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梵看守所日记 40 想 家

梵梵看守所日记 40 想 家

首页模拟经营监狱美食家更新时间:2024-04-25

40 想 家

时间:第43天 正月十五 晚上

不知怎么搞的,本来今天是元宵节,本来是放假,按道理说应该时光很珍贵,时间感觉过得很快才对,可事实却完全不一样,大家一致的感觉就是今天这散漫的一天,实在是难熬。

十点二十,大家就全都吃完饭了,各个酒足饭饱。

没错,是酒足饭饱——吃饭的时候,张磊发令——今天每人一瓶娃哈哈或冰糖雪梨!

吃完饭没事,大家各自剔牙,漱口,然后就是随便歇着随便玩,在监室条例范围内想干啥干啥,有烟的抽烟,想玩牌的玩牌,想睡觉的找地方自己眯着,爱吹牛的只要不大声喧哗,爱咋咋地,没人管你。

中午十二点,喇叭里传来值班员统一指令——集体休息一个半小时!

又在沉思中的张磊听见命令,赶紧收回神情,对着监室放话——撂铺!午休!潘醒言和矮瘦值第一班四十五分钟,胡北张健值第二班四十五分钟!

还得说张磊今天高兴,午休这么一小会儿,还安排了两个班,这可把潘醒言美坏了,要知道他进来七八天了,从来没有午休过,从来没有睡过完整的一夜觉,而过去他在家,每天中午是必然要来上一小觉的,美的时候,是中午趁休息叫上他新勾gou搭的大姑娘小媳妇,在开好的房间一阵忙活后,人家去上班,他美美的进行自己的事后午觉。

要说这监室内中午休息,并不是常有,一般只有上级检查时或者休息日才有,时间通称为一个小时,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半,今天的午间休息又与平时检查时休息不一样,平时因为一直在干活,所以一旦在吃窝头时间宣布休息,大家第一件事是要先把铺上铺下扎花圈的各种摊子和成品半成品收拾好,统一全部放到两铺之间的地面上,然后再是专人撂铺,而今天由于休息没干活,明显撂铺人手显得多了不少,好像从收到命令到大家全部躺下来,也不过才五分钟的样子。

另外中午休息又和晚上不一样,中午不脱衣服,都是把一层被子铺好后用另一个被子折叠做针头,这样就有好多人等于没有了被子,于是只能干睡,那肯定是有些冷的,于是此时我们这些喽啰们杂碎们,羡慕死了那些自己有独自被子、能脱衣服能盖被子睡午觉的大仙们——白天正常睡觉,暖暖和和的,轻轻松松的,舒舒服服的,柔柔软软的,想着就爽。

一点半,大家起床——嘿,要说这人就是贱皮子——平时干整整一天的活也没有觉得怎么累,今天政府开恩,歇工了、午休了,冷不丁一起来反倒还觉得累,而且好像哪都疼,哪都酸,并且好像还挺困,真是奇了怪了。

整整一个下午,大家全部懒懒散散的,无组织无纪律的各自为政的呆了半天。

可能还是过节想家的原因,大家有一个算一个,打牌的精力不集中,吹牛的提不起精神,听众感觉不到兴趣,就连我们这几个商界大咖的达沃斯论坛,都没有聚焦任何话题,而张磊周佳大哥及于溜冰的牌局也是,说好的并且平时都是规矩定得死死地谁输牌谁喝凉水这个赌注,大家也都没认真执行,总之,今天下午十五号监室内,一切都显得索然无味。

屋漏偏遭连阴雨——本来今天时间老人明显在偷懒,致使时钟上的时针分针秒针走的异常慢,结果寇叔还给凑热闹,本来说好的六点钟才开饭,结果刚五点半,他就把本应该宵夜才吃的煮元宵送来了,简直太不仗义了。

吃元宵并喝汤的方法与米饭差不多,不是寇叔从外边一勺一勺给大家盛到饭盒里,而是一个监室一大盆——由寇叔用小车推着,值班干警打开监室两道铁门,由大伟和大个两人出去挑拣一下,找相对最多、最干、最实惠的一盆端进来,然后自己在监室内分盛。

