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南京后备箱集市开摆

夜幕下,南京后备箱集市开摆

首页模拟经营胖鸭奶茶店更新时间:2024-04-28

疫情像一面显微镜,有些需求和向往终于显露。比如露营,比如后备箱集市。

5月1日,假期第二天,南京人金宁开着他那辆老款本田SUV,在人来人往的熙南里街区,卖出4大盘、近100块提拉米苏。生意收尾时,他特别向对方强调,这是“最后一块”。

“卖完了卖完了,明天我们还来。”源源不断的人来问价,他把埋在后备箱里的头伸出来,潇洒地摆摆手。来帮忙的表妹拿出贴着微信二维码的卡片,往人群前递,“大家可以加我们好友,拉你们进群,出摊会提前通知。”

南京城活跃着上百位“金宁”。夜色降临,他们把车停靠在商圈、写字楼甚至江边公园的空地上,后备箱一开,里面变出咖啡、汉堡、柠檬茶,也可以撑起幕布,放露天电影,架上话筒,跟着和弦吼一嗓。

后备箱摊主,曾经零星散发出现,过去两个月,一度发展成南京夜色下蔚为壮观的集市。上百辆车排开,有价值不过万的改装面包车,也有两百多万元的奔驰大G;有人为了补贴生计忙得大汗淋漓,也有人慢悠悠地做着咖啡,只为结识新朋友。

从光影交错的后备箱,他们试图创造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出来摆摊吧

“要是能变出两盘就好了。”金宁看着即将见底的最后一个盘子,自言自语。

人流量比预想多得多。熙南里咖啡节第一天,市民们如潮水般涌入街区。金宁一度担心把车停在公共厕所对面会影响生意,谁知大家排队上厕所,他那写着“提拉米苏自由”的帆布招牌,尤其显眼。很快,连临时从家里“增援”的两盘也不够卖了。

他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高三那年,他跑到日本留学,在一家专业学校学习糕点制作。大学期间,他去当地的甜品店里打工兼学艺。“日本的点心小巧精致,叫‘洋菓子’。”回到南京自己开店,他“舶来”了这种称呼,取名为“幸福洋菓子”。

他把甜品工作室安在写字楼,没有售卖窗口,不做堂食,买卖全靠客户自提和跑腿代送,很快积攒了一批客户群,月营收达五六万元。不料疫情来袭,生意锐减,客户订做的蛋糕从10寸改到6寸,到后来,蛋糕也销不动,能卖出去的只有小点心。

从今年开始,以往在商场周边零星出现的后备箱摊主,发展成几个后备箱集市车队。

车主们的后备箱大多是被现实敲开。和金宁同一车队的赵波,两年前在江宁大学城文鼎广场开了炸鸡奶茶店,生意好时三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身着不同颜色衣服的骑手挤在店门口,再一一流向周边各大校园。

今年初,国内疫情多地开花,大学城里的高校陆续封控,做外卖日销达五六千元的赵波傻了眼。

这个群体的成员们背景迥异。有开实体餐饮店的小老板,把做好的“现货”拉出来卖,也有金融、汽车行业从业者和空乘,在经历裁员、放假、减薪后,“赶鸭子上架”学习如何烤肠、炸年糕。

金宁后悔“备货少了”的那天下午,27岁的李健刚在10公里外的长江边支起架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夜市。只有几位车队队员知道他是一名空乘,微信头像里,是他顶着吹好的发型,在颐和路的斑马线上边喝咖啡边向前走。如今,他系着围裙“陷”在烟雾里,准备炸薯条、煮旺鸡蛋。

受疫情影响,他值飞的国内航班锐减,每个月只出三四次任务,收入降低一半,几个月只拿基本工资。与他一同摆摊的女朋友肉肉,在建邺区的一家猎头公司上班,这两年,物色精英的活儿同样不好干,曾经潇洒“说跳就跳”的白领们,如今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先看看”。“白领不敢换岗,我们的活就少。”肉肉一边把炸好的薯条装进纸盒,一边说。

