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眼红我能力出众，处处刁难我。
谁知她用心钓的金龟婿，竟是靠我爸帮扶才能过活的废物表哥。
1
我已经在希尼尔门店工作有些时日了。
一切都还算不错，除了...某些同事的特别关照。
洪莉又叉着腰在那使唤我了：「叶夕允，去，把仓库的商品清点一下。」
我知道她意欲何为，此时正是客流量最大的时段，把我支走，她就不用怕我跟她抢客人了。
虽然我从没有主动抢过。
站在逼仄的储藏室里，我拿着登记单耐心比对着。
不对，怎么少了几瓶单价最高的面霜。
还没等我向外面询问，洪莉就带着店长来兴师问罪了。
「经理，您好好瞧瞧，咱们这的人可从来没有监守自盗过。」
「偏偏这新人一来...」她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边说着还边用得意的眼神瞟我。
我不禁在心中扶额，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好份内事，这女人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店长铁青着脸把我喊出去。
「念在你是初犯，你把钱补上了我就当做没这回事了。」
「小允，我看你应该也不想让自己的第一份职业就蒙上污点吧？」
店长脸上露出关怀的微笑，要不是我前几天发现了他与洪莉的「特殊关系」，我可能就真的相信了他是为我好。
现在看来，两人是早有预谋，坑我一把不止，还想用我的钱来给自己挣好处。
不过还好，目前他们要的只是钱。
我从兜里拿出一张黑卡，「拿去刷吧。」
不远处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的洪莉和她的小跟班阿宁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莉姐，叶夕允那张黑卡我见过，好像是沙域银行最顶级的那一款也。」
「切，这有什么？估计是傍上哪个瞎了眼的大款，分分钟被人甩的事。」
说完她还不解气似的往我这边啐了一口。
没事，我忍。
只要她不继续招惹我的话。
然而，事实证明，期望一个一直作妖的人不作妖，是不可能的。
2
其实，洪莉对我的敌意，我从来的第一天就明显感觉到了。
暑假的时候，我百无聊赖，便选择到离家最近的希尼尔应聘柜姐。
如果要类比的话，希尼尔大概比人们熟知的香奈儿再高一档。
之所以选择希尼尔，是因为母亲有一位友人是希尼尔的董事。
一有新品她就成箱成箱地往家里送，所以从小我耳濡目染，对她家的产品很是熟悉。
再加上流利的口语和还算不错的外表，我顺利被录用了。
然而第一天，洪莉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初入职场，我并没有什么巴结老人的概念，所以只顾着做自己的工作。
其他柜姐跟洪莉倒是聊得火热。
但我仍时不时感受到一股盯着我的寒冷目光，偶尔看过去，便对上了洪莉不知意味的打量眸子。
午饭时间，因为在商场美食城吃饭可以打员工折扣，我又从来都没体验过这种东西，所以很兴奋。
刚想要问其他人有什么吃的推荐，洪莉就大手一挥：
「今儿个高兴，姐请你们去吃大餐，不打折那种。」
「夕允，你既然要吃打折的那些，这次就先别跟我们去了哈。」
她边说着，边走过来对我上下扫视一眼，捂着嘴发出奇怪的笑声。
她身边最殷勤的柜姐阿宁立刻捧场：「哇莉姐真是太大方了，跟着莉姐有肉吃！」
一群人嬉嬉笑笑地从我面前走过，徒留我一个人原地尴尬。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职场孤立？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过一个人吃的饭也很香，我心满意足地享用完员工折扣餐准备回去。
走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他们一行人。
洪莉一下子看到我，又装作没看到回头大笑：「姐妹们觉得今天这顿饭吃的怎么样啊？」
「好吃！」
「莉姐太大方了！破费了啊！」
「跟着莉姐混准没错！」
不用看我都知道她现在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不过我也没打算搭理她，从小母亲就教导我，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于是我回到工位，刚好迎上了我第一位客人。
「小姐你好，请问您需要些什......」
话还没说完，洪莉就挤开了我，抢先一步站在那位客人面前：
「小姐你好，有什么需要请跟我说吧。」
结果客人一开口，她顿时傻了眼。
3
原来是意大利语，我听取了几个关键词，从展示柜拿来这位客人需要的产品。
洪莉还呆站在原地，客人的脸色带上了几分不悦。
「小姐，这些是您需要的吧？」我用意大利语热情问候，越过洪莉把产品送到客人手上。
客人忍不住赞赏点头，还夸了句我的口语不错。
可能看我态度很好，客人又买了一大堆原本不在她清单内的产品。
