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愣了愣,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取消婚约,谁准你去取消婚约的?她头也没回,只扔过来一张请柬。明天下午陈家小姐的订婚宴,你陪我一起去。她又扔下一套白色的西服,我身上到处都是伤,穿不了非常贴身的衣服,否则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不仅如此,我后背的伤过于严重,稍有不慎就会渗出血迹来。而且在男德学院这些天,我瘦了很多,如今一米八五的个子只剩下不到一百二十斤了,形销骨立的厉害。那套西服我已经穿不了了,但我如今已经没有合适的衣服穿了。我的衣柜空了,用家徒四壁形容毫不为过。估计是路之源趁我不在,扔掉了我所有的东西。
这些事情莫雨不关心,也压根就不在意。路之源敲了敲我的房门,盯着地上莫雨扔下的西装,恶劣地笑了。肖远,你还真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肖远么?也罢了,即便你是以前那个肖远,小雨也压根就不在意。我要是你,我就趁早把自己拾掇干净了滚出莫家,给自己最后留些脸面。
我实在是不想说话,看见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那种想吐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见我不吭声,扔下了一套黑色的西服,恩赐似地拍了拍手。我最了解你的情况了,这套衣服就赏了你。我缓缓地把衣服捡了起来,终于看向他,你喜欢她吧。他似乎是被突然询问,瞬间愣住了。是了,凭我对路之源的了解,他不屑于对我下手。
之前我俩关系还算友好,领着莫家给的资助生活也算平淡快乐。但从莫奶奶流露出想让我跟莫雨结婚的想法之后,他变了,开始处处针对我,事事与我计较。现在想来,不过因为他也心系莫雨,才对我心生怨恨的。他终于回过神来,从愣住转成了恼羞成怒。是啊肖远,我就是喜欢莫雨,我喜欢她很多年了。我俩身份一样,凭什么莫雨爱你,莫奶奶也更中意你呢?明明我才是跟莫雨最匹配的人,莫雨爱我,我还真没看出来,她明明将我视若无睹,谈何爱我。我再不愿多说,更不愿意看见路之源,何况这哪里是赏赐,明明是旧的不能再旧,他不要的衣服,但好在还算合身罢了。
如今我这样的身份和样子,无论我穿什么莫雨也不在意,也根本没有关注到我。订婚宴是我没想到的豪华与盛大,几乎是梦里的婚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和莫雨结婚的场景,花朵怎么选,场地定在哪里,莫雨的肤色穿什么颜色的主纱才合适。
我应该如何以一个新郎的身份去迎接她,挽着她的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如今也都不能够了。我颇为自嘲地笑了笑。莫雨并着路之源走过来,远远来看男的高大帅气,女的神采飞扬,像是一对璧人,越看越显得我上不得台面。我不由得端着酒杯往后缩了缩,尽可能地让莫雨看不见我的存在。
但怎么可能呢?她还是走过来了,眼神上下扫了我两遍,晃了晃杯里的酒,凭我对她的了解,这是她盛怒下的状态。果不其然,她怒气冲冲地将我拉到了角落里,声音不小地朝着我: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我给你准备衣服你不穿,你搞的这是什么?诚心给我们莫家丢人现眼来了是不是?我问你你是不是精神不好,你说话啊。
我被她扯得一趔起,敞开的领口露出了小半片胸前的皮肤,下意识地想道歉。下一秒钟莫雨把杯里的酒整个泼在了我脸上,莫家没你这号人,她挽着路之源扬长而去。我听到了身边人或深或浅的议论,听说这家伙婚前不守规矩,被莫大小姐送去了男德学院。嘻嘻嘻嘻还有这么个地方,把我家那口子也送去算了,正好一起进修一下。
不过我看这莫家女婿也没进修出来什么能耐呢,你看看他穿的这都多少年前的衣服了,可能实在是人品太差,小雨不要他了。多狼狈啊··.啊,真狼狈!一身的酒气,破败的西服,兜头盖脸的一杯红酒,破灭了我最后一丝尊严。胸口的衬衫被莫雨扯得有些散,露出了那些缓慢愈合的伤疤,和再也不能光洁如初的层叠旧伤。
不过我发现,好像有一道目光从我跟莫雨争执开始,就一直在盯着我,是本次订婚宴的主角陈清小姐。她父母都是商人,在M市地位不低,像莫雨这样的人户都要来讨他们陈家的欢心,否则在M市可能再无出头之日。
