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Argoon
玛格特·罗比演芭比,首先从外形上是适配的。
金发碧眼、明艳动人的形容,虽然俗气老套了,但对她作为「经典芭比」出现在镜头前,却是必不可少的。
观众需要这样的精准参数,去连接芭比娃娃纵贯六十多年流行文化的印象,哪怕是刻板印象,包括被针砭的「理想体格」、盒装的「审美负担」,还有削减它作为陪伴玩具生命力的「低幼」「过于梦幻」等等判断。
《芭比》
这些让同时为女性赋能的芭比娃娃,在思潮井喷且混沌的当下,形成巨大的沟壑。
于是足够漂亮与灿烂的罗比在接过「芭比」这个几易其手的烫手山芋时,需要有意识地提前和这些裂痕进行搏斗,甚至是借力打力。所以她需要葛韦格。
葛韦格温软却有力的女性意识表达,在执导《伯德小姐》和《小妇人》时已经有过超绝的展示。她骨子里那些身为女性才有的防御性幽默,是可以跟此时此刻的罗比交相辉映的。
《伯德小姐》
可以说,二人注定了相互成就。
而罗比本人,其实有过很长一段非常「芭比」的演艺经历,这恰恰能够赋予她最需要的芭比之觉醒姿态。
女性的好看,甚或是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的说辞,天生离不开「肯能量」大肆辐射的土壤,那几乎是要模糊好看的意义,乃至给「雌竞」增添许多「雄竞」本无须有的内容。
《芭比》
说得直白些,芭比放到电影圈,对应的就是「花瓶」的含义。
澳大利亚人罗比十五岁就在本国出演电视剧《左邻右舍》,相貌身材的出挑和演技的初露,让她拿得到在好莱坞闯荡的通行证。
当然,这样的人千千万万,罗比还是要有过人的运气,才能在刚满二十岁那年,得到主演ABC年度大剧《泛美航空》的机会。
《泛美航空》
一季被砍也无所谓,不说起点不差,反正随后马丁·斯科塞斯就相中这位「空姐」出演《华尔街之狼》。传说她跟小李子试镜时,这个初生之犊就敢在剧本之外忘乎所以地甩他一记耳光,不知这是不是定她的主要原因。
于是让无数的人记住了身穿芭比粉的罗比在粉色主调的房间里,用艳红高跟抵住小李子额头的挑逗。
《华尔街之狼》
及至六年后恋脚的昆汀·塔伦蒂诺让她在《好莱坞往事》尽情摆弄由脚趾到眉目的风情,让人相信这位后起之秀冶艳的一面,是有足够排场的。
从华尔街到好莱坞,男性自觉刀光剑影的权力沙场上,就少不了这类女性的旖旎。芭比或许在女孩玩家手里,花期很短,但在那样的男性主场上,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所谓第二春。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像控制很多女性那样控制得了罗比。这样一个不只是美,也不只知道美是一种武器的演员,哪怕是在做花瓶,也做不出那种静态的死板模式。
《好莱坞往事》
甚至我们可以说,罗比很「疯」。也不单纯是疯癫美人,而是疯得很自觉,很耀眼,很颠覆。
小丑女是一个极端。对照小丑举世闻名的病态,她是要以疯狂来反疯狂,以附庸来反附庸的。
从漫画到电影,这个角色乖张的服饰妆容试图遮蔽的愤恨、脆弱,被罗比带出一种玩世不恭的「正确性」来。作为肃正的心理医生,如何被病人吸引、同化,有一整个女性被有毒男性牵扯的逻辑,涉及爱恋、事业、*等等多个话题,天然具备顺从中的反思,抗衡中的无奈。
《猛禽小队和哈莉·奎茵》
虽然电影不够漫画与动画深刻,但是这个很有张力且相对稀罕的女性反派,已经在电影之外建立了自我招摇且危险的领地。
她很能替罗比说出那种被禁锢、被打量的不适,或者说,不屑。就是同样作为花瓶被摆弄,可哪怕是在初出茅庐,跟导演大师合作,也还是能在那些被动的角色里,辨析出一些迎合的果敢、清醒甚至反客为主的快乐。
就像是,她根本不怕那些眼光的交叠,那些审视就像是《巴比伦》里的蛇,她可以就这样冲过去,抓起来,被咬一口的后怕,就留到被咬再说。
《巴比伦》
这里头的野性,是很多甜美娃娃长相的演员所不具备,也不敢释放的。