仅仅这一位客人，我这一天的销售额就已经超了其他柜姐的总额。
洪莉在那气得直咬后槽牙，她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大的一个香饽饽。
这位客人在衣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来非富即贵，不然洪莉也不会嘴巴都还没擦干净就跑过来揽客。
我指了指她油化的嘴唇，「莉姐，你要不要去擦个嘴补个口红再来？」
「你...」她狠狠剁了下脚，又好像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确实不妥，气呼呼地跑到化妆间。
好吧，看来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再出来时，她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态。
经过我身边时她狠狠剜我一眼，我故意把电脑录入金额的键盘按得啪啪响。
她更气了，本来还算有点姿色的脸满是阴晦。
午休的时段，商场人流量比较少。
洪莉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手机，时不时抬头用肉眼识别下客人大致的「身份等级」。
一个看起来穿得很随意的男生举着手机里的图片，主动向洪莉搭问：「请问现在这款产品还有吗？」
她眯着眼打量了下对方，一副了然的表情：「没有，这款已经过气了。」
男生又问：「那你们现在比较流行的新品有哪些？」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想买什么自己进去看呗。」
真是会看菜下碟，我看不过眼，走过去主动招待那个男生。
洪莉又拿起手机，一副「这穷酸鬼你要就拿走」的无所谓的样子。
「先生，你是要了解流行的新品是吗？请跟我到这边来吧。」
在向男生介绍产品的时候，我瞥到他原先被长袖遮住的腕表。
是百达翡丽的玫瑰金黑盘腕表，价格我记得应该在440万左右。
最后还是在我的劝阻下，那个男生才没有把柜台搬空。
吓得我，还好没摆多少出来。
洪莉在那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手指着我哆哆嗦嗦的，半天话都说不出一句。
4
第一天收获颇丰，于是第二天我整理好着装，像之前一样老实地守在自己的工位上。
洪莉却带着她的跟班过来了：
「叶夕允，今天你被安排去储藏室清点库存，顺便再打扫下卫生，然后去楼上搬多一些存品下来。」
真是一箭双雕啊，既防止了我招揽客人，又能让我多干活。
不过赚钱本来也不是我的目的，对工作了解多些也好。
我没多在意，反正干活干什么不是干。
简单清点了下库存后，我跑到楼上把存品一箱一箱地往楼下抗。
刚要把箱子推进储藏室，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
「经理，你这些日子老是不来，我都想死你了。」
听起来是洪莉的声音。
「我也想死你了，这不是最近外面总有事嘛。」
是之前面试过我的店长，说是店长，但是平时基本见不到人。
接着里面又传来一阵阵你侬我侬的调戏之语，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终于出来了，洪莉的衣服，怎么看上去还有些凌乱。
她看着我，下巴就差扬到天上去了。
然后她就揽着店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我懂了，她是故意和店长来我面前搞上这一出的。
毕竟这个点，只有苦哈哈搬运存品的我才会来。
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表示自己有人罩着，让我不要不识好歹之类的。
我懒得理，推着箱子进去放好。
又赶紧跑出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这香水味，差点没把我呛死。
5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几天。
可能是以为我被锻炼乖了，洪莉居然破天荒让我回到了柜台。
我也装着样子，偶尔跟其他柜姐一样，对她点点头。
她看起来很是受用。
重回到柜台后，我才发现，洪莉的网里远远不止店长这一条鱼。
她很热衷于跟那些来买东西的身着不菲的男人们「打交道」，严格来说，是调情。
哪怕有些男人身边还带着女友老婆，她也照样暗戳戳地送去秋波。
我忍不住向服务的太太提示一嘴，她听罢怒冲冲地过去揪住自家老公的耳朵，瞪了洪莉一眼，拉扯着男人走了。
洪莉骂骂咧咧地指着我：「你就非要坏我好事是吗？」
我两手一摊，表示无辜。
而且，这算什么好事？我不懂。
「行，叶夕允你牛，你给我等着！」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
我等来的，自然就是她和店长联合上演的产品失窃案。