听说陈家虽显赫,但教养的女儿素质极好,这么多年乖乖读书,遇到心上人在最合适的年岁订婚,倒也是良配。不过只听说陈家还有一个儿子,二十几年前被仇家偷走,再也没有找回来。这些年陈家叔叔阿姨一边打理生意,一边四处寻找儿子的下落,脚步几乎踏遍了整个中国。
寻人启事散播得沸沸扬扬,但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被她盯得有些无措,努力想把自己的衣服收拾整齐,却见陈清冲着我飞奔了过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离奇的是,我发现我跟她相貌竟然有些相似,她似乎就是一个女版的我。
她可能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几乎是一字一字地问:你几岁了?声音有些发抖,带着颤音,我几乎是笑出声来。快三十岁了,竟然还被陌生女子像问小孩子一般地问:多大了?被她问得有些手忙脚乱,被一个陌生女人这么敞开胸襟地盯着更是让人不舒服。
男德学院教过,与亲人之外的陌生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是要被扒去衣服雪地罚跪的。我下意识地想推开他的手,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排斥她的靠近和触摸。她油渍盯着我,眼睛涨的红红的,嘴唇仍然在发抖。
不过说到我的年龄,奶奶说在垃圾桶旁捡到我的时候我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如今二十四年过去了,我拨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拢了拢衣服,尽量让自己体面一些。陈小姐自重,我是奶奶捡来的孩子,具体年龄她也并不清楚。大概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吧。小的时候小朋友说我没爹没娘,说是肯定是因为我不详,是个小灾星,才被父母抛弃了。说奶奶本就年龄大了还得养着我,是我逼死了奶奶,活该被家人抛弃。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当年奶奶在垃圾桶旁边,捡到了四五岁的我,跟我相依为命。她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靠给人编筐勉强维持着我们两人的生计。可是我从小个头长得快,吃的又多,奶奶心疼我,省下她自己的口粮让我吃饱饭。我知道饿一天的感觉有多不好受,也知道饿两天有多崩溃。
奶奶是那段时间以来神明般的存在,她给我讲别的小朋友,丢出来不要的童话书,会把看着还勉强能玩的玩具捡回来洗干净给我。她给了幼小的我一个家,靠在她身边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心。她安慰我说那些流言蜚语不是我的错,被父母抛弃也不是我的错,让我不要顾虑那些,开心地活着。
我曾觉得即便外边世界,无论有多么不堪多么难熬,只要奶奶在我身边我们祖孙俩的日子总会好过的,我会长大的,会给她更好的生活。为了凑齐我上学的学费,奶奶拼命地编筐,但还是杯水车薪。她的咳嗽一天比一天严重,每每咳出血来,我只能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那时候小小的我经常半夜起来给她倒水,我们连药都买不起。后来她在一个寒冷的深夜永远闭上了眼睛,临走之前还在担心我是否吃不饱穿不暖。她不放心,直到莫雨跟莫家说了我的事情,我得到了莫家的资助,才免了我那么多的饥寒交迫。莫家于我有恩,无论如何我都心存感激,尤其莫奶奶更是给了我亲人般的宠爱,我无以为报。
记忆有些久远,我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水光。陈清哭得更厉害,她拉着我的手,眼泪一串又一串地砸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有些莫名其妙,她指着我身上的伤痕看向了莫雨,语气不善。你们莫家。就是这么对待资助的孩子的吗?既然你们照顾不善,那我来借过,我带他去医院。
她一巴掌推开莫雨,不由分说地想带我走。莫雨也是刚刚意识到我身上有伤,她狐疑地看了看路之源,又看了看我,我从始至终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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