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乔治·奥威尔(1903年6月25日-1950年1月21日),英国著名小说家、记者和社会评论家。
他的代表作《动物庄园》和《1984》是反极权主义的经典名著,其中《1984》是20世纪影响最大的英语小说之一。
1903年生于英国殖民地的印度,童年耳闻目睹了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尖锐的冲突。与绝大多数英国孩子不同,他的同情倾向悲惨的印度人民一边。少年时代,奥威尔受教育于著名的伊顿公学。后来被派到缅甸任警察,他却站在了苦役犯的一边。
20世纪30年代,他参加西班牙内战,因属托洛茨基派系(第四国际)而遭排挤,回国后却又因被划入左派,不得不流亡法国。二战中,他在英国广播公司(BBC)从事反法西斯宣传工作。1950年,死于困扰其数年的肺病,年仅47岁。乔治·奥威尔一生短暂,但其以敏锐的洞察力和犀利的文笔审视和记录着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做出了许多超越时代的预言,被称为 "一代人的冷峻良知"。其代表作有《动物庄园》和《1984》。
第一节:得过奖的灰白色大公猪
庄园农场的琼斯先生锁好几间鸡棚准备过夜,只是这一天他喝得烂醉,竟忘记关上那几扇小门了。他东倒西歪地走过院子,手中一盏提灯的光圈也随着摇摇晃晃。走进后门,他把靴子甩掉,又从放在洗碗间的酒桶里给自己倒了这一天的最后一杯啤酒,就爬上床去。这时琼斯太太早已在那儿打呼噜了。
琼斯先生寝室里的灯光一灭,农场里个个厩棚就响起一阵*动和嘈杂的声响。白天的时候,消息早已传开,老少校——就是那头得过奖的灰白色大公猪——头天晚上做了一个怪梦,打算把它说给农场里所有的动物听。大家已经合计好,只等琼斯先生走开,不会再被他撞见之后,他们就在大谷仓聚齐。老少校——大家都这么叫他,虽然当年他参加展赛时用的名字是“威灵顿之花”——在农场里声望极高,所以每个动物都甘愿牺牲一小时睡眠,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大谷仓的一头有一个凸起一些的台子,少校这时已经安坐在铺着稻草的床上,头顶上悬着一盏吊在房梁上的油灯。少校这时已经年满十二岁,近年来,身躯颇有些发胖,但看去仍然仪表堂堂。另外,他的犬齿一直没有长出来,这倒让他的相貌显得既聪明又慈祥。没过多久,别的动物先后都来了,并按照各自的习惯安顿下来。首先来的第一章是三条狗——蓝铃花、杰西和品彻尔。接着是一群猪;他们立刻都伏卧在台前的稻草上。一些母鸡栖在窗台上。鸽子落到椽子上扑棱着翅膀。绵羊和奶牛在猪后面,开始倒嚼。两匹辕马,拳击手和苜蓿,并肩走进来。他俩走得很慢,毛烘烘的大蹄子小心翼翼地落下来,生怕踩伤被稻草遮盖住的什么小动物。苜蓿是一匹粗壮的中年母马,在生过第四胎马驹之后,就没能再恢复原来美丽的体型。拳击手生得高大健壮,个头将近六英尺,劲头比得过两匹马加在一起。他的鼻梁儿上有一个白道,给他平添出一些傻相。实际上,他的智力确实也不怎么高,但他坚毅的性格和干活时强大的体力却赢得了所有动物的崇敬。在两匹驾车的辕马之后,进来的是白山羊穆瑞尔和毛驴本杰明。本杰明在农场里年纪最老,脾气也最坏。他不太爱说话,但只要一张嘴,说出来的准是刻薄挖苦的言词。举例说吧,他说上帝给了他尾巴是为了叫他轰苍蝇,但是他宁可不要这个尾巴也别有苍蝇。在农场的动物中间,只有他从来不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看不见什么值得笑的事。不过,尽管他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他对拳击手却是心悦诚服的。他们俩经常在果园那边一块小牧场上一起度过礼拜天,肩并肩地吃草,可彼此都不讲话。
两匹马刚刚卧下,就走进一窝没有了母亲的小鸭子。小鸭子走成一行,气力不大地呷呷叫着,身子左右摇摆。他们在寻找一个不会被别的动物踩着的地方。苜蓿伸出两只前腿圈成一道像是围墙似的屏障。小鸭子就在墙里面挤挤插插地趴下,而且马上就都进入了睡乡。给琼斯先生拉双轮车的小白母马茉莉直到聚会快开始才来。茉莉长得很漂亮,但没有头脑;她迈着细碎的步子扭扭摆摆地走进来,嘴里还嚼着一块方糖。她在靠前边的地方找了个位子,立刻就甩动起自己的白色鬃毛,卖弄系在上面的红飘带。最后到谷仓来的是农场的老猫。她像平常一样首先四处寻望一下,给自己找一个最暖和的地方。最后她挤到拳击手和苜蓿两匹马中间。在少校讲话的时候,从头到尾,她一直咪唔咪唔地打呼噜,根本没听进一句话。
现在除了摩西——农场上养熟了的一只乌鸦,总是睡在后门背后一根栖木上——所有的动物都到齐了。当少校看到大伙儿都已经各就各位而且都在聚精会神地等待着自己发言的时候,就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