破财消灾我没意见，但是整天被欺负针对，我也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于是私底下我也开始做起一些准备来。
洪莉网里这么一条好的大鱼被我打飞，她自然要想办法在我面前扳回一城。
尤其是在看到我那张黑卡后。
她对待工作更不上心了，迟到早退的。
不然就是紧张地盯着手机回消息。
我也终于迎来第一个调休假，回家放松了一把。
「小允，今晚你宋琳阿姨来家里做客，她说可想你了，你们晚上好好聊聊。」
宋琳阿姨，就是之前一直往我家送成箱产品的希尼尔董事。
一番寒暄后，我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了一把：
「阿姨，我知道你们现在管理这么大个企业也不容易。」
「但是有时候，千里之堤可能就毁于小小蚁穴。」
「在一些看不到的地方，对于员工的筛选培训你们可能需要多上心了。」
宋琳阿姨表情严肃，紧皱的眉头显示她正在细细咀嚼话中所指。
不过，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人家这么大个公司，肯定比我有主意的多，只是有些细小的地方，还是需要我们群众的眼睛，去帮助他们更好地知晓真相。
「我会让下面的人去了解的，谢谢允允愿意对我直言。」宋琳阿姨摸着我的头，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欣慰。
「不说这些了，阿姨你久久来一次，今晚我要亲自下厨！」
「好，允允真是长大了！」
一片欢声笑语中，我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然而第二天，洪莉又舞到我面前来了。
6
「姐妹们，我新交的男朋友说要请大家吃饭！」洪莉举起手机， 兴奋地在柜台里叫嚷着。
她的手机界面停留在一张迈巴赫图片上，那个车牌尾号看上去还有点熟悉。
「这可是我男朋友自己在开的豪车哦！」她兴冲冲地拿着手机环绕一圈，恨不得把屏幕贴在每个人脸上。
自己开的？这种车型不是一般都请司机开吗？
我压住疑惑，转身想去干自己的事。
洪莉却来拦住了我的去路：「夕允，我男朋友请客，你也来吧。」
这么好心？
我仔细端详了下她，看似善意的表情下怎么像隐藏了几分得意。
哦~我反应过来。
还惦记上次黑卡的事呢，不让她炫耀一把岂不是得憋死。
行吧，反正免费吃饭我没意见。
「莉姐，那你男朋友会不会开豪车来接我们去呀？」阿宁冒着星星眼扒拉着洪莉问。
「这点我倒是没问他，为了满足你们坐豪车的愿望我就去问问吧，反正我是已经坐腻了。」洪莉被阿宁的羡慕冲得脸都要笑烂了，兰花指一翻，拨出一个号码。
「喂，亲爱的。你能不能开着那辆迈巴赫来接我们呀？」
对方不知道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但是听起来语气不好。
「好吧好吧，亲爱的你别生气，我也是随便问问。」
在众人的注视中，洪莉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没说几句，她就被挂了电话。
阿宁小心翼翼地问：「莉姐，这是不行的意思？」
一张怨愤的脸朝她转去，洪莉不耐烦地开口：「你懂什么！我男朋友很忙的，几百个亿的生意，哪有空来载你们！」
「都怪你们，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可是刚才明明是你......」阿宁下意识想回嘴，被洪莉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止住。
我在旁边看他们大眼瞪小眼，好笑得很。
几百个亿的生意，不能派个司机来接人？
我突然就对她这个男朋友燃起浓厚的兴趣，看来今天的饭局有点看头了。
7
简短的闹剧后，我们一行人打了一辆车前往餐厅。
因为洪莉想一个人坐宽敞的副驾，所以让一个身材比较丰腴的同事硬塞在我们后排，这样就导致一辆车坐不太下。
但是洪莉又不想多花钱，就跟好几个司机扯皮。
才扯来这么一辆勉强愿意载我们的。
「我先去下洗手间。」被挤了一路，我出了许多汗，便想着去整理一下。
洪莉因为要见到男朋友兴奋不已，也没空搭理我，其他几个同事也是一脸期待地跟着她先进了场。
收拾完毕，我循着服务员给的路线往餐桌走。
还没完全走近，我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侃侃而来：
「我舅舅知道吧？叶盛集团的董事！」
「就你们现在工作的那栋大楼，我舅舅的!」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明说接班人这件事，但是他已经把集团的大部分事务交给我管理了。」
洪莉和几个同事纷纷冒出惊叹之声，男人在一片艳羡中越说越起劲。
「而且不是我说啊，虽然我这舅舅有个独生女，但是这么大的家族产业怎么可能只交给她一人嘛！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男人！」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也就是我，来帮她好好操持！你们说是吧！」
