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年集

我们都是城市里的外地人。回老家过年好像是我们的执念，无论路途多么艰辛遥远都要破风斩雨的回去！

在腊月里到了老家，离除夕晚上越近，集市人就越多，哪怕是不买东西也要去挤一趟，在喜庆的喧嚣中淘一下，就不枉千里赶山赶海的回老家。

三十年前，我家是镇上的商户。那个时候出去打工刚流行没几年，快到年面前的时候，集市上同样是人山人海。打工从外地回来的人商户们很喜欢，他们好像在外面都发了财一样，出手大方，不计较小利，以钱包宣泄着一年见过的大世面。但是，我的父亲母亲最担心的是另一拨人。

我们镇上有几个大姓，其中刘，杨，李人丁兴旺，九十年代初的打架斗殴多发生在这三姓中。镇上其他姓氏人家，几乎不敢惹他们。人多有毛猴，塘大出泥鳅。三姓中有一姓，族人中就出了一拨手脚不干净的，特别是一拨妇女，一到大集就拎着蛇皮袋，什么都往家里拿。

我家在年关的大集上销售的是瓜子花生红糖类。那个时候卖的一般都是未加工的，我家都是一卡车一卡车的拉来，一麻袋一麻袋的堆在店门口，这叫货卖堆山；人们都是几斤几十斤的称回家，自家大锅随时炒来待客。拜年拜年，瓜子糖圆。每天顾客蜂拥的时候，就是最要人头疼的时候，无论我和姐姐怎么眼观六路，傍晚点数，总会少那么一袋瓜子或者半袋红糖，也或者花生有几十斤怎么都对不上账。我和姐姐少不了挨母亲的一顿训斥。这其中就有那拨妇女的影子，她们都是三四十岁的光景，三五结对，有打掩护的有实施偷拿的，分工明确。族群大气势足，能言善辩，撒泼打滚，无所不及！即使被抓因怕遭报复，也几乎没人去报官或者明示，所以只能多加人手，自家看紧点，才能保财无事。

我其时在上高中，同学中就有一很漂亮女孩，她就是那一姓氏族人，很不幸，她妈妈就是那拨人的一个。她家里并不贫穷，父亲也很持家。据说她和父亲都很讨厌那拨人，更恨自己家有这么个人，丢人现世！同学的父亲甚至把她妈妈吊起来打，把偷来的东西扔出去多次！她妈妈每次都发誓赌咒不再犯了，但是一赶集，还是会带回来很多东西，连她妈妈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拿那些东西。而且眼看自家都不需要的东西，也照样要拿，别人拿自己不拿心里就难受。已经习惯了！简直要人哭笑不得！

如今许多年过去，那拨人早就改了性子，年里的集市依然拥挤热闹。山水有相逢，人无再碰面。许多的同学和儿时的朋友陪了我们一程，就散布西东，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