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编辑 稻述
希腊罗马统治埃及时,少数埃及知识精英开始将传统的“秘传知识”系统而集中地以文本、图像、建筑等种种形式表达出来,成为赫尔墨斯主义的发端和后世赫尔墨斯文献的原型。
此后,埃及的智慧之神图特与希腊的智慧之神赫尔墨斯融合成为赫尔墨斯主义的核心。
上古晚期,随着基督教合法化,赫尔墨斯主义和诺斯替主义等被边缘化的古代思潮成为“异端”。
但它们保存着古代文明的内核,在西方文化史上始终绵延不绝地以各种面目出现。
其“秘传”的出身和“异端”的身份使其形成独特的、晦涩的表达形式。
在现代社会,这些东方思想的精华渐渐不为人知。
对古埃及神秘知识的研究中,有两种观点较具代表性。
一种认为神秘知识反映了古埃及社会等级制度造成的知识分配不均的现象,是少数人掌握特殊权力的体现。
如约翰·贝因斯认为:知识根本上来说是实现权力的手段,是古埃及社会化过程的组成部分,是统治者的控制方式,其基本的前提是没有人了解所有的事情。
另一种观点则强调“神秘知识”是古埃及知识精英对神圣宇宙秩序的认识,是神圣世界与世俗世界之间的界限,在后期埃及成为祭司阶层的文化身份象征,最终成为欧洲思想史上关于古埃及的文化记忆。
本文将结合古埃及人自己对神秘知识的记载与后世对其所做的评注和演绎,从秘传知识的实践和流传过程对其实质进行解读。
古埃及语中表达“神秘知识”的词语很多,可分为三组:
第一组词意思多为“隐蔽的”,含有神秘的意思,如hs,hAp,kAp;第二组是sStA,它是个使动结构,词根是StA,意为“神秘的、难以接近的、晦涩的”;第三组词是jmn,意为“隐藏的”。
古埃及的神秘知识有着悠久的传统,古王国时期就有一种叫作“掌管秘密者”的头衔,多为高级官员或祭司。
从词源上讲,“掌管秘密者”的写法就是墓地守护神豺狼头的阿努比斯的形象,暗示着神秘知识的核心是和死亡相关的。
古王国第六王朝的官员卡努姆就曾有“黑暗之秘密的保有者”的称号。
从阿拜多斯神表到泰布图尼斯祭司手册在阿拜多斯的第十八王朝国王塞提神庙中,有两个神殿中刻写着孟菲斯“诸神列表”,其原型是古王国时期的神表,这是秘传知识的一个重要线索。
塞提神庙的建造,是第十九王朝开国君王恢复文化传统的重要举措。
第十九王朝面临着埃赫纳吞宗教改革留下的集体创伤,埃赫纳吞主张独尊太阳神阿吞,并破坏阿蒙神庙等纪念物,对传统的多神信仰体系造成巨大的冲击。
当塞提一世在阿拜多斯建造集神庙及奥赛里斯墓于一体的建筑时,将古老的仪式、神话等以文字、图像和建筑本身等多种形式表达出来,使得这个神庙成为一个承载文化记忆的纪念碑。
《努特之书》在阿拜多斯塞提神庙后面的奥赛里翁(即奥赛里斯之墓)石棺墓室的天花板上,雕刻着《努特之书》,图像与铭文都已经残缺不全。
这个铭文最特别之处在于,在千年之后的泰布图尼斯图书馆出土了对它进行评注的纸草,这份纸草上还有对公元前2000年阿苏特的铭文的临摹。
奥赛里翁是个墓葬结构的建筑,建成后就封闭起来,其中墓室天花板上的《努特之书》,古时候人们应该是看不到的。
同样的《努特之书》还出现在底比斯西岸帝王谷的拉美西斯四世墓室天花板上,说明在当时是有纸草版蓝本的。
而千年后的纸草上出现对它的复制和评注,说明这正是祭司内部流传的高级知识。
女神的嘴边有个带翼的日轮,旁边的榜题是“西方地平线”。女神的胯间写着“东方地平线”,脚面上是一个日轮。
而这个日轮前方不远处又是一个小一些的日轮。从小日轮开始,有一条水平方向的波浪线。
女神膝盖前方是一个圣甲虫;膝盖后方、腿外侧是秃鹫女神奈赫拜特。女神身躯下方竖行的文字分别是日月星辰等的名称。
卡斯伯格纸草有两份抄本,都保存在哥本哈根大学博物馆。