她们又纷纷点头。
「我觉得您说得真的很对。」我按捺不住走过去落座，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他看到我的表情。
洪莉不悦地抬起头，「有你什么事啊？在这插嘴。我们都等你多久了！」
那男人闻声还想装大度，看来是连我的声音也没认出，「哎呀没事，都是同事，我请客，你们高兴吃饭便是！」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苍白扭曲，嘴角止不住地颤抖。
果然是我那烂泥扶不上的表哥。
之前父亲看在亲戚一场，想着在集团里给他安排个工作，结果这家伙是一点事都不想做。
最后只能给我爸当司机。
对，他负责的，就是洪莉手机里的那辆迈巴赫。
怪不得我说那个车牌号那么熟悉。
感情是一直用我们家的东西在外面招摇撞骗泡女人呢。
我用眼神盯住他，暗示他不准透露我的身份。
他哪里还敢说话，低着头扒拉自己盘里的东西，手指哆嗦的，连叉子都掉落好几次。
「怎么啦老公？你是不是太饿了呀？我们还想多听听你的事迹呢~」洪莉扭捏着往他身上靠，发出腻人的语气。
「你别碰我！谁是你老公！今天请你们吃完这一顿，我们就散了吧！」
男人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洪莉不知所措，「老公，你突然这是怎么了啊！你这样说话我可是会难过伤心的！」
说着洪莉就扶上眼睛，吸吸鼻子，在声带里酝酿出几声抽泣哭腔。
「你别在我这装模作样了！我生平最讨厌你们这些捞女了！」表哥一边说一边还偷偷往我脸上瞟，观察着我的表情。
看来他刚才倒是看出我跟洪莉不对付了，搁这给自己挽尊呢。
洪莉一下子被骂懵了，只敢倒在阿宁怀里小声抽泣。
快速扒拉完食物，表哥起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紧张地看向我，像是在接受什么审判。
「记得付款。」
他松了口气，恭敬地朝我鞠了一躬，然后就飞快地逃走了。
8
这边洪莉已经在阿宁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可不是嘛，表哥也真是会戳人痛处，一句捞女把洪莉骂得晕头转向。
哭了一会儿，她突然跟想起什么似的，手指狠狠指向我：
「是不是又是你搞得鬼！为什么我男朋友一见到你整个人都变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声音大得引来整个餐厅人的侧目。
我搞什么鬼了？我认识她后一直都是她在搞鬼好吧？
我很无语，她自己捞到一个烂男关我什么事啊？
这次我是真不想陪她玩了，跟蠢货计较只会惹一身腥。
谁知她竟然跑过来拉住我，「就是你对不对！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也是，没点手段怎么可能拿到那么张黑卡？」
「他说我捞女，我看你才是深藏不露的大捞女！」
我差点没被笑死，大捞女是个什么词？
我打开她的手，「我拜托你大姐，不要自己什么样就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好吗？至于我的卡什么来头，我用不着跟你交代吧？」
「你们看！我就说吧，她根本就不敢说！」她以胜利的姿势抓起我的手在空中挥舞。
周围人群中冒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看向我的表情带了些自以为是的意味深长。
洪莉拉着我不让我走，周围也没人来帮我，难道我现在还真得证明自己的卡怎么来的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因此就陷入自证的怪圈，这些人完全不值得我去这么做。
而且就算我证明了，洪莉就会轻易地放走我吗？
不，我相信她仍然可以找到很多个「突破口」，将我置于被大家指指点点的处境里。
别的不说，她的力气是真的大，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什么情况这么吵？」一个悦耳的男声穿过层层人群传来。
周围人自觉让出一条通道，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原来是他。
9
秦闻，与我多年同学的青梅竹马。
差点忘了，这家店他也有投资。
他拉住我的手腕，用眼神示意洪莉放手。
洪莉哪见过这种场面，悻悻地松了手，边后退边还嘴硬地骂骂咧咧：「行啊你叶夕允，真厉害啊这么多男人替你解围，果然是个不要脸的捞女！」
听到这话，秦闻忍不住往前一步，眼神里是明显的怒意。
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阿宁赶忙冲过来拉走洪莉，一群人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夕允，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让人欺负到头上了？」他拉过我的手腕仔细看，被洪莉拽过的地方已经红肿破皮。
