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任姐夫
（一）
王嫣没和大姐喝过酒。
艳紫说大姐能喝三斤白酒的时候，还是惊到了王嫣。
王嫣也听母亲说起过，艳紫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父亲去世的那一年，灾难一个接着一个，霸道蛮横的奶奶一度将大姐赶出了家门，母亲拖着虚弱的身体找到大姐的时候，她刚为了500块钱，一口干掉了一瓶白酒。
（二）
和姐夫吴晓峰的相识，也是缘于酒。
姐夫吴晓峰在兰和县的卡拉OK经营的风生水起，后来卡拉OK都变成了KTV，舞厅也渐渐被酒吧、慢摇吧取代。一次同行互访，姐夫吴晓峰来到王嫣出生这个小城的一间酒吧，认识了刚刚再次被抛弃，一把年纪重操旧业的大姐。生活没有善待大姐，岁月却格外留情。经历风尘过后，大姐依然白皙美丽，没有皱纹的刻画，亦没有白发的浸染，姐夫吴晓峰被大姐彻底迷住。大姐也爱上了这个会哄女人，看起来知冷知热的小老板。相见恨晚，大姐跟姐夫吴晓峰去了兰和县城，当上了老板娘。
后来，妹妹艳紫第二次割腕后，母亲让艳紫去大姐店里帮忙，希望她能换个环境走出阴霾。也是在那期间，艳紫认识了妹夫吴晓峰。
（三）
其实大姐是勇敢的，她一心想找一个坚实的臂膀，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无论贫富。走走停停、寻寻觅觅，这些年，她始终没有放弃。这一点，艳紫和王嫣都是望尘莫及。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脸蛋，大姐知道要活下去就得先填饱肚子。为了不开口管奶奶要钱，为了不回家看到家里的惨烈，大姐做过服务员、做过学徒、做过陪唱、做过舞女……
大姐艳红和第一任姐夫生养了一对儿女。那几年，大姐洗尽铅华，要做个好妻子，在不大却温馨的小窝里安分守己。可生活总是会时不时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大姐安分了，姐夫却忘记了当初的誓言，开始拈花惹草、夜不归宿。
独守空房、孤枕难眠的日子里，姐夫的亲弟弟极尽关怀之能事，各种用心良苦之下，向来缺爱的大姐慢慢地迷失在这温柔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王嫣拒绝脑补这些场景，她也无法理解大姐的压力和选择。总之，和这对兄弟了断之后，扔下一对儿女，大姐远走他乡。
（四）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头，陌生的灯火照映出怎样的离愁别绪。
在外那几年的生活是怎样的活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酸甜苦辣，大姐只字未提。
母亲说，那晚干活回来，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在门口徘徊，然后她们明明是在笑，却满嘴咸咸的味道……
王嫣能想象出那张清丽的小脸在月光里的惨白，在骗财骗色后辗转多少个不眠之夜，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回到这个从来没对她友好过的家乡。
又一次所托非人，又一次重操旧业。二十年的光景，酒量依然的好，这也是一种天赋吧。二十年后的容颜，也依然靓丽，还多了妩媚、添了韵味，这是礼物，也是原罪。
（五）
在兰和县最初的那几年，大姐应该是幸福的。
生意兴隆，还买了几个门面房出租，操持内外、井井有条，全凭大姐的精明能干。又能顾及艳紫，为家里分忧，母亲说看到大姐白里透红的脸，真的长舒了一口气，以为终于苦尽甘来。
姐夫吴晓峰贪玩了一辈子，时不时弄出点猫腻，眼里不容沙子的大姐口不留情。姐夫的妈妈不干了，护着儿子，翻出大姐的黑历史，口不择言。矛盾就在这一点点的积累中茁壮。
不同的年景，生意时好时坏。可感情不等人，艳紫和妹夫吴晓峰正你侬我侬，开始谈婚论嫁。婆家准备的红火，大姐艳红也不想妹妹寒酸，嫁妆准备的很是丰厚。这也开始了和姐夫家新一轮的矛盾升级。
妹妹艳紫结婚后，大姐艳红的大女儿生病住院，母亲给大姐打电话要住院费。就因为这住院费，姐夫吴晓峰大打出手，也打断了大姐对这个家最后的希望。
大姐着急回来看女儿，连夜赶车，一个承租大姐家门面的租客，平时老实巴交、不善言谈的男人追了出来，陪大姐回娘家到了医院，直至大姐女儿出院。
（六）
看着这个在医院里跑前跑后交费的陌生男人，母亲错愕了。
这是王嫣的第五任姐夫，也是现任姐夫，一个民间发明家，也是一枚奇葩。
母亲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女婿。平日里，对大姐言听计从，嘘寒问暖。除了嘴，其他都懒得出奇。说懒，又不准确，人家是发明家。发明了各种小机器。比如：洗袜子机。
这些年奔波，大姐身上留下了很多病痛。每次来月事的时候，更是不敢下炕。就让姐夫洗洗袜子，姐夫坚决不从，在大姐大动肝火之后，姐夫开始发明洗袜子机。好吧，他还真发明成功了。
王嫣没有见到实物，听母亲描述那机器还真能自己洗，和洗衣机不太一样，中间几个小棍能自己打袜子，不过有一只袜子卷进机器里，几天后发现已经锈住了……
为了发明，买材料，做实验。为了推广，找商家，做宣传。折腾了这些年，一分进账没有。
奶奶说：也不知道，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看到他挣个钱。
大姐笑：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您且活着哪。
文/九野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