一切都是老样子——盛元宵的大洗衣盆往周佳睡觉的位置一放,然后是大家排好队,由专门负责伙食后勤工作的大伟周佳等人用公共饭盒把盆内的元宵连汤带水的盛进个人的饭盒里,并且要保证相对公平。

当然,相对公平不是绝对公平,但排名打饭这一规矩还是必须要遵守的,因此还是张磊第一,大哥第二,然后是海哥于溜冰马玉福等,再然后是小万山东还有我,今天优先的没有周佳和大伟,因为他们两个在负责分食盛饭,所以在首先给张磊大哥打完后、给别人盛饭之前,他俩早就先把自己的饭盒给盛满了。

今天相对食量丰富,又都是元宵,因此盛饭几乎不用挑挑拣拣,只是前边八九位大神大仙,盛的时候不问数量,只管满饭盒元宵干货,能盛多少盛多少,越实惠越好。

从山东开始,一直到我,就是元宵就汤,相对比那帮杂碎,好像有点多吃多占。

自我以后,就不是随意盛了,而是根据盆内大致剩余,开始数数,一人十五个,只能少不能多,防止最后的没有元宵吃,或者个别人数量不够。

要是细追究,周佳好像也没特别坚持原则,比如到我之后的刘金学盛饭的时候,就首先很谄媚的对周家说:周佳辛苦!谢谢周佳!说完递上了自己的饭盒。

周佳见来者是刘金学,想起了他刚来那会,因为吃顿肉挨揍、挨饿了,于是心情大好,直起腰笑着跟刘金学打哈哈——哎呀刘总刘村长啊,这是干啥啊,来打饭啊,那你看看今天这煮元宵,像猪食不!是人吃的不!

刘金学听完,唰的一下老脸就红了,赶紧满脸堆笑加摇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边笑一边说:哎呀周佳我老弟,你可别糟践你老哥了,说起这事老哥我都该臊死了,你快饶了我吧啊——说完,还端着饭盒抖了两下,那意思很明显——老爷太太行行好,赏老朽一口吃的吧——哈哈哈,好玩。

奥,这不是猪食啊,是人吃的啊,行,那你等着,我给你盛,数着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哎,这掉下去了,它不想让你吃,这不赖我啊,继续数啊……六个,七个,八个,九……哎,又掉一个,这个还不算,继续……十个,十一……

正在盛元宵的伙食管理员周佳见刘金学脸上的笑僵持住了,也不看自己,眼睛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饭盒和他刚递过来的饭盒,并且眼神随着周佳手中饭盒上下抖动也跟着点头,那种滑稽劲可把周佳给高兴坏了,尤其是一说掉下去的也记数,刘金学那着急劲,差点没让他笑出眼泪——这个当初锦衣玉食酒池肉林的堂堂大村长,居然敢说香喷喷的炖肉是猪食,还不是人吃的,看把他给狂的,这回好了吧,一个元宵都是好的了,看来这看守所真是改造人啊,不赖不赖,今天大爷高兴,看我怎么逗你玩。

终于,名为十五个、实际十三个的一饭盒元宵盛完,周佳假装要递给刘金学,此时刘金学赶忙再请求——周佳,再给多盛点汤啊!反正汤有的是。

刘金学当真了,周佳更开心了,假装吓唬刘金学——哎呀我 kao,你牛掰啊,还命令上我了是不,咋地,汤也好喝啊,你看见这白花花的不恶心啦?——周佳一本正经,实际一直憋着笑,就是在拿刘金学开心——反正上午炖肉自己吃的饷饱,这会儿还不饿,再说了,元宵刚出锅热得不行,就算想吃,也得凉凉,所以此时他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乐乐,逗刘金学玩一会儿。