第二节:人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同志们,大家都已经听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怪梦的事了。我梦见了什么,过一会儿再谈。现在先有一点儿别的事要跟你们说。同志们,我怕我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在我死以前,我觉得我有责任把我积累到的智慧传给你们。我的寿命可以说够长的了。当我独自一个躺在圈里的时候,我有很多时间思索问题。我想我可以说,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了解的,而且了解得不比别的活在世上的动物少。我要说给你们听的就是我悟出来的一点儿道理。
“同志们,我倒想问你们一下,咱们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最好还是面对现实吧!一句话,咱们的生活非常痛苦,劳累不堪,而且极其短暂。咱们出生了,给咱们的食物刚刚够维持一口气,不致叫咱们断气的。那些能够干活的,被硬逼着干到精疲力竭。一旦精力枯竭,没有用处了,就被残酷凶狠地屠宰掉。英格兰的动物只要过了一岁,就再也享受不到幸福和闲暇了。英格兰的动物没有一个享受到自由。动物的一生就是苦难和奴役的一生。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但是,这难道是大自然的安排吗?是不是我们这块土地太贫瘠了,不能叫居住在上面的生物舒舒服服地生活呢?不是的,同志们,绝对不是的。英格兰的土地是肥沃的,气候是温和的,即使这里的生物远比当前的数量更多,它也能提供非常丰盛的食物。只是咱们这一个农场就能养活十二匹马,二十只奶牛,几百只羊,而且个个还都能活得舒舒服服,体体面面,绝对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想象的。可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活得这么凄凄惨惨呢?这是因为咱们的劳动成果,几乎全部都被人类盗窃走了。同志们,这就是全部问题的答案。简单地用一个字可以概括一切——人。人是我们唯一的真正的敌人。把人从生活舞台上赶走,饥饿劳累的根源就被铲除了。
“人是唯一只消费而不事生产的生物。他不会产奶,不会生蛋,他毫无体力,不能拉犁,他跑得不快,捉不到兔子。但是他却成了所有牲畜的主宰。他逼着牲畜们干活儿,劳动所得,他只给回一点点刚刚不至于叫他们饿死的数量,剩下的全部据为己有。我们辛勤劳动地耕地,我们用自己的粪便给地施肥,但是我们除了身上的一张皮外,还有什么呢?站在我眼前的你们这几头奶牛,过去一年间你们生产了几千加仑的牛奶啊!这些奶本应用来哺育健壮的牛犊的,可是现在都跑到哪儿去了?每一滴都流进咱们仇敌的喉咙里去了。你们这些母鸡,过去一年间,你们生产了多少蛋啊!可是用来孵化出鸡雏的有多少只呢?剩下的都拿到市场上被琼斯和他的伙计们换成钱了。还有你,苜蓿,你生的那四匹马驹都到哪儿去了?他们本应是你年老时的依靠和安慰啊!每头马驹一岁大的时候就被卖给别的人了——你再也看不见他们了。你四次怀胎分娩,平日在地里辛苦劳累地干活儿,可是除了每天刚刚能喂饱肚子的一点儿饲料同一间马厩外,你还有过什么呢?
“可就是这种悲悲惨惨的日子我们也活不到头。我个人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因为我算是幸运的,活了十二年,生养了四百多个崽子。对一口猪来说,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可是不管你是什么动物,到头来都难免屠刀的宰割。你们这些坐在我面前的小肥猪,不出一年,哪个都得在砧板上号叫着送命。这种恐怖的命运咱们谁都逃不脱——牛也好、猪也好、鸡和羊也好,都要遭受这个劫难。就是马和狗的命运也一样。就拿你说吧,拳击手,只要你那强健的肌肉力气一消失,琼斯就要把你卖给屠*牲口的人,你的喉管就要被割开,肉被煮烂,当作猎狐犬的食物。而这些狗呢,年纪一老,牙一掉光,琼斯就要在他们的脖子上拴一块砖头,把他们沉到附近哪个池塘里。
“同志们,事情不是再清楚不过吗?咱们生活上的一切苦难,都来源于暴虐的人类啊!只有把人铲除掉,我们才能享有自己的成果,一夜之间,我们就会变得既富有又自由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没有别的,只有为推翻人类而斗争,必须日以继夜、全心全意地斗争。同志们,这就是我传达给你们的信息:造反!我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也许一个星期之后,也许还要过一百年。但是有一点是确凿不移的,我看得就像脚下面的稻草那么清楚:正义或迟或早总有一天要伸张的。在你们短促的余生中,同志们,我希望你们牢牢地把这一点记在心上。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信息传给你们的后代。这样的话,咱们的子孙后代就会继续奋斗,直到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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