「如果我说，我是在体验生活，你信吗？」我讪笑着看他。
他微微皱眉刮了刮我的鼻子，叹了口气：「唉，你呀你。」
不过说真的，要不是有他，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想起刚才，积攒许久的委屈居然一下子涌了上来。
在他面前，更是止不住了。
「怎么啦？还是哪里很疼吗？」他低下头来看我，好看的眸子里溢满了心疼。
「没事。」我努力将眼眶里差点掉落的泪水憋回去，还故意咳嗽几句掩盖差点露馅的哭腔。
我妈虽然教过我，与人相处要和善，不要轻易与他人起冲突。
但是她也教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洪莉，你如此对我，就不要怪我日后不留情面了！
我仔细盘点了下手里的证据，让秦闻载我回家整理一番。
一切处理完毕，我将这些证据带在身上。
接下来就是挑选时机和场合的问题了，而且我有预感，回去后洪莉一定又准备了什么来对付我。
所以我扣留着证据，打算先按兵不动。
10
下午，我回到工位。
店长过来说我无故缺勤，扣走了半日的工资。
这点我没什么好辩的，刚才回家确实耽搁了点时间。
虽然我回来后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但是洪莉并没有特意来找我的茬。
难道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开始转变了？
敌不动我不动，我决定再观察观察。
最近商场内整体客流量都不是很好，来的客人也很多都是只看不买的。
洪莉遇到这种情况多了，便也懒得去揽客了。
其他柜姐看她不动自己也不敢动，于是就变成了我一人招待。
他们乐得看我白忙活一场，私下里总是骂我就是个傻子。
但是我的宗旨就是：来一个客人我就认真对待一个。
虽然来这以后我总是被洪莉针对，但是对于柜姐这一份工作，我还是挺喜欢的。
它算不上轻松，甚至可以说很累。
但是通过这份工作，我见到了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增长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和见识。
更别提售出产品后的那份成就感，每一笔，都将成为我人生路上的宝贵财富。
洪莉那边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气质干练的短发女人正向她问问题：「请问这里姨妈色的口红有吗？」
洪莉不知何故朝身边的阿宁噗嗤一笑，转头一脸嘲讽地对女人说：「姨妈色？我哪知道你今天是第几天啊？」
说完又跟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被气得脸通红。这洪莉真是疯了，现在对客人都这种态度了？
我走过去替女人解围，领她到口红专柜前详细介绍。
女人恢复了优雅和平静，耐心地听着我的讲解。
「好的，大致情况我知道了。」她突然没来由说了这么一句，又微微颔首对我表示感谢。
「进来吧小张。」她拿起手机对着那头说。
11
我转头一看，店长面色难看地从外边跑了进来。
据我记忆，他好像就是姓张。
难道这位女士叫的小张就是他？
我这边还愣着，那边洪莉已经扑到店长身上。
「店长，你可算来了！」一如既往的发腻语气。
店长一脸被什么晦气东西缠上的表情，把洪莉的手从身上使劲掰下来：
「洪小姐，请注意点影响！不要拉拉扯扯的！」
「死鬼，今天怎么突然装起正经来，人家就不！」洪莉凑得他更近了。
「总部万经理在这里！你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他把眼神引向我身旁的短发女人，拼命冲洪莉使着眼色。
洪莉顺着他的眼神看来，看到那个刚才被她取笑的女人，顿时吓得不轻：
「万经理...万经理好...」
万经理冷哼一声，让我们全部人到店内集中。
洪莉在后面低声咒骂店长：「总部派人来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说了！刚才她进门前我就发微信通知你了！」
这题我会！万经理进门前不久洪莉刚把手机放到收银台那里充电。
现在看来，电快充满了，但人也快没了。
万经理板着身子坐在室内唯一的沙发上。
一群人围着她，除了我，其他人的头低得像只鸵鸟，尤其是洪莉。
「小张，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这里表现得最好的员工是叫什么洪莉是吧？」
「是...是的...」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翘二郎腿的脚顺势换了个方向，「她表现得是挺好的。」
洪莉小心翼翼又带了点期待地抬起头。
嘭的一声，万经理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她挖苦客人的能力是挺强的！」
这响声吓得洪莉一哆嗦，头埋下去再不敢动了。
