不就走不成了吗。”
奶奶说:“在工厂当工人多好啊,你还走什么呀?你真是站着这山望着那山高,怎么不依足呢。”奶奶说的是方言,“依足”,就是满足的意思。
我从小就对奶奶十分孝顺,不管奶奶要求我做什么,我从来都不反对,只有娶媳妇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她。因为,我并不想在集安这地方永远呆下去,我总希望有一天大连能落实知青政策,让我们这些下乡知青回到大连去。另外,水泥厂里的女工少,有两个女工也都早早地与其他工友谈恋爱,有的还结婚了。如果让别人介绍当地农村女孩,我又不情愿。尽管奶奶经常向说这件事情,我一直不动心。
新厂区建成之后,厂里的化验室来了一对姓贾的年轻姐妹,一个叫贾晶,一个叫贾耀,大约有十八九岁。这对姐妹是通化市的下乡知青,一起被招工来到水泥厂。因为姐妹俩都很漂亮,成为许多青年工人追求的对象。每天都有男工友向她们姐妹发出各种邀请,但这姐妹俩却始终拒人千里。我与这姐妹俩有共同的下乡经历,并有共同的语言而经常交流。维修车间的徐师父问我:“小陈,你是否对这姐妹俩有想法,我可以帮你说说。”
我轻轻一笑,拒绝了徐师傅的建议。不久,我离开了水泥厂,这对姐妹也离开了水泥厂。多年后,在集安发生的一起九岁小学生用镰刀砍死母亲的惨案,那位惨死的母亲就是这姐妹中的姐姐。据说,这位母亲对孩子十分溺爱,致使孩子养成了不良品质。当孩子有了坏毛病的时候,她又用棍棒进行教育。有一天母亲因为孩子逃学又打了他,这个孩子便让自己的一个玩伴将母亲骗到水田里,举起镰刀将年轻的母亲给*死了。作为曾经的工友,我很为她惋惜。在以后的教学中,我曾经引用这一案例,分析对孩子进行道德品质和心理品质教育的重要性。
有一天,奶奶跟我说:“维国,房东看中你了,她要把外甥女介绍给你,你看行不行?我看过了,那个姑娘长得很水凌(漂亮),能配上你。”
我急忙说:“奶奶,那可不行,我将来还不知道怎么着呢,现在不能想这个事。”
奶奶说:“你也不小了,该说媳妇了。我看那个姑娘不错,你先答应着,处处呗。”
我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坚决,不同意与那个女孩见面。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拒绝过奶奶的任何要求,只有奶奶的这个要求我没有答应。
这天过后,一连几天,我在下班的时候都会看到房东门前路边站着一位个子高高、身材秀气的姑娘,她梳着一对长长的鞭子,脸色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每当看到我,她就会有意打量着我,并发出善意的微笑。我马上想到,这是房东大娘要给我创造条件了。我假装不知道,一进到屋里就摆弄收音机或者写东西,总也不出屋子。我一直坚持了七八天,那个姑娘才不见了。
几天后,奶奶和房东吵了一架。原来,房东大娘看我不搭理她的外甥女,就对我奶奶说:“你的孙子一定有病,要不他怎么对我外甥女不理不睬呢?”
我奶奶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说她孙子不好,奶奶一气之下就和房东吵了起来。我听说这件事后,就在月底向房东结算了房租,把奶奶搬到厂里的一间宿舍里。
秋天到了,爸爸终于为全家人办理了户口迁移手续,爸爸和妈妈把全家搬到三岔子森工大队落户了。爸爸买了三间平房,全家安顿下来之后,爸爸让我把奶奶送到他那里。我这才放心地把奶奶送到爸爸和妈妈的身边,因为爸爸在身边,奶奶和妈妈的矛盾小了不少。从此,我又恢复了集体宿舍的生活。
我把奶奶接到工厂的宿舍不久,雷锋团部队从老挝抗美战场回到国内被调防到集安郊区驻扎。部队刚到集安要整修军营,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雷锋团经与水泥厂领导联系之后,部队派出一个班到水泥厂采石、烧白灰。雷锋团派出的这个班被安排在与我住的宿舍旁边相连的一户房子里。
雷锋团的战士虽然在国外呆了很长时间,但这个部队的军事作风却非常严谨。无论是早晨还是晚上,这个班战士都能严守军纪。虽然这个班在水泥厂仅仅一个多月,但他们却天天帮助我们厂区修整道路,每天打扫厂区,让厂区非常整洁。这个班的战士每天利用我和奶奶的炉灶做饭时,每次都给我们留下两碗米饭,有时还会给我们留下一点炒菜。这一个多月,我的生活支出减轻了,生活水平和身体的营养水平都有了明显改善。这些与我几乎同龄的青年战士的精神风貌让我始终记忆犹新,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严谨的工作作风和艰苦奋斗的精神,也学到了助人为乐的优秀品质。我从小就学习雷锋,当我与雷锋部队的战士真正在一起生活、工作的时候,我才体会到雷锋的精神为什么会得到全国人民的称赞而被全国人民学习。几十年过去了,我与雷峰部队在一起的那些片断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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