不恶心不恶心,周佳那你快别逗你老哥了啊——刘金学笑的更谄媚了,简直和当年汉奸在日本鬼子跟前说话一模一样。

不行——周佳好像忽然觉得不对,也不知道是哪不行,反正一把就将本已经盛好的一饭盒元宵一下子又给倒回了大盆里,然后接着说——不行,你吃元宵容易吐,还是按你说的喝汤吧——接着便是拿起手中的饭盒,往刘金学的饭盒里只盛汤,不盛元宵。

一倒一盛这一连串动作,简直要把刘金学急死了,他以为周佳真的只给汤不给元宵了,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哈哈哈,看把刘金学逗得差不多了,周佳笑了,说——别着急,逗你玩呢,都是哥们,大过节的怎么能让你吃不上呢,来,看我重新给你盛。

这下刘金学放心了,谄媚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庞,赶紧恭维周佳:净拿你老哥开涮,草!

刘金学一个“cao”字,又温馨又先仗义,让感情一下升华不少,周佳也感到了其中的温暖和情谊,于是在数元宵的时候,数是按顺序数的,但个头却没有按标准,有两次都故意盛了两个,还有一次盛了三个,在盛完名为十五个实际十八个元宵后,又逗刘金学——你说这是美食我就再多给你一个——喜笑颜开的刘总赶紧跟上——这是美食!谢谢周佳!

见刘金学上路,周佳非常开心,又说到——说这是王母娘娘吃的,再加一个!

这是王母娘娘吃的——刘金学居然学会了公鸭嗓——于是周佳又多盛了一个!

把当初“哇”一口的恶心,变成“啊”一下对美食的惊叹,再给你加一个——周佳继续。

啊!美食!——刘金学不但啊了,还加了美食俩字,这把周佳逗得,一高兴大半盆元宵汤外加两元宵,一下子盛进了刘金学的饭盒,可把刘金学真真的美坏了。

大家都盛完,大盆内还剩了一些,这些张磊倒是没有像平时一样独吃独占或者直接存货留着明早再吃,而是让大个按照刚才后边人的数量再给匀匀,尽量让只获得十五个的杂碎们多吃一点,一样公平,以致圆满。

是的,张磊今天突然大方,就是不想剥夺所有人的圆满,包括他自己。

或者说,今天的张磊,自己也期盼圆满。

别说,今天的元宵真不错,明显是食堂新采购回来了,大小都差,两三种馅,有豆沙有黑芝麻有五仁,煮的也到位,每一个都熟透了,都是热热乎乎,圆圆满满的,特别香。

吃完饭,六点钟,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由于今天天气格外晴朗,又正好逢十五月圆,所以夜幕刚刚降临,皎洁的月光便像过去的大号日光灯一样在天边点亮,照亮了整个天空,再加上大地上白雪的映衬,整个夜晚显得愈发明亮。

吃完饭没事,海哥开始讲他的故事——我清楚的记得,老家有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的说法,小时候老家在县城郊区,村里没有路灯,一到夜晚便黑漆漆的,特别不方便,只有每年过年时,村里的电工才会在住户密集区域的电线杆上装上灯泡,让孩子们能够在当街欢笑打闹,放鞭炮,玩藏猫猫,做其他各种游戏,非常的快乐。这也难怪,人类从诞生那天起就一直有光明崇拜,所以人类掌握了用火技术并发明了钻木取火,并以火为乐,中国南方很多少数民族里,最幸福的一家人围着火塘吃饭聊天,北方蒙古族等则喜欢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而非洲土著则是最乐意围着篝火呼呼跳跃,贝爷荒野求生的活命三要义就是水、食物和火,同样在北极圈爱斯基摩人和我国的东北人的生活里,没有比小木屋内燃上一团炉火取暖更幸福的事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完美的演绎着人们对火的崇拜,以及对光明的向往。

路灯不常有,但月亮常在,每逢农历十五,尤其是正月十五,更是如此,我们当年这些小朋友,会在这一天早早地揣上从家里偷出来的好玩的好吃的,然后挨家去找要好的朋友——三友子,吃完了吗,今晚大月亮地,走啊出去玩了——海军,出来了,大月亮地,我带了呲花和闪光雷!——大民,别吃了,快点吧,那边都放上炮仗了!——一遍一遍,一家一家,乐此不疲。

