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抛弃了曹操的理想?不,九品中正是对唯才是举的继承

曹丕抛弃了曹操的理想?不,九品中正是对唯才是举的继承

首页模拟经营霸世王朝更新时间:2024-11-13

唯才是举和九品中正的核心思想是一致的,都是从被清议垄断的人事选举中找到话语权,只不过唯才是举偏重于思想指导层面,九品中正偏重于制度操作层面。

曹操时期让崔琰、毛玠负责选举,这二人是非常看重德行的。同时,把“唯才是举”和“提拔寒门”划等号是比较想当然的一件事,寒门这种说法在当时不常见,一般用的是单家,指的是郡里次于著姓的家族,和现代人理解的寒门不是一回事。

曹操下求贤令

而且曹操在用人方面也是会看重门第和名声的。太原人令狐邵为袁氏旧部,被俘后当斩,结果曹操发觉此人可能出身不凡,问清家世后马上将其赦免并提拔为府吏。如果说令狐邵只是普通出身,那他的人生也就到此结束了。曹操在平河北时大量提拔任用知名人士,虽说傅子里说是郭嘉的建议,但显然曹操自己也是认可的。把曹操树立为“平民代言人”是很幼稚的,或者说当时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代言人。

太祖为司空丞相,玠尝为东曹掾,与崔琰并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於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


九年,暂出到武安毛城中。会太祖破邺,遂围毛城。城破,执邵等辈十馀人,皆当斩。太祖阅见之,疑其衣冠也,问其祖考,而识其父,乃解放,署军谋掾。仍历宰守,后徙丞相主簿,出为弘农太守。


河北既平,太祖多辟召青、冀、幽、并知名之士,渐臣使之,以为省事掾属。皆嘉之谋也。

曹操三度下达求贤令,内容都是相似的,大致上就是举一堆身份低微或者德行有亏的古人当作案例,表达出以德取人会导致这些人才得不到任用,而今是用人之际不应太过计较的观点。这本来就只是几份补充文件,并不是否定德行为先的取人标准,而是表示不能使那些因德行问题无法被取用的人才遭到遗漏。

郭嘉

因此,不能说曹操的用人方式与以德为先是针锋相对,背道而驰的,“唯才是举”的意思是只要有才能就举用,而不是只有有才能才举用。曹操不反对主流的举用方式,只是主张不排斥那些不符合主流举用方式的人。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昔伊挚、傅说出於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汙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奏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汙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所以曹操和曹丕的用人差别并不在于对高门大姓的任用上有何不同,因为父子二人都是重用高门的,比较能体现二人区别的是对待不合礼法之人的态度。比方说曹操看重犯过法的杨沛,将他从囚徒提拔为邺县县令,而曹操看重杨沛的原因是此人执法严酷不畏权贵,曾严刑拷打曹洪手下犯过法的宾客并将其处死,而曹操的大本营邺城居住着大量高官家属,其中许多人不守法度,因而正好需要类似杨沛的人去治治这帮人。如果按照正常的用人途径,杨沛自然不应该当此重任,因此这便是曹操所说的“唯才是举”。

曹丕

而到了曹丕继位后,杨沛便不受重用,当的都是比较闲散的职务,逐渐远离政治中心和达官贵人,退休时甚至家无余财,死后要靠乡邻故人出钱安葬。而对于杨沛后来的遭遇,魏略里的相关叙述很有参考价值,其原因是“儒雅并进”,而杨沛又“以事能见用”。也就是说,从曹丕时期开始,不再重用杨沛这种只具备“事能”的官吏,而是专门任用“儒雅”的官员,杨沛也不是做不了官,但只能去干一些不重要的活,而受重用的必须是具备德行名望的人士。

时曹洪宾客在县界,徵调不肯如法,沛先挝折其脚,遂*之。由此太祖以为能。累迁九江、东平、乐安太守,并有治迹。坐与督军争斗,髡刑五岁。输作未竟,会太祖出征在谯,闻邺下颇不奉科禁,乃发教选邺令,当得严能如杨沛比,故沛从徒中起为邺令。


黄初中,儒雅并进,而沛本以事能见用,遂以议郎冗散里巷。沛前后宰历城守,不以私计介意,又不肯以事贵人,故身退之后,家无馀积。治疾於家,借舍从儿,无他奴婢。后占河南几阳亭部荒田二顷,起瓜牛庐,居止其中,其妻子冻饿。沛病亡,乡人亲友及故吏民为殡葬也。

变化的与其说是用人标准,不如说是用人风气,或者说用人风气其实从来没变,只是曹丕不再像曹操一样会自主提拔一些特殊人才了。这一点上对曹丕没什么好指责的,也不必给曹操贴上一堆理想主义的标签,我更倾向于从立场、目的、个人习惯等方面来看待这种差异。

曹操本来就是在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的非常之人,曹操一生始终处于汉臣立场,而王朝更替时期原本就会出现诸多非常态的情况。曹操在求贤令里就提到“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足以说明曹操本人对所处时代有相当充分的认知,他所举的吴起、苏秦、陈平、萧何等案例也不是清平之世的人才,即乱世取人不能套用死板的标准,想要成就事业必须讲求实用。也就是说,“唯才是举”必须和乱世相绑定,并不是取人的常法,倘若曹操平定了天下,那他多半不会继续坚持这个口号。

而曹丕所处的状况又和曹操有很大不同,如果说曹操作为汉臣干得更多的是平乱以及破坏王朝秩序,那曹丕作为魏帝所做的便是治理以及建设王朝秩序。正因为这种立场上的变化,曹操所提拔的“以事能见用”的人到了曹丕时期自然会难以得到重用,新朝廷当然要树立提倡道德和教化。同时,曹操自己做官时就有酷吏习气,而且由于出身原因没有少受非议,从个人角度来说,曹操应该也不排斥那些和自己一样受到清议贬低的“非常之人”。

曹丕和曹操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的末尾称曹操为“非常之人,超世之杰”,这句评价经常被当作是陈寿拍的彩虹屁,但如果去除掉其中的马屁成分,中性地加以看待,其实都是在说曹操的行事风格和时代以及常人有所不同。但不是说与众不同就一定是好的,就像改革也可能越改越糟,和曹操一样重用不合礼法之人就真的能使天下大治?

结合时代、身份、性格来进行分析,“唯才是举”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曹操的用人方式,但有其独特的背景和相应目的。如果浪漫化成“曹操对抗门阀士族”,甚至进一步演化出“科举制度先驱”、“曹丕出卖父亲理想”等说法,就等同于把历史简化成了理念的对抗甚至是善恶的对立,这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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