今年3月,南京樱花初开,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刷到关于后备箱集市的图文,知道南京有个地方叫“五马渡”。

那是位于栖霞、鼓楼两区交界处的一个休闲广场,五匹奔马造型的铜铸雕塑,昂立在幕府山与长江之间。在许多人心中,这里是南京后备箱集市起源并壮大的地方。

最热闹的时候,长长的永济大道上,售卖各种小吃饮品、文创产品的车辆沿着马路牙子一字排开,绵延两公里,“上百辆车肯定是有,从中央北路往右一拐,就能看到”。

撤离五马渡

夜色中,喷着各色漆面的后备箱逐一敞开,发光二极管串起的简易招牌流光溢彩,缭绕的烟雾里,有面包、牛肉饼、芝士片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也有裹着面粉的烤肠、薯条翻滚在油锅中,还可以看见新鲜萃取的咖啡液滴进冰块杯,端上一旁的露营桌椅,年轻人一边轻啜一边闲聊。

五马渡的烟火气里升腾起一个群体的生机。赵波选择出摊,开着那辆改装过的粉色小汽车,卖起手打柠檬茶,号称“贩卖快乐”,很快,他自带的冰桶从小号换到中号再到大号,每次暴打都带着后备箱一起震动,结果就是,两个月里,他给那辆改装车换了三次减震器。

金宁是被“赶”到五马渡的。他的首次出摊选在河西南京眼,车刚一停,盘子还没从后备箱上搬下来,就有城管来赶。“来五马渡吧”,他听了朋友的话,马不停蹄直奔永济大道,那天,他准备的三盘提拉米苏售卖一空。

在许多人印象中,五马渡是个“带多少就能卖多少”的地方。“没有你卖不完的,只要做得够多。”金宁说,刚摆摊那段时间,来到他身边的人从不问价,直接问“二维码在哪”,他估摸大家“憋疯了”,跑出来“报复性消费”。到后来,眼瞅着工作室里的四个盘子不够,他又买了两个,销售记录也随之提高到六盘。

摆摊的队伍迅速壮大,不断有人开着刚买来的二手改装车“入局”。“最多的时候,总该有上百辆车吧。”一位自称五马渡夜市“元老”的中年车主笃定地说。每天晚上,幕府山、长江连同“五马奔腾”雕塑一起隐入夜色,唯独永济大道上灯火通明。

五马渡的繁华吸引了大批拥趸,也招来了城管部门的注意。

城管巡逻的频率越来越高。到后来,一辆执法车直接停在路边,一看到有车停下,立马上来盘问,摊主们和城管打起了“游击”。一位执法队员言辞恳切,“你们把这儿搞得跟新街口一样,万一里面有人带着病毒,你说大家怎么办?”

他们担心的不止这些。属地某街道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永济大道是连接栖霞、鼓楼两区的一条主干道,来往车辆行驶较快,到了晚上,摆摊会威胁行车安全。再加上五马渡集市兴起时,正值国内疫情多发,“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聚集了一两百号人,现场没有防疫措施,保不齐有传播风险。”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许多车主并没有自己的实体店,存在无证经营,集市业态又以小餐饮为主,油烟、污水排放是一大问题,有市民把竹签、废纸随地扔,几乎每次开市都一片狼藉。

金宁和赵波都承认,“人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那时候起,包括他们在内的许多车主都意识到,五马渡待不下去了,急需找到新场地。

上百辆车的方向盘随即打转,分成数个车队,驶向各自的方向。

走向正轨

“过去一两个月,我们俩都憔悴了好多。”李健和肉肉向记者强调,这是他们朋友说的。

他们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专做后备箱集市文化,招募愿意一起*车主,跑遍南京城找商场谈场地。为了扩大宣传,他们在“小红书”上开设账号,每次出摊前设计海报,公布时间、地点和摆摊阵容。就在几天前,二人受南京市商务部门邀请,参与一场城市汽车后备箱文化主题市集座谈会。