接下来,便是月光下的当街上,广阔的大菜园子里,或者大队部门口这些聚集点,一群孩子拢火、放鞭炮、藏猫猫,或者是撞拐、骑驴、打嘎——其结果是一会儿欢声笑语,一会四处找人,最有意思的是最后的藏猫猫,因为有的小朋友玩着玩着,冻不起了,就自己回家了,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或自己跑了,或被家长喊了回去,于是最后剩下几个最野的孩子生气了,又没事干,那就把过年时电工才按上灯泡,用石头或者自制的弓箭给灯泡打碎,一边打一边喊——让你们不珍惜光明,那就给它打碎,大家全摸黑——然后便是第二天早晨村里的快嘴娘niang们满街喊谁家缺德孩子把路灯灯泡打碎了,这帮缺了大德的小bi崽子——哈哈哈,童年就是这么快乐。

海哥讲完便是很深情的回味,我们这些三十多岁的也对这种场景颇有感觉,其中的三点很真实,一是童年的快乐,二是家的幸福,三是火和光明。

一直也在侧耳倾听的张磊听海哥说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已经从爱上张丹那一刻起,完全厌倦了铁窗生活,将来他出去,会完全稳定下来,和自己心爱的张丹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但家是什么模样,他已经完全模糊了,而日子该怎么过,他几乎完全没有概念,至于怎么生娃带娃教育娃,更是一窍不通,所以他此刻亟需学习积累。

于是,他沿着监室内扫了一圈,心中有了主意之大喊——坐板儿!

是!——唰的一下,仅三十秒,大家便全部就坐。

与以往怕张磊发火因而紧张害怕所以才快速不同,今天大家知道张磊心情好,所以坐板儿的集合行动也快,唯恐耽误一会就错过了什么好事。

果然,张磊非常高兴,大家坐定后什么都没说,先发了一圈烟,然后就是宣布开个小型元宵节联欢会,让王伟牵头领唱,组织大家合唱《十五的月亮》,然后是《常回家看看》,再然后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接下来是《水手》和《星星点灯》,并且在这两歌时王伟居然还歌伴舞来了一段霹雳,最后以《夫妻双双把家还》和《难忘今宵》结束,再发烟,组织大家看一套的元宵节晚会。一切安排结束,让小万单独打开一盒黄鹤楼,拿上几瓶饮料,还有一袋瓜子和十多泡椒鸡爪子,叫上了我、马玉福、海哥、刘金学、山东还有罗子来到他的铺前,一边抽烟一边聊张磊想了解的话题。

要说今天的张磊非常诚恳,为了表示礼貌和诚意,居然没有坐自己的行李,而是在行李前盘腿坐下,我们几个则都坐在小板凳上,显得比他还高。

见大家坐好,张磊也没墨迹,直奔话题——他想知道,今天你们为什么要想家,家是什么,你们的家都是什么样子。

此时张磊找来的,也都是正经人、过日子人,有见识、有阅历、有成绩的人,大家都知道张磊在想什么,所以也没墨迹,也都单刀直入,一一就张磊的提问做了自己的回答:

嘴最快的山东第一个阐述——我为啥想家啊,因为家里有我媳妇,有闺女儿子,我们山东人口多,是中国人口第二多的省份,我们那过去没人管超生不超生,家家孩子都多,养不起、也供不起,所以我们都是早早地结婚过日子。你像我,我媳妇我俩是同学,十九那年我媳妇我俩就结婚了,二十一我闺女就出生了,那是我们哥四个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几个大伯大婶还有哥哥姐姐都最疼她宠她。我们两口子开始帮着哥哥做轴承生意,然后就是自己开店单干,一年能赚十几二十万,日子还行,再然后是前几年儿子出生,成了儿女双全,平时我最喜欢当着我闺女的面稀罕我儿子气她,她就会撅着小嘴仗着自己金花独一枝跑到几个大伯家挨门诉委屈,最好玩了,所以我想他们。往年的今天,我们哥四个一定会连孩子带婆娘,叫回都嫁的不远的两个姐姐姐夫、外甥外甥女,大包小包的采购,然后到我们老爷子老太太那里聚会,我们哥四个一起灌两个姐夫喝酒,一喝就是一晚上,醉了就在爸妈那热炕头上睡,那种幸福,都不知道咋形容。