卡斯伯格纸草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对塞提神庙《努特之书》的评注,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每个部分先描述位置,然后解释画面的含义。
A是对整个画面的总括介绍;B提及太阳神从东南方向升起;C描述太阳神从杜阿特(黑暗的冥界)向上升起,并且提到了确切的时间———“第9个小时”。
这也是第一次有文字材料说明古埃及人认为太阳与群星的起落是相关联的,它们都消失在杜阿特,又从中再次出现。
D描述世界的边界,世界的外围环绕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水域,太阳也无法到达,日月星辰及大地都在这个黑暗水域的环绕之内。
E解释太阳和群星的运行规律。
当太阳从努特子宫出现时,恢复到她最初的年轻样貌。
此处再次描绘世界边界,西部边界即女神的头部外侧,有两个椭圆形的“冷水之巢”,那里栖居着长着人头、讲人类语言的群鸟。
卡斯伯格纸草的第二部分非常特别,它是极少数保存下来的戏剧题材的文献。
虽然这部分纸草残缺不全(可能是它所依据的蓝本本身就残缺),但主要情节还可以看到。
它以戏剧对话的形式描述群星的运行,把它们进入努特之口描述为努特不断吞吃自己的孩子,而地神盖伯为此一直与努特争吵。
每个夜晚有7个旬星是看不见的,只能看到29颗。旬星进入杜阿特之后,在那里停留70天,它们在那里就像黑暗之湖的鱼,它们的眼泪也变成了鱼。
最终在盖伯的命令下它们脱离了杜阿特,重返天空。
旬星会在天空消失70天又重现,正如月亮也会在消失28天之后重新出现。
卡斯伯格纸草的作者在总结这些规律的同时,提及旬星、月亮都与太阳相关联,正是这种关联使得它们消失又再现。
自拉美西斯四世开始,国王墓室的天花板开始以成对的天空女神努特的浮雕装饰。
即两个努特的形象背对背构成对称的两个部分,与阿拜多斯的一样,画面不仅表现太阳的行程,也有旬星等其他天体的轨迹。
如前所述,古埃及语中表达“神秘”的词中,最常用的意思是“困难的”,在世俗文学中这个词也是这个意思,特别是在数学纸草中,用这个词来表示“难懂的”“艰深的”。
贝恩斯以知识等级解释神秘知识的形成及其在社会礼制中的作用;阿斯曼等人强调神秘知识与古埃及人宇宙观的联系。
他们都没有充分强调古埃及高级文化传承中“知”与“行”的统一。
这种高级文化不是自然演变的结果,而是统治手段的核心部分。
通过节日庆典、贵族自传、墓葬文学等辐射到整个社会,特别是自中王国时期开始,到后期埃及发展到极致的来世信仰的大众化,使得核心文化日渐普及。
但作为一种以生命哲学为核心的综合性知识,唯有少数社会精英在神庙的特定仪式环境中,以特定的生活方式,得以浸濡其中,克服认知的障碍,进入感悟的境界。
对神庙典籍的内容及源流的考察证明,在祭司教育中各个门类的知识之外,作为仪式指南的祭司手册有着指导实践的重要作用。
而神庙典籍中的核心文献,如作为仪式引导的诸神列表和辞书字典,作为神庙及墓葬装饰蓝本的《努特之书》《法雍之书》,在后世被评注、传抄,并出现在多种纪念性建筑之中,更证明这类知识的实践性。
所谓神秘知识,其门槛不仅是对内容的掌握,更表现在实践中体悟的资质和能力。
即使对于体验到这种知识的祭司来说,也不会是一劳永逸的,他们需要一次次重新建立连接。
而关于普通人不可僭越神秘知识限制的提法,多数出现在大众文学中,因为不可企及而增加了神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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