拒绝过很多金发美人角色的罗比却野了很久。《焦点》里,她混上了诈骗行当。《泰山归来:险战丛林》里,女主珍内在的离经叛道契合得了脱离人类社会良久的泰山。《终端》里,她处于危险的双重生活中。到了《梦乡》,她当上了劫匪。
《泰山归来:险战丛林》
大大小小的作品,相中了那副娟丽皮相下的危险性,而她也一再穿梭到古今世道,做那并不安分守己的狂梦。
小丑女是一个必然的偶然。而在这些年的表演生涯里,她就在小丑女与经典芭比这两点间游走。我是很习惯且很欣赏她为角色注入的不确定性,上下来回一顿通达,富有狂放的滋味。
可以拿《我,花样女王》举个例子。天赋异禀却被亲密关系拖累的谭雅,恰恰体现了外界之于她,之于女性,有形无形的倾轧。母亲只会挑刺、贬损、道德绑架,最终成为丈夫的初恋男友在热恋期过后,迅速展现暴力倾向,而她在无从辨析苛责与爱切的浅薄经验里,万箭穿心却觉得理所应当。
《我,花样女王》
把这说成是《芭比》的副本,并没有什么不妥。而罗比率先在这电影里,放大地展现出外界环境的刺激。传言与现实就真真假假地穿梭,谭雅展现出来的悲欢,带有一种不确切的幻灭,她对丈夫家暴时的回击,具有小丑女式的宣泄,更有小丑女早前那种不自知的卑怯。
罗比当然能演出那种破罐子破摔的风头火势,但她更能在这些难辨脆弱与强大的角色里头,灌注自己作为女性被整个社会试图凌迟的敏感。
她与很多演员的不同之处,是知晓女性疯狂所能带来的威慑力,这威慑力不仅仅是让谭雅的丈夫服软,而且能够撬开一整个男性体面世界的虚妄。
《我,花样女王》
如果「疯」可以作为有效且有力的褒义词,我愿意歌颂她为好莱坞难得的「疯女人」,或者就是「疯人」。
这里头含有一种野性难驯的桀骜和身在此山的清透,而更厉害的则是不动声色的逆变,先是顺从,然后颠覆,并且是以一种自然的、自发的逻辑,直至山崩瓦解。
《芭比》就是最为出众的代表,它一度让我想起《玩具总动员》系列的牧羊女,从恒定的乖顺代表,成长为具有女性力量与精神的反叛先锋,那种长驱直入的突围、进击与回刺,那种以自身背反自身的勇猛甚或狂傲,久违了。
《玩具总动员4》
追捧《芭比》的一个必要性就在于这里,固然要在破防大潮中反思不平等的男性世界所造成的严密戕害,更要思索「平等」理念落地的不易,即思想的震颤过后,能够重建出一些什么来。
罗比是对这些波折格外敏锐的当局者与变局者。
《芭比》的横空出世,没有她,就不能出现,更重要的,是不会以这样锋芒毕露的姿态出现。她至关重要的制片人地位,又源于她在2014年联合创立了LuckyChap娱乐电影制作公司,那时她才到好莱坞三年,才凭借《华尔街之狼》获封英国帝国电影奖最佳新人女演员。
《芭比》
这公司有意识地为女性电影人与女性电影保驾护航。《我,花样女王》是第一部电影,随后的《前程似锦的女孩》在奥斯卡的征途上有更亮眼的表现。这些电影跟《芭比》一样,讲述了女性未必能被外界清楚认知的剧痛,而当中的女性角色,也有背水一战的决绝与悲壮。
于是这些电影的输出,跟《芭比》有一脉相承的诉求,并非浅薄地压倒,像很多人气急败坏地那样判别,而是破除对女性困境的无视,对女性声音的遮蔽,到了《芭比》,更要强调让肯看到芭比、理解芭比,也让芭比反过来看到肯、理解肯。
罗比的胸襟也写满聪明二字,不只是甄别出高司令是那类能够演好肯并且不致于脆弱崩溃的演员,一如她选择跟公司其中一位联合创始人汤姆·阿克利结婚,毕竟知晓并愿意共同打造这些女性题材电影的男性,跟谭雅的丈夫显然有高山低谷之别。
《芭比》
她的聪明还在于,毫不掩饰自己的野性与狂放,却不迷失于此,沉堕于此。《巴比伦》那个永远散发生命力与激情的演员,跟她有紧密且迷人的切合度,但二人结局的迥然不同,也是早早写在明面上的,谁舍得看刻苦如斯、机敏如斯的罗比溃败呢?
看到《芭比》与罗比双双成功,终归是件振奋的事情。芭比的「无所不能」照耀到现实里,就是罗比的「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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