要我说家是什么,我不知道,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哪都不如家里好,想躺就躺想卧就卧,忙了一天累了想回家,喝多了想回家,做生意赔了想回家,赚了也想回家,高兴了想回家,不高兴了也想回家,总觉得到家就是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反正是各种舒服。

山东说完,刘金学没用点名,自己就主动开始了——要我说,家就是狗窝,公狗四处犯lang、跑灯、打吃食,母狗在窝里奶小狗,但是公狗不管跑出去多久、多远,也忘不了自己那个狗窝、那窝狗仔、那个满是剩菜剩饭的狗食盆,更忘不了把自己养大的狗主人或者父母。就像我,说是有家,但其实就像旅馆,一年四季不着家,住旅馆还得办个登记呢,我连登记都不用,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老伴拿我也没办法,她也管不了我,我总觉得勒不着她,看她那土气样老气样,就像看见苍蝇一样讨厌,她对我来说就是个烧火做饭的不花钱保姆,另外我在我们那不敢说是最有钱最有权的,但我一跺脚,别说我们村,就连我们镇子都要晃三晃,我睡过的老niang们,不敢说有一百也得有八十,我的竞争对手我敢花几百万跟他斗争,最终把他定性为黑恶势力并送进监狱,独自霸占矿产资源,那时候多牛啊,简直可以说就是横着走,可是结果是什么呢?还是那句老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分来早与来迟,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现如今我刚进来一个月,听我的律师说我们村居然有人放鞭炮、拉条幅庆祝,说我们村终于拨云见日太阳升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根本不是什么带头致富、造福一方的好玩意,而是跟书里那个周处一样,与蛟龙猛虎没有区别,都是TM的祸害。之前跟着我脚前脚后那些所谓的小兄弟,如今都跑回到我给弄监狱里去的那个竞争对手他媳妇的新公司去了,现在给我跑事的就只有有姑爷、儿子和老伴,还有那一两个过去我瞧不上眼的老哥们兄弟,尤其是现在我有事,跑前跑后的到处都需要钱,而公司印章又在我的保险柜里,钥匙被作为物证收缴,导致现在家里没钱,要说我那帮狐朋狗友哪个不能拿出个三五十万暂时支持一下,我又不是还不上,可实际情况呢,没有,我一出事,都躲得远远的,恐怕自己受牵连,我姑爷不但一点没借到,还甚至被骂出来,还有我那些相好,原来都是以跟我好为荣,眼下呢,都说跟我没关系,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我真是草她的妈了。

哎,要说患难见真情啊,这时候倒是我老伴,那个我最瞧不起的、嫌弃了半辈子的女人,拿出来自己的全部存款五十七万三千六百,让我的律师和姑爷无论如何让我早点出去,还说不够她就去卖首饰,卖我在县城给她买那套楼。我知道,这五十七万三千六百,是这么多年我零零星星赏给她的,或者是大家伙在我家打牌给他吃喜的全部,而这些所谓她的私房钱,她平时根本舍不得花,是防止我跟她离婚,她得生活用的,现在我有事,她连想都不想,有零有整的全部拿出来,就是想我平安,想我早点出去,期盼我这点事落地。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我老伴为了我愿意把命搭上都不心疼,你说——哎……