他们努力摆脱草根属性,让自己看起来“正规”一些,最起码不会被赶来赶去。

从五马渡出来后,他们短暂漂泊了一阵,跟着大部队去其他地方摆摊,一个晚上辗转江南江北,换三四个地方。“老这么下去不行,小本生意还够不上油钱。”

如今,他们开始和形形色色的商场负责人打交道,用几页PPT告诉对方,自己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能带来人流量。李健的微信通讯录里一搜“场地方”,跳出近20个联系人,头衔囊括南京各区的商业综合体。

现在的商场渴求人气,大多数都表示欢迎。车主要提前向管理部门递交报备文件,餐饮摊主要申请卫生经营许可证,提交个人信息和健康码,并在每次开市前,把自备的塑料布垫到每一处摊位下面,收摊时再召集大家一起打扫卫生,把路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二人希望尽量表现得“职业”一点,他们不愿意这份新事业出现任何闪失。

受疫情影响,谈好的开市被临时叫停是常有的事。最着急的一次,原定于河西中央商场的活动在出摊前一天晚上接到通知不能办,二人急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30多辆车浩浩荡荡上路,满南京找场地。

金宁加入赵波所在的车队,“一口提拉米苏,一口柠檬茶,绝摆,征服南京城!”德兰大厦门前的空地上,二人叼着电子烟,坐在小马扎上开玩笑。那晚,他仅带来两盘提拉米苏,直到回家也没卖完。

最近几次,他们找到河西的繁华地带,没在城管那备案,一晚上拖着盘子和桌椅挪了三次地方。临近收摊时,作为车队“领头儿”的赵波在每个摊位前走了一遭,提醒他们把垃圾收好,统一扔到桶里,恢复地面整洁。

这是他给车队定下的规矩。“车队要长期干下去,还是得稍微规范一点,遵守章程。”

自由的感觉

5月1日那天晚上,李健二人在欢乐滨江的集市上出摊,看着油锅里的薯条渐渐变色,肉肉难掩兴奋,“这种感觉,真好!”

几天前,在欢乐滨江出摊的海报通过小红书、朋友圈等平台发出去。这天早上,李健起了大早,拿出两口锅,把百十个鸡蛋放进去煮。天还没黑,欢乐滨*热闹起来了。

这里是紧邻长江的一处新楼盘,尚未交付。从扬子江大道上转弯驶进来后,一路是绿色的围挡。道路断头处,市民的私家车和建筑工地的叉车挤在一起,天黑后全靠车灯照明。

走进集市却如同白昼。两排车整齐停放,中间留出一条过道,人多时就挤不动。突然,有人拿出音箱放起音乐,肉肉一边翻着锅里的旺鸡蛋,一边晃着身子,和着旋律一起摆动。

她喜欢这种感觉,吹着江风,闻着空气里的调料味,“自由、野生”。有客人提出要加辣,肉肉没带辣椒面,火速去隔壁摊位拽了一瓶过来,连个招呼都不打。一段时间一起东奔西跑,车主们“能聊到一块儿去”,彼此“信得过”。

30岁的崔新(化名)带着老婆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从六合赶来卖炸年糕。每个月一家各种开销要几千元,他说跑这四五十公里过江来出摊不算什么,“我这车才5个油,省钱。”大到砂石生意,小到粮油店,刚过而立之年的他自称“什么都干过”,加入车队做这种生意很自在。

夫妻二人白天都有工作,但从不把出摊看做“加班”。“在这儿比单位舒服多了,挣钱不用看谁脸色。”有时,他们会最先卖完,但不急着收工,而是从头走到尾,和其他摊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会话,帮点忙。最后,大家合力把场地打扫干净,扯会儿皮,再各自开车回家。

