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盛产诗人,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但想不到,连走街串巷的补鞋匠也是个大诗人。
锯盆了,锯锅,锯盆了,锯锅………
大唐786——826年间的某一年的某一天,锯盆匠胡令能一大早就走村串巷,吆喝着兜揽生意。他一边吆喝,一边脑子里还在《构思着一首诗,突然灵感来了,随口吟了出来:
《王昭君》
胡风似剑锼人骨,汉月如钩钓胃肠。
魂梦不知身在路,夜来犹自到昭阳。
几个庄户人出来,将几个破掉的盆子交给他,看他那个痴痴呆呆的样子,笑一句,相公又作诗呢?
他也不恼,看差不多,他就带上这些破碎的家什回到他的草堂,铺下摊子,开始干活。
胡令能的手艺是非常好的,经过他的手锯过得锅盆,那一道道痕线不但不扎眼,还非常养眼,有时候,他甚至会在锯线拐弯的地方,给锯上一朵兰花或者梅花,使盆看起来像是一个烧制的艺术品,尽管那些百姓不懂得艺术,但也会看出花的美来,从而格外的喜欢,再碎的盆子也不舍得扔,都要等到胡令能来时交给他,并送了他一个外号:胡钉胶
天近晌午了,胡钉胶还在院中的凉棚下锯着锅盆,忽听得草堂后面的路上一阵车马的喧嚣,正在门口玩耍的小儿女慌里慌张,跑到门前汪塘前方的新生的芦苇荡里藏了起来,那里有一只小船,闲着的时候,他会带领小儿女划船捉鱼虾。
胡令能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来不及换上身上的工作装,走出来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故友文朋韩少府,坐着马车来看望他。
他忍不住说道,我说老朋友,你来自己来就好了,整这么大车马阵仗干什么,你看,我的小儿女从没见过这样车马架势,都给吓着了,还以为来了什么坏人,跑到芦苇荡里躲起来了,吓掉了魂儿,你负责给我招唤啊。
韩少府坐在车上,哈哈大笑,罪过,罪过,老兄,看我怎么样,气派吧!是不是有范儿,这可是我的宝马啊。怎么样,今日我千里来相会,此情此景,胡兄不赋诗一首,纪念一下吗?
好啊,你千里而来,弄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我吟一首啊?
哎,你先吟,回头我有个好笑的消息和你分享。
什么好消息,让老弟这么兴奋、冲动?
哎,先吟诗,先吟诗,嫂夫人,还不上茶吗?贵客来了。
二人哈哈笑着到柳树下的石头桌下坐下来,胡令能的媳妇端了几个粗糙的陶瓷碗,过来倒上茶,笑着说,韩老爷又来讨诗,我刚才还在数落老胡呢,不好好锯盆,做什么诗呢,孩子们又好几天没有肉吃了呢?
别当着韩兄弟胡说,你去看看,让孩子们回来吧,韩老弟带纸笔了吗?这次不把我的诗记录下来吗?
啊,记,记,记,韩少府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你快点吟吧。
胡令能微微一笑,端起粗茶杯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接着吟道:
《喜韩少府见访》
忽闻梅福来相访,笑着荷衣出草堂。
儿童不惯见车马,走入芦花深处藏。
记下来了吗?
韩少府连拍大腿,啊呀,老兄,太好了,太好了,我回去就与京城的文友们分享,又会引来他们的艳羡,他们老是嫉妒我,会见大师不带着他们,可是想到你的脾性,不喜欢喧哗热闹,又不肯去京城做幕僚,我就不敢造次。
你知道吗,去年我来拜访,你家那个小淘气正在钓鱼,不理我,你随口吟了一首诗,我回去和他们复述,又把你的学识经历一说,他们都说你是隐士,纷纷打听你,都要来拜访你,幸亏我没第一第一时间说出你的地址,只说在路上遇见的你,他们才肯作罢。我现在给你背背:
《小儿垂钓》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京城的文友们点评说,与杜牧他老人家的《清明》一样使用的白描手法,把我小侄子专心钓鱼的样子刻画的惟妙惟肖。奥,对了,小侄子呢,光顾着高兴说话了,我给小侄子买的点心还在车上呢。
嫂夫人,嫂夫人,快去我车上让马夫把点心拿下来啊。啊,嫂夫人,再去南园摘两个黄瓜,缸里掏个现成的咸菜,给弄个小菜,我和胡哥喝上一杯啊。
好了,快说说你带来了什么消息吧。
说,公元2019年3月,也是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当然那时已经不是李家王朝,他们实行共和制了,那个时代开放、民主、公平、正义,所有的孩子都要上学,不管男孩子,女孩子,所有的孩子都要考试,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考公务员当官,只要他能考上,所有的孩子都要学一种叫做国学的文化——我们的诗歌。
不过——老兄你的诗没被选进课本,《清明》是被选进课本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那像我家狗蛋和丫蛋在那个时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读书上学了?