此时的刘金学,既像是说给张磊和大家听,也像是很有感慨的自言自语——所以你说家是什么,我就想到这么个词汇,狗窝——刘金学圆回来了自己的话题,继续表述——你说我辛辛苦苦的把对手搞进监狱,结果自己也进来了,你说我一辈子嫌弃我老伴,结果呢,现在管我、不怕掏钱不怕*的却又是她,呵呵,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我想好了,这次我真要是没事,能平安回去,再也不闹腾了,爱TM漂浪不漂亮,性gan感不性gan感、仗义不仗义,统统都TM的扯蛋,说到底还是这个老伴,这个家,才是最珍贵的,还是老话说得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所以磊哥你问我家是啥,我就回答你——狗窝——即使再破再旧、再简陋再闹心,也让你时刻感觉温暖的地方——现在我这条老狗好像突然明白了,突然想回窝了,我好想我的老伴啊,我好想跪在她的面前给她磕头,跟她说一声对不起,更想躺在她怀里好好哭一回……说完,刘金学竟真的呜呜呜哭了起来。

马玉福曾经在所谓的自由世界住过一段时间,现在岁数大了回来了,结果还进来了,他的说法很有西方哲学意味——家是啥呀,就是巢。过去我赚钱赚得多了,就胡思乱想,去了加拿大,说实话,那里真的很好,什么都好,环境、医疗、教育、人文,都不错,但我在那只生活了一年多就再也待不住了,为什么,因为缺少咱中国那个烟火味,那个地气。在国内五十多年,啥啥都随意,结果到了加拿大,说是自由民主,可是实际情况却是生活上啥啥都受限制,动不动就给你扣中国佬、没素质的帽子,我TM的穿两根带背心、穿大裤衩子在自己家院子扇大蒲扇子,我碍谁了,这在国内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他们就装斯文,假文明,说是xing*扰,我去他大da爷的。你要说过去觉得咱中国多好,我不会形容,但是这出去一回就知道了,说中国哪好,我能连说三天不带重样的,这就像我们的父母,在农村呆久了,你非得给接到城里住进楼房的所谓享福,对他们来说其实就是遭罪,他们最舒适的的地方还是老家那破旧的矮房和必须蹲下烧火的灶台,这叫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所以说家是啥,家就是你最讨厌他、但离开他却一天都活不了的地方,就像在大海上长久飞行的信天翁,即使飞得再高再远,也必须要回到自己的巢穴一样,这是人的天性,所以我说,家就是巢,雀巢。

此时的马玉福很受不了这几个烟泡的云烟缭绕,特想早点结束,所以他的话题虽然哲学和浪漫主义意味浓郁,但却很简要直白,外加驴唇不对马嘴。

到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家,但我知道家里有老婆孩子,有香喷喷的饭菜还有暖暖的炕头,累了想回家,饿了想回家,高兴了想回家不高兴还是想回家,做买卖赚钱了想回家喝两盅助助兴,赔了也想回家喝点闷酒,尤其是在外边喝醉了最想的就是回家,觉着回到家就安全了,就啥都能过去了,现在我进来了,真要是判了,那个家还能不能保住我就不敢确定了,所以现在要是在让我选择一次,我宁肯不要钱,我也要那个家,只有在那个家里,我的心才会觉得安定安宁,清新自然。

罗子虽然说话有点侉,但还是表述明白了他的概念——家是港湾。对于浙江、福建一带的南方农村孩子,大都是中学毕业后就出来混世界,先用四五年的时间跟着早些年出来的堂哥啦、表姐的当学徒,学习做生意,待到自己能够独立时便开始自己的事业,他们遍布全国各地,时间长的时候,四五年不回老家很正常,没有城市父母的那些对孩子的娇惯溺爱,没有北方爹妈的担忧惦记,他们就像刚才马玉福说的信天翁一样,从学会飞翔起飞那一刻起,双脚便不再落地,他们能做的就是一直飞,一直飞,人们形容这种南方人为中国的吉普赛人,就是讲述我们常年在全国各地做生意的路上,所以要说可怜,我们最可怜,有家,却很少回。虽然我们常年不回老家,但是有三件事我们是必须做的,那就是必须回老家结婚、赚到钱必须回老家盖房、死了必须埋在老家。除了这三件事,还有就是在原始资本积累完成后尽量每年都回老家过年,与自己的发小、同乡、亲戚朋友交代自己的事业,看能否给后生晚辈提供帮助和支持,这样就形成了家族、宗族或者同乡的合力。过年时我们家族聚会,大家一起喝茶,聊生意、聊市场、聊商机、聊趋势,谈合作,说投资,聊着聊着一个好创意或者一个好想法就形成了,诞生了,所以我们的钱越赚越多,你看我们那里的农村,盖个房子都是几百几千万的花,有的大老板甚至上亿,而你们北方人爱喝酒,喝多了不但别人不知道你说的啥,最后连自己说啥都不知道了,所以你们的经济相对落后,但是你们的幸福程度和人情味却要大大高于我们那边——我要说的不是炫耀我们怎么有钱,而是家。为什么我们把赚的绝大部分钱都投到在老家盖的房子,就是因为那是我们的根,我们出生在那里,未来我们老了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哪里,对于某些能力小的,可能一生的奋斗就盖了一套房子,我们之所以乐此不疲,就是觉得那是家,是港湾,我们都是在外边世界里飘荡的小船,总有停下的一天,那么那个港湾,那个母港,就是我们一定要回去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我们才是安全的。