正因为如此,肉肉在开拓新的商场、园区场地时,一直把欢乐滨江的集市作为保留项目,“这里才是真正原生态的夜市”。她坚信那些跟着导航开着车,七拐八绕来到这条断头路的市民,都是专程慕名而来。

“南京没有什么夜生活。”一位去过五马渡之后,就一直关注南京哪里有新的后备箱集市的市民脱口而出,她去过长沙、重庆等城市,亲眼见识到当地凌晨2点路边还推杯换盏的热闹场景,“南京挺需要这种业态,尤其到了夏天,我们晚上总不能只逛超市和公园吧。”

金宁的“新车”就要到了。天气越来越热,他带着提拉米苏外出摆摊,必须要在后备箱装个小冰箱,用来保温。一个月前,他找到南京当地的一位知名汽车博主,花9000块钱淘到一辆二手车,并交给了对方改造。在他的想象中,这辆车应该是橘黄色的车身,亮白色的轮毂,才能符合他“快闪甜品车”的可爱气质。

未来会有怎样的变数,金宁不再多想,他只想每天努力多卖出几份提拉米苏。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金宁、赵波、肉肉为化名)

寻找喘息处

颜芳

活少工作闲,反倒让人喘不过气。

越来越多的人在城市缝隙,寻找喘息处。

这种缝隙离自然较近,离规束较远。

多次听到短暂存在的长江岸边后备箱集市的描述。上百辆车,绵延两公里,卖什么的都有。吹着江风,喝着咖啡,啃着烤肠,百来元,从头尝到尾。

说者动情,好像去了什么了不得的去处;听者动容,好像错过一场不再重现的热闹。不就是南京大街小巷,商场超市都有的东西嘛,不就是抬脚下楼,随便走到路边,或者抬手点击外卖,无不很快就能到嘴的寻常吃食。

这种时候,我们最向往什么?是江风的悠然吗,是江景的开阔吗,还是久未能见到的人头攒动?

就在“五一”假期,听说那个前不着景区、后不着野趣的荒僻处,临时拉起了后备箱集市,前后居然有数百号人一路开车靠导航找过来,有摊主放着动感音乐,也有人在做生意间隙,拉起屏幕放电影。

有人说,后备箱集市蔚然成风,是关注体验、注重情绪需求的新生代消费者群体崛起的信号。

其实,几位对后备箱集市津津乐道者都是不甘“油腻”的中年人,有的身居城市管理重要岗位。言语间无不流露出他们感受到的这种集市的活力,也承受着因集市而来的压力,在取舍间费尽思量。敞开的后备箱,四处游走的车轮,藏着多少经济密码,多少社会情绪。

城市烟火气,说到底不过是人生的寻常需求,不过是寻常人的日常百态。集市最妙在烟火,在这里有再多钱也没用处,有多成功也没人稀罕。疫情之下,生而为人的本质需求越发清晰,一箪食一瓢饮足矣。

放松自在、洒脱随性,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向往,只是新生代天然有优势把这种向往尽可能地释放。以产品和服务为纽带,他们创建社交群落像呼吸一样自然,再在社交群落边交友边营生。

人生难免艰难处。那些敞开后备箱的车主们,不摆烂,不躺平,昔日美少空乘,曾经花钱流水,无碍今日想尽办法多卖出几块蛋糕、几杯咖啡。一群这样的人聚在一起,就是热气腾腾。

这种热气腾腾,我们向往久矣。一座千万级的城市,就是千分之一的需求,也涉及到一万人。这样的活力或许无偿利用了城市公共空间,打破了原有的秩序和规范。而空地冒出来的集市,这种城市空间的混搭和多元,造就了城市的丰富和活力。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处理方案,只有不同阶段,不同具体情境下的优先选项。

又一次暮色四起,夜幕下的你想要去哪里?