是啊,那个时代的人所有的人都会背几首我们的诗,那也是考试必考的科目之一。但是又好奇怪啊,那些个娃娃们一旦从学堂里出来,就不愿意再读书了。
啊,那么好的条件,不好好读书干什么?
玩手机啊!他们的那个东西真是神奇啊,大千世界,一个手机就能知道,各种各样的信息都可以在手机上看到,我们祖先的书啊事啊人家在一个叫百度的软件上一点,就都出来了,才不用像我们这样拿着本书呢。
更神奇的是,那个叫手机的东西还能把人的活动照下来,就像画师画的一个样,比画的还清楚。
还能录下来,再播出去,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看呢,就现在,我来看望你,如果我起个题目,叫做“韩少府拜会大唐第一流浪大师”,用那个东西录着我和你在这草棚里喝酒谈诗,旁边摆着你的锯锅家什,用他们的什么抖音、快手播出去,啊,他们叫直播,瞬间大唐的子民都会成为我韩少府的粉丝,你就是我的流量啊。
要粉丝、流量干什么啊?
挣钱啊,那个时代的人太爱钱了,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干,没脸没皮的,吃食里都能添加毒药,谁会背几首诗会被人笑话为酸。
你到底要讲个什么事呢?
这不,公元2019年3月份,一个叫沈巍的哥们火了。这哥们太有个性了,比哥哥你还个性,你师尊列子,隐居在这莆田,他学庄子,天地逍遥游,给自己弄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行头,头发常年不洗不梳不理,四处捡垃圾为生,还操心国民的读书。
他一边捡垃圾,一边对行人高谈阔论,从《论语》到老子,从庄子到列子,从治国到烹小鲜鱼,显得什么都懂,还教训路人什么:
“善始者众,善终者寡。”
“你们买衣服几百几千,你都不嫌贵,一本书十几块,你们还觉得贵吗?”等等。
然后呢?
然后,哎呀,狗蛋,前村打酒去!
然后,他就成了网红。一群一群的直播手蜂拥到他比猪窝还脏的家,挖掘爆料他的信息。一群群开着宝马的美女,哦,宝马是个车啊,是我这马车的进化品种。美女们一点也不嫌他脏、赖,逮着他簇拥着他,拿出手机边录边播:快看,快看,我现在和大师在一起,大师说两句。
只要能逮到他,录到他,直播手的账号就会迅速地引来人围观,吸粉无数,最开始,一个号一次能吸引一万个人关注观看。
然后呢?哪有那么多闲人?
然后,那哥们架不住美女啊,一次跟着8个美女去录直播,被美女们伺候的好吃好喝,现在围观的人更多了,每天早晨几乎都敞不开门,一出现就被人用宝马拉走了。去晚了的人,找不到他,就拍他的家,拍他的垃圾堆,拍什么也能引起关注。
那个社会认为,一个流浪汉不应该知道那么多,懂那么多,所以他才会红,成为3月的流量王。
像你,诗做的这么好,怎么也不肯到京城做幕僚,隐居在这里锯锅锯盆,你看这小院这么美,有花有草有芦苇,还有小船,这要是我直播出去,你锯完了盆再去钓个鱼,全国的美女都得蜂拥而至,说不定公主也能来看望你,没准还能像王维、辩机似的,被公主瞧上呢,我们大唐的公主就喜欢才子。
流浪汉就不能读诗书啊?读诗书难道不是一种生活方式吗?我是平民,没得多少机会读书,你们世子不是个个读诗书,难道都为了考试吗?
哎,我们大唐读诗写诗就是生活,那个时代的人都不喜欢读经典诗书,喜欢快餐,读诗书只是为了应付考试,所以,沈巍虽然红了,自己却无可奈何地说:不是我读书多有见识,而是你们读书太少了。
最后呢?
最后沈巍快扛不住了,还俗了,那些抖音、快手的直播手们都发了一笔小财。所以说,像你这样被载进《全唐诗》的钉胶汉,定能火遍我长安,怎么样,去长安当个网红吧,吃香喝辣的啊。
那不过是被当猴子耍着看啊,那真是个神奇虚浮的的世界!我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才是我应该呆的一亩三分园。我在这里锯盆、我在这里读诗,也在这里钓鱼。你该回去上朝了。
胡令能(785-826年),唐代诗人(唐贞元、元和时期人),河南郑州中牟县人,隐居圃田(河南省郑州市中牟莆田)。家贫,年轻时以修补锅碗盆缸为生,人称“胡钉铰”。他的诗语言浅显而构思精巧,生活情趣很浓,现仅存七绝诗4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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