「之前宋董叫我多留意这附近的门店，我还只当是有什么误会。」
「今天一看，你们真是没让我失望啊！」
「一个两个的，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这些也就算了，客人来了也置若罔闻，你们这是要上天吗！？」
盛怒让万经理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丝颤抖，她一下子没缓过来重重咳了几下。
我取来一杯温水递给她，又帮她拍背顺气。
她简单谢了我几句，话锋一转：「你叫夕允是吧？如果让你当这个店的柜长，你愿意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
洪莉的脸色，更是像淬了毒搬难看。
12
希尼尔与其他专柜运营策略不同，柜姐之上还设立了柜长一职，位置相当于领班一职。
柜长一职位于店长之下，又比其他柜姐高些，是洪莉一直想要爬上的位置。
见我犹豫，万经理又开口：「你觉得低了的话，店长一职也可以考虑考虑。」
这下轮到店长紧张了，他止不住地上下搓手以缓和自己的窘迫。
我知道万经理只是开玩笑罢了，虽然这店长作风不端，但是论资历，我还没到可以当店长的程度。
她是在间接给我施压。
「不了，我觉得这样当个柜姐就可以了。」
我假装思考片刻，还是出口拒绝。
本来我也不会在这里长久待下去，管人也不是我的喜好。
而且很明显这个万经理这次来也只是做做样子唬人，尽管生气，她也没打算开除任何一个人。
所以店长不可能会走，洪莉也还在，我照样夹在中间，恐怕处境只会更惨。
听到我拒绝，洪莉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转而又对我摆上了不屑的表情，藏在其中的恨意，没有削减半分。
万经理却跟没听见似的，起身，「我等下刚好还有事，没事，你先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我明天还会来，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希望明天我能听到不一样的回答。」万经理离开时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语气和善眼神却充满压迫感。
果然能混到高层的，都不一般啊。
我默默打了个冷颤。
这一场总部突袭让其他人都安静了很多，我知道，他们也在等我明天的回答。
洪莉也暂时熄火，只不过她一直拉着店长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下班后，因为中午那场闹剧我饭没吃好，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我先去商店里的药店买了药才准备回家。
路过一个洗手间拐角，我听到了洪莉的声音。
「店长，你真能看着那叶夕允当上柜长？而且今天你也听见了，万经理说，她想当店长也是分分钟的事！」
「你真不担心她把你都顶替了？」
啊这，正常人都知道这只是万经理吓唬人的话术吧？店长工作这么多年这点还看不出？
「那...那你说，要怎么办？」店长颤抖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出。
好吧，他还真看不出，估计也是慌得都糊涂了。
「我那招本来想着过些日子再对付她的，看来现在得马上拿出来了。」洪莉的声音倒是听着还挺淡定。
哪招？话别只说一半啊！
我还想听，却只听见他们往外走来的脚步声，我也只能先一步离开了现场。
13
第二天我去上班，脑子里还在思考洪莉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迎面却撞上了百货楼的商场主管，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跟我打招呼，「哟夕允这么早来上班呀！」
还没等我回她，她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奇奇怪怪的。
到了店里，我去储藏室拿出员工服换上，开始等待客人。
客人没等来，万经理倒是先到了。
像昨天一样，她又把我们一群人聚集起来。
「夕允，你考虑得怎么样？」
还没等我开口，洪莉尖锐的嗓音先响了起来：「万经理！你不要被她昨天的表现一时蒙蔽了呀！」
万经理不悦地抬头，等着她的下一句。
「叶夕允之前店里就有前科，前阵子她就偷拿了库存里好几瓶面霜，这点大家都可以作证的是不是！」她向周围要呼应，只有阿宁和店长跟着点了点头，其他人倒是没有贸然站边。
「哦？是吗？」万经理看向我。
我没有回答，只把头朝向洪莉，「你说我偷东西，你有证据吗？」
洪莉没有接我的茬，但是她并不慌张，似乎还有种胜券在握的得意之型。
她的眼神，悄悄往外面瞟了好几眼。
她在等谁吗？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商场主管就进来了。
而且怒气冲冲的，没有任何犹疑，直直地冲向我：