后备箱集市的AB面

“下午现做的芋泥味提拉米苏,还有Q弹的钵仔糕,可以先试吃再买哦!”“正宗川味钵钵鸡,够辣够味!”“咖啡手工现磨,味道绝摆!”5月4日,小长假最后一天的傍晚八点,位于南京建邺区欢乐滨江城市探索中心的“后备箱集市”已是人声鼎沸。狭长的道路两侧,各式各样的私家车一字排开,后备箱就是货架、商品展示区,放上咖啡、甜品、玩偶、鲜花,拉起店名横幅,挂上星星灯和装饰画,再摆上几把小桌椅,俨然一个微缩版商店。

今年的城市夏夜,后备箱集市无疑是最亮的一抹色彩。然而,在“贩卖”人间烟火气的同时,这种新鲜的经营业态也考验着一座城市的管理智慧。对此,记者进行了走访与调查。

A面:“夜经济”的新可能

经营甜品工作室的郭霖是众多摊主中的一员,她给自己的后备箱起名“YOLO”,翻译过来就是“人只能活一次,活在当下,大胆去做”。“我的甜品工作室开在写字楼里,和沿街门店能吸引到很多过路消费者不同,我们平常的订单主要以回头客为主。由于疫情的原因,拓展新客源很难。”郭霖说,三月下旬在朋友圈看到后备箱集市的招募信息,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加入,“驾驶汽车载着‘梦想’,卖亲手做的甜品,结识不同的朋友,感受有活力的氛围,赚不赚钱不重要,快乐是第一。”

从四月开始,郭霖只要不下雨几乎天天出摊,跟着车队辗转南京各大商圈。“奶酪包、巴斯克蛋糕、提拉米苏都是当天做的,绝不会因为在集市上卖就降低品质,价格也绝对良心。”记者看到,一块两个巴掌大小的提拉米苏售价28元,不时有年轻情侣、带着孩子的父母来品尝购买。开市还不到半小时,被切成12块的提拉米苏就售卖一空,郭霖赶忙又从后备箱里补货。“节假日顾客多,生意好做。”郭霖坦言,自己也没仔细算过这一个月来赚了多少,但微信里的顾客肉眼可见地增加着,又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练摊”伙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

和郭霖不同,拥有自己咖啡品牌“LONGBLACK”的老洪最初加入集市纯粹是想打发时间。“我的咖啡店开在东南大学九龙湖校区,由于疫情学校封闭管理,店回不去。咖啡烘焙工坊在扬州,现在跨市也不方便,所以干脆自己拉着设备和咖啡豆出来摆摊了。”开了10年咖啡店,老洪从年初就注意到了“后备箱市集”蹿红的苗头,三月,他加入五马渡车队,成了南京后备箱市集的首批成员。“从五马渡,到河西、江宁、浦口,一人一车,走到哪咖啡就卖到哪,自在!”老洪给记者大致算了一笔账:生意好时一晚上能卖七八十杯,平常30杯,每晚净利润少则300元,多达2000元。

“成本低,灵活度高,大家当然都愿意加入。”老洪认为,后备箱集市之所以能够成为“现象级”,一方面是因为出摊形式新颖、门槛不高,卖的食品多是半成品小吃,加工起来毫不费力;另一方面,他所在的车队目前不收摊位费,出摊的车主每晚只需要交50元的垃圾清理费,基本属于零成本出摊。

“不误正夜”后备箱集市发起人陈瑾表示,后备箱集市的形式灵活、机动性强,能吸引不同区域的车主参与。“后备箱集市拥有着美食、手办、文创等年轻人喜欢的元素,对城市烟火气的回归、消费潜力的释放都有积极影响。”

B面:新现象的监管困境

后备箱集市爆火的同时也引来不少争议。

“4月20日,我关注的一个后备箱车队预告后面两天他们都会在乐基广场,4月22日我晚上6点到乐基广场,结果扑了个空,他们根本不在那儿,后来晚上7点多刷抖音才知道他们去了环宇城。”南京市民韩青很气愤,觉得后备箱集市非常不靠谱,让她白跑一趟。

