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生:越南南部游记(三十一)遍布南方的“华人社会”

孙新生:越南南部游记(三十一)遍布南方的“华人社会”

首页模拟经营艾人的庄园更新时间:2024-04-26

沿薄寮渠南行10公里,到达渠口与南海交汇处。被称为越南“陆地尽头”的薄寮省,位于金瓯半岛的上腰部,南接金瓯,西倚建江,北望朔江,在南圻开发史上占有重要位置。

薄寮是一片年轻的土地。受南北海潮的影响,沙土在这里淤积,积泥沙冲积层而逐步抬高,形成三角洲冲积平原的一部分,但就土地生成的时间而言,大大晚于湄公河前后两江沿岸诸省。从流民迁移的历程来看,它的开发是由西贡、边和一带由北至南逐步推移而展开的,到17世纪末期这片土地才开始进入农业开发阶段,较陈、杨二总兵率部开发边和、美荻及形成市肆商埠的时间要晚数十年。

19世纪中期法国入主越南后,土质厚肥而又地广人稀的薄寮很快成为殖民者眼中的一块“肥肉”,纷至沓来,跑马圈地,是法国开发越南战略的重要环节。这块 “领地”,原属安江省的拜叟府。

1882年,法国统督里麦雷·德·威勒斯签署决议,从当时朔庄小区和迪石小区分划出一部分地,三地共同组建新区。1889年法国越南全权总督保罗·道麦尔干脆把这个地方更名为薄寮省,以利于掠夺和直接统治。薄寮成为南圻地区的最后一个区划省,后来华人及华资蜂拥而入,成为开发或投资这一地区的重要力量。真有些许意味。

过去大农场似的庄园,早已成过眼烟云。大片的稻田,大片的果林,被分割成零碎的地块。统一后南越很快就实行合作社化,而如今,革新的越南第一个举动就是将土地的经营权交给农户,且是永久性的。遍地是新盖的农舍,但过去“地主”们留下的西式别墅也不时显现,米黄色的墙,挂绿色的百叶窗,红瓦铺就的屋顶,带有围廊的砖石小楼,确有番西洋特色。

出芹苴后的三五个小时,不经意间在路边发现多处华人所造祠堂庙宇,难免不驻足观瞻。芹苴城外的广肇会馆占地不大,却堂深门进多,供拜关武圣为主,另塑有观音、弥勒等道佛诸家神灵像,可曰“庙小神灵多”,反映了中华文化儒释道一家的信仰传统。庙为红墙绿瓦,塑脊屋顶,陶砖木雕齐备。整个大堂上空挂满了南方人抓鱼用得上尖下阔的鱼篓似的盘香,每盘香高约1米,底直径70-80厘米,每次点燃两盘,临空而燃,香满堂室,代表了华人会社对神灵信仰的虔诚。

芹苴广肇会馆

在朔庄蓄臻市南的公路旁立有“和安会所”,门面装修稍事简单,但入门后顿觉庙堂金碧辉煌。繁华之中梁柱交错,金光朱漆;精雕细刻,玲珑剔透。尤以龛台装饰最为繁复:木雕金饰重叠镂空,造型折返不厌其烦。会馆长老说,门面压脊,内里神像雕塑皆是先人从原籍潮州海运而来。远在异国他乡竟如此讲究,真耐人寻味。前室厅两壁挂有美川摆草市、美秀埠头市、隆富大义市等地的明乡会馆、潮汕会馆所送的表示祝贺会所再修的牌匾。

回望廊柱,上分立对联:

本正直神明无慙衾影

公平分祸福不爽毫釐

完全是武圣关羽所奉的忠信义气之言,已成海外华人社会凝聚内气、公正经商的立身信条。

朔庄和安会所(范福东摄)

遍布越南城乡的华人到底有多少?这始终是个萦绕于心的问题。回国后我翻阅大量资料。据1989年4月1日越南人口普查指导委员会的抽样统计结果显示,越南华人共96万之多,其中城镇华人人口72万多人,乡村人口24万人,近90%的华人居住在越南南部。进入本世纪后,越南民族委员会公布的数据,截至2003年7月1日,越南华人(一般意指越南华族)人口为91.3万余人。

目前,有关越南华人人数的说法并未统一,越南社会上一般认为应超过100万人。这里所说的华人,中国学者大多认为并未包括均已融入越南社会的明乡人,也未包括华侨,因为到20世纪90年代,越南华侨已融入主要社会,即完成了侨民向华人的转变,有华侨名分的华侨数量已经非常之少,在华人研究中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华人华侨在越南人口统计中呈现出不断减少的趋势。据温广益《“二战”后东南亚华侨华人史》(中山大学出版社出版),1954年越南华侨华人总数116万,其中北部18万,南部88万。

越南在1975年南北统一后总人口约计4000余万,2013年人口总数约计9300万。也就是说近30余年以来,越南总人口已翻倍有余,且仍处高速增长阶段,而华人总人口不但未增多,反而下降,这是不正常的。

许多中国学者认为,越南华人数量100万-150万这样的数据是远远不够的,如学者向大有著文《一百万与四百万的关系——关于越南华侨华人人口数据的考据》,认为越南华人数量应为400万左右。

其主要观点认为越南的人口数量中缺少乡村人口数据,有一些有中国血统的人群如少数民族华人、艾人数据缺乏等。还有人认为,很多华人入籍后被归入京族等其他民族,其这么做的原因是复杂的,有的是社会原因,有的是随母系登记。

还有些越南学者认为应将是少数民族的侬族、瑶族和明乡人统计为越南华人。无论采取何种方法计量越南华人数量,华人群体对越南历史和现实均产生过巨大影响和深刻印记,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

从世界考古发掘的事实来看,人类可能起源于热带。在东非大裂谷,人类考古学家约翰森挖掘到了“人类的祖先”——“露西”的头骨,后美国考古学家利基一家人也在这个热带地区挖出了早期人类遗骨。亚当、夏娃赤身裸体这一镜头画面,尽可证明伊甸园只能在热带。但全人类文明的发源地却往往在温带或暖温带,如地中海沿岸的古埃及和古希腊、中东的巴比伦、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北印度及黄河长江流域的中华文明。这似乎是悖论,却符合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

当温度变化时,人发明了衣服并建造了房屋,火的发明和运用也使人类不再惧怕寒冷。有了衣服、屋子、火,人类就具备了走出热带雨林的条件,在更适宜早期人类耕作、放牧的广阔天地生存,进而创造新的、更高的文明。

10世纪后,越南凭借继承而来的高出相邻地区一个层次的经济、军事实力和文明普及程度,加快了向南、向西扩张的步伐,至阮朝建立时基本固定了现有疆域版图的雏形。长达两个多世纪的南北对峙,客观上驱使居中部地区的阮主广南政权,眼光向南。湄公河三角洲的开发成为唯一的选择。恰逢此时,明朝败亡,大清国兴起。几乎与越南流民迁徙南部同时,晚明的有组织的兵、民络绎不绝地赴投南圻,平添了垦殖开拓的新鲜力量。

明清之际,中国曾创造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力,有许多资料称,1820年,即清道光年间,中国的GDP约占世界的三分之一,此时越南已纳入由中国朝贡关系为基础的亚洲经济圈,赴南圻的华人主体部分来自中国最具海洋商业精神的闽、粤两省,封建社会所能容纳的生产力、科技力和商业活力很快便覆盖嘉定五镇,百余年的光景将战火纷飞的三角洲地区开发为成熟的热带经济区。华侨华人与越南民众一起共同开发了越南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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