「是你吧叶夕允！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金项链？」
什么金项链？我不解地看着她发疯，思维里却捕捉到了些蛛丝马迹。
「明明早上它还在的，早上被你撞了后就不见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她揪着我，颇有种不把我弄死不罢休的气势。
这洪莉是给了她多少钱？演得这么卖力？
她像是不解气，嘴里继续叫嚷着：「今天这栋楼的老总刚好来视察，我现在就把他叫过来看看你这小偷的模样，让他来肃清风气！」
「你是说叶盛集团的叶总？」我弱弱地出声问。
好家伙，我来这工作还没跟老叶说呢，被他知道了我瞒着他在自家楼里打工，指不定被怎么说呢。
扫视了一眼店里，好的，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而且商场主管力气跟洪莉很有的一拼，我完全动弹不得。
看我窘迫的样子，洪莉以为我怕了，忍不住嘲笑起来：「现在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话听起来是在说偷东西，但其中意味，懂得都懂。
「叶总！我就在希尼尔的这个门店里，您快来主持公道呀！」商场主管对着手机一通乱喊。
看来老叶最近闲的可以呀，这些破事也得他亲自管？
眼看摆脱无望，我只好跟着众人，一起等待「叶总」的到来。
14
「到底什么事呀！吵吵闹闹的。」
老叶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店内哗啦啦涌进几个黑衣保镖。
商场主管拎着我走到老叶面前，我紧紧低着头，想再挣扎一会儿。
「叶总！就是她，不仅在自己门店里偷，早上还偷到我头上来了！」
老叶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抬起头来。」
我讪笑着缓慢抬起头，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应该比哭好看些的笑容。
「小允！你怎么在这里，还被人扯成这样？」
老叶原本威严的脸瞬间拧成一块，一张老脸上满是担忧。
商场主管看着我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扯住我衣领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一时间进退两难，嘴巴张了又张，硬是没挤出一个字。
「爸。如果我说，我是被绑来干活的，你信吗？」
「爸！？」洪莉、商场主管和店主同时惊呼出声。
老叶指挥一个保镖上前，把商场主管拎开。
「你这不是胡闹吗？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工作也不知道先跟爸爸说一声。」
「不然也不至于，让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负了。」他转头，眯起眼看向商场主管，「你说我女儿偷你什么东西了？」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我记起来了，我好像早上根本就没把项链带出门！对！一定是这样！」商场主管堆出一脸真诚的笑容，跟前面气势汹汹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洪莉听到她的话，气得攥紧了拳头，但又不敢多说什么。
老叶的出现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也不需要他这样帮我出头。
我要赢得堂堂正正，而不是用权势让他们投降。
既然洪莉都想用盗窃罪把我送进牢了，那我也没有再退让的必要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波，金项链究竟会在哪呢？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它应该在这！
「别介啊！你不是说我偷你金项链吗？它真的在我这。」
我摸了摸外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卡地亚玫瑰金项链。
15
这玩意虽说不贵，但让我进去个一年半载也是足够了。
众人被我这自爆卡车的行为惊得连连吸气。
倒是洪莉最先反应了过来：「看吧！她果然偷了人家的金项链！就算是老总的女儿又怎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别说，这时候她倒是显得挺有文化的。
行，话你都说出来，我不接你的茬怎么好意思呢？
「所以洪小姐，现在你是指控我偷了仓库里的面霜和商场主管的金项链是吗？或者还有什么其他我遗漏的，您可以再补充补充。」
她心虚地瞟我一眼，但是挖苦讽刺的功力丝毫不减，「我怎么知道你还有没有再偷别人的什么东西，不过也是，偷窃这种事，不是一般都是从小培养到大的嘛！」
「那您觉得，如果我会如何处理偷到手的面霜呢？」
