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小伙伴
虎虎是我的邻居。
小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视机,夏天晚上吃完晚饭,小朋友们都跑到宿舍大院里疯玩,玩累了回家睡觉。那时家家户户睡觉都比较早,每天关了灯,我还半天睡不着。这时就能听到隔壁不时地传来“卡塔”声,没什么节奏,但是一会儿会响一声。这时,如果爸爸妈妈还没睡着,就会说:“哈,隔壁孩子又在玩灯绳了。”
这个制造卡“塔声“的隔壁孩子,就是虎虎。所谓灯绳,就是家里照明灯的开关。那时基本上都是白炽灯,能发出昏黄的灯光,给每一个小家庭披上温馨的色彩。电灯的开关是从接线盒里引出一根线绳。绳子的长度和走向可以根据主人的方便,其另一端或下垂至一进门手边可以摸到的地方,或延长至床头,方便晚上睡醒了要开灯。虎虎家的灯绳就是延长至床头,方便晚上上下床。对于孩子来说,反复开灯、关灯观察灯光明灭和听取清脆的开关等声响,是一项莫大的乐趣,至于灯泡的寿命则不是我们所考虑的范围。而大人经过无数次与孩子的斗争后,只能无奈地得出一个“这孩子记吃不记打“的结论,最后一笑了之。
虎虎长得很结实,是个面貌周正,虎头虎脑的小胖孩子,虎虎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名如其人。一眼看去,虎虎就具有那种大部分大人心目中“小小子儿”应有的虎气和可爱,属于宿舍大院里人见人爱的孩子。虎虎吃起饭来,从不让大人操心,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爱吃,也不用追着哄着喂饭,每次吃东西都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这更增加了大人们的喜爱,以及家里有孩子的邻居们的艳羡。在吃饭方面,虎虎也是那个年代“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
虎虎比我小两岁,但是我们是同一个单元楼门洞的邻居,而且他长得结实高大,而我长得瘦弱,我们俩也能玩到一起,所以虎虎是我的好朋友。由于年长两岁,虎虎一般都听我的指挥。我也带着他跟一群比我还年长一些的孩子一起玩儿。
我家里面只住着我和父母一家三口,但是虎虎家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还住了虎虎的叔叔和婶婶。由于住的是一楼,我们经常会爬到他叔叔婶婶的阳台上窥探,好想要采集什么情报一般,其实屋里黑糊糊的并看不到什么。我经常会跑到虎虎家里去玩,但他叔叔婶婶的房门一般都是关着的。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叔叔婶婶那时应该也是新婚燕尔,我们这些小孩子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可能确实不太合适。
大部分时间我都比较照顾虎虎,毕竟他是我的好朋友兼小兵,可是我也有发赖欺负他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一群小朋友都捧着碗在院子里一边吃晚饭,一边玩耍。在夏天,小朋友不好好在家里吃晚饭,都捧着碗出来到院子里边吃边玩是很流行的。那天,正好人比较多,有好些个比我们大的孩子都凑在一起。孩子多了,自然坏水儿就多了,当天的虎虎成了大家言语和行动上的捉弄对象,当然,一般情况下胖子总是成为被捉弄的对象。我为了在大孩子们面前表现得更积极,从地上捡起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谁扔掉的烂饼子一下抛进了虎虎的饭碗里,饱受捉弄的虎虎在这一刻看着自己的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而我还在一旁邀功似地得意洋洋,完全不知已经闯祸了。虎虎的哭声很快引来了他的叔叔,得知情况后,一把捏住了我的后脖领子,我觉得自己很可能要腾空了。我觉得他叔叔眼睛里的怒火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想他可能要把我狠狠地揍一顿了。好在这位年轻的叔叔在拎了我片刻后,终于忍住满腔的怒火没有揍我,只是凶狠地警告了我一番,具体内容我不记得了,大意是如果我再敢这样就会严厉地收拾我。而虎虎在换了一碗新的晚饭后,尽管还挂着眼泪,但已经破涕为笑。可是我紧张了很久,很长时间都怕见到虎虎的叔叔。而且,我对自己的举动也极为后悔,因为其实在那帮人里我还是跟虎虎更要好,但是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威武”地干出那样的蠢事来。
说到威武,其实虽然虎虎比我小,但是他比我更有气概,或者说比大部分小朋友更有气概。记得有一次,我们大概五六个小朋友在一起玩耍,这时“赖伟伟“来了。赖伟伟与我同岁,他可是一个我们这个年龄层里的小恶棍,除了经常旷课、学习不好之外,也经常干一些欺负同龄小朋友的事情。由于他打架不要命,下手狠而且不顾后果,同龄的或年纪稍长的孩子都不敢惹他。赖伟伟这次并没有想参加我们几个人的游戏,他就是纯粹来捣乱的。不一会儿弄得大家都没法继续游戏了。虎虎年纪最小,他对赖伟伟的到来极为不满。而赖伟伟也选中了他做最后的捉弄对象,用小石子不停地扔他。突然之间,虎虎从地上抄起一根很粗的棍子,棍子的长度应该比我们都高,粗细也明显超过我们的手臂。虎虎抡起棍子,嘴里“嗷嗷”地叫着朝赖伟伟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朝赖伟伟身上就招呼。赖伟伟目瞪口呆地竟无法移动,呆在原地被结结实实地抡了一大棍。他可能真的不相信,小胖墩儿虎虎敢真拿棍子揍他,换过神来,他一边后退一边威胁。但是虎虎此刻已经不听不看,只管抡棍子了。赖伟伟叫嚣了几下后,灰溜溜地逃走了。虎虎还扛着大棍子追了几步,最终因为棍子实在太重停了下来。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赖伟伟被一个孩子收拾了,而这个人是最小的虎虎。
印象中虎虎的爸妈还都是大学生,在我们那个宿舍大院里几百户人家,估计大学生也是屈指可数的,大部分人家都是工人,孩子混到到十六岁就可以获得一个顶替父亲或母亲的名额,继承一份当工人的工作,这就是宿舍大院里大部分孩子们的宿命。虎虎的爸爸和妈妈都总是笑眯眯地,对人总是很客气,但是和院子里大部分的大人都不是很熟。虎虎的叔叔婶婶也挺客气,但是很少跟院子里其他的大人闲聊。后来,虎虎一家搬走了,留下他叔叔婶婶住整套房子,我也就再也没有去隔壁窜过门了。
最后一次见到虎虎,是在他搬走后的一个夏天,爸爸带着我到公园的湖里用自制的简易渔网捞湖里的小鱼,正好虎虎的爸爸也带他到公园游玩,我们在湖边碰到了。虎虎依旧胖乎乎的,两位父亲寒暄着互问近况、天气、社会“大事”,而我们两个孩子很快就混在一起撒网、起网、抓鱼。虎虎那双胖乎乎的小手笨拙抓鱼的样子,给我在欢乐之余留下了最后的深刻的印象。暑假里的命题作文——《记一件有趣的事》我就选择了和虎虎公园偶遇一起捞鱼的事情,也记叙了他那双胖乎乎的、笨拙的小手。
自此,我再也没见到或听说过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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