罗子充满诗意的形容让张磊若有所思,不自觉的嘟囔了一句——将来我会埋在那里……

最终海哥做了精彩总结——把老马、老刘他们几个话说的都很好,要是总结一下就更好定义了,那就是家是灯塔。人做事总有一个基本点,就是为了什么——比如山东想家为了老婆孩子、父母兄弟,老刘老狗回窝为了自己的忏悔和歉意,马大哥回归是为了幸福和舒适,罗子他们南方人为了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和落叶归根,吴梵是觉得安全温馨。这些为什么,其实就是初心,就是夙愿,就是向往,就是目标,而这一切,可以用一个比喻来形容——大海上航行的船舶,在风浪中是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的,所以你说小船应该驶向哪里,回到哪里,船及船员本身是不知道的,尤其是在阴雨交加。没有星星的夜晚,更是如此,而此时远在家乡岸上的亲人们,早早地就会在最高处,高高的建立一座灯塔,在小船迷茫时能够看到那一束充满生机的光明,从而让他们找到回航的方向,也才安全到家,这就是家的作用。

要说家,本身没有概念,但是中国古人很有智慧,创造了家这个概念,并且甲骨文里还出现了家这一文字,上边是一座房子,中间是一家人,下边是一头猪,表示有了房子,有了老婆孩子,有了土地和牲畜,一个家便形成了,他是最根本的社会组成元素,有了家,就等于有了安定,有了幸福,有了安全,有了归宿,有了安心、安然,在此基础上,有了家还有了方向,有了拼搏的决心,有了战斗的勇气,他是正常人要用生命去维护的根本所在,所以家是什么,没有最好的比喻,总之我觉得家,就是我的灯塔,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家,家人是我家,朋友是我家,企业是我家,中国也是我的家,我的心中因为有了家这个概念,所以我没有恐惧,没有黑暗,没有迷茫,只为心中有那永恒不灭的灯塔。

说回来,大家进来的原因各种各样,但我们几个都是为了钱,赚更多的钱,那些毒贩抢劫犯诈骗犯也是为了钱,潘醒言丢人不敢让孩子知道,大哥的媳妇答应等他十年,小万最惦记自己的爸爸妈妈,这一切说到底其实都是为了家,我们把牢底坐穿也要期盼出狱还是为了回家,所以说,家是一切,家是灯塔,他让我们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去,还有就是我该怎么去,这就是家的魅力,也是我对家的理解。

海哥不愧是海哥,说话高屋建瓴,高度概括,还简单直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见大家都总结完,张磊并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对大家说——散了吧,我知道了,我的好好品品,盒里没抽完的烟,你们分分,散了吧。

大家散去,张磊单独叫住了海哥,用祈求的口吻问海哥——海哥,给我指条路吧。

海哥笑笑,回问了张磊一句——别人*人都有动机,你也*人了,而你有吗?想想我说的灯塔吧,你总不能在监狱呆一辈子吧,没有人永远属于这里,你有你的张丹……

海哥说完,笑着去小茅儿了,留下满眼迷茫的张磊,独自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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