「应该就是去某鱼还是什么二手市场卖掉吧。偷这些可不就是为了钱嘛！」她没好气地回我，大概是在疑惑我干嘛问她这么多问题。
「好的，那您对我还有什么其他的指控吗？」我耐心得像是在对待一位前来消费的客人。
「不知道不知道，你问这么多干嘛？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NoNoNo，」我竖着食指朝她摇了摇。「您还忘了一件事，您曾经还说我是个大捞女，很会勾引男人不是吗？」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不过现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自得地咂了咂嘴，满不在意地回我。
「没事，您承认就行。」
铺垫了这么多，正菜是时候上了。
我拿起手机，不紧不慢地开口：「从小父亲就教导我，职场犹如战场，稍不留神就可能万劫不复。」
「因此，虽然这是我初次正式踏入职场，但我也始终将父亲的话落到实处。」
「所以在一开始被调到储藏室干活时，我就在那里面放置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我注意到，洪莉的表情变得慌张了。
「我知道这不太符合规定，但是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帮助自己记录工作日常，以防自己出现纰漏无从应对。没想到，今天它倒真成了我自保的工具。」
「接下来，就请大家欣赏欣赏这些证据吧。」
我将整理好的一段段视频、录音、和图文发送到店员群和大楼群里。
据完全统计，里面的内容有：
洪莉和店长在储藏室内互相调戏的视频片段。
洪莉偷偷取走面霜的视频片段。
洪莉某鱼账号卖面霜的截图和交易记录。
表哥骂洪莉捞女的录音。
洪莉和店长洗手间密谋的录音。
还有我刚刚导出的——洪莉在储藏室把金项链塞进我外衣口袋的视频片段。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对应她刚才指控我的罪名。
我从包里翻出那几罐面霜，「这几罐面霜是我从洪莉账号上买下来的，货号跟丢失的，完全一致。」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洪莉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这下不仅是在这家店里，整个行业都不再能容忍她这样的存在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完全失去气势的样子。
像条离了水的鱼，想翻滚却只能凸出圆鼓鼓的眼珠，除了艰难呼吸再没其他动作。
店长和商场主管一下子弹离她身边，只有阿宁，还知道扶住她让她不至于完全瘫下。
16
「爸爸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叶被我不卑不亢的反击点燃了，平时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此刻眼里居然闪烁着点点泪花。
我捏捏他的手感激他的信任，又走到万经理身边：
「万经理，感谢您的邀请，但是很抱歉，我还是一样的回答。我并不打算担任这个柜长。」
「再者，请允许我在这里向您提出离职申请，我在贵公司工作这段时间学到了许多，非常感谢贵公司给予的机会和平台。」
「同时，作为一名消费者，我也希望贵公司在不断扩张商业版图的进程中，不要疏忽那些微小却是地基的存在，一个品牌的塑造需要一代代人不断去努力，让它坍塌却只需要一瞬。」
「话已至此，再次感谢，祝好。」
万经理伸出手来，看着我想说些什么，最终开口却只有两个字：「谢谢。」
老叶大手一挥，让保镖把几个涉事的人带走了，他还有公务在身，跟我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也一并走了。
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抱着箱子走出去。
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说着意大利语的优雅女士，看似桀骜不驯但又为爱人一掷千金的不羁少年，明明不感兴趣却又在女友问好不好看时热情回应的憨厚男孩，与朋友激烈讨论色号的活泼女大学生......
在这短短的工作旅途中遇见你们，我深感幸运。
走出大楼，微风抚过，带来舒心的自在感。
秦闻靠在他的车边，眼神却直直锁定我，接着又快步走来。
「恭喜毕业。」他嘴角轻启，从背后掏出一束花。
是我最喜欢的波斯菊。
「走吧，哥带你去吃火锅庆祝。」
坐在车上，音乐声伴着风无拘束地在路上飞奔。
我伸手，感受自然的抚摸，前方的路，我们都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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