后备箱摊主姚先生告诉记者,并非是他们故意放顾客鸽子,有时是为了“躲城管”,有时是和场地方没协商好,所以现在每个车队都建了微信群,每天下午在群里预告出摊位置。“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晚上连换四个地方,我们换到哪城管跟到哪,后来才知道是有城管混进了群。”

为何要“躲城管”?后备箱集市是否违规?原来此前,后备箱集市在五马渡沿线摆摊时属于占道经营摊点,不仅影响了市容环境秩序,而且大量人员聚集存在疫情防控风险。鼓楼城管大队在发现问题后,对五马渡沿线开展联合整治工作,并联合交警六大队开展停车秩序整治。

五马渡“据点”被取缔后,后备箱集市逐渐演变成“流动摊贩”,有时在马路边、有时在楼宇间的小巷内、有时在商业区的角落里……随之而来的是堵塞交通、油烟垃圾污染环境、食品安全是否有保障等新问题。

专业人士指出,后备箱集市存在“多头监管”的难题:对城管部门而言,后备箱集市虽然是占道经营,但这些机动车占道的源头是违停,那么就应该由交管部门管;对交管部门而言,后备箱集市打一枪换一炮,且他们现在找的地方不一定就是违停;对市场监管部门而言,市场监管负责的是场所固定的有门面的食品经营者,目前后备箱集市的本质是流动摊贩,食品安全只能靠摊主自觉。

事实上,食品恰是目前后备箱集市中占比最大的商品,食品安全不容忽视。记者翻阅资料发现,《南京市食品摊贩备案管理办法》对食品摊贩“不在固定店铺从事食品销售或者现场制售的食品经营者”的经营条件、备案程序等做了详尽的规定。食品摊贩应当在经营场所(经营工具)显著位置悬挂公示卡、从业人员健康证明。该管理办法是否对后备箱集市同样适用?记者注意到,目前后备箱集市中的食品摊贩并未悬挂公示卡和健康证。

对此,南京五马渡后备箱企业策划管理有限公司负责人相周舟表示,目前她管理的车队中从事食品生产的摊主都有线下门店,有食品经营许可证和从业人员健康证明,没有相关证明的摊主是不能出摊的。此外,她还要求有油烟的车主出摊必须携带防油垫,且在结束时会统一安排大家收拾垃圾、打扫卫生。

但身处另一车队的老洪直言,自己车队中超过一半的车主没有线下门店,卖些小商品倒还好,可食品万一出了问题,不仅仅是消费者面临“投诉无门”的难题,对其他车主的声誉和整个后备箱集市圈子都会带来负面影响。“希望还是有相关部门出台一些规定,让我们照着改进,知道自己是合规的才能放心做哎。”

从B到A:规范化发展进行时

在走访中记者发现,从4月下旬开始,后备箱集市出摊地点开始有了变化,常常是在商业综合体门前的空地上,出现在路边与街头巷尾的频率越来越低。

“玄武区出台的应对疫情助企纾困稳定经济发展二十项举措中提到,要加强夜间及周末文旅市场联动,鼓励夜购、夜食、夜游等夜间消费,提供全时段、全流程文旅消费体验。”南京旅游集团国展中心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以“白天办展会、夜晚潮消费”为定位,国展中心在克服疫情影响推动展览有序恢复的同时,积极构建“夜经济”消费场景,先后打造了潮Space街区和阿尔法镇·科幻沉浸街区,而后备箱市集的形式与夜间潮消费的概念相符合。“再加上附近有许多晚上去玄武湖散步的市民,后备箱集市能为周边市民提供更好的配套和悠闲娱乐的好去处。这两天,每晚来国展中心逛尾箱市集的都有三、四千人。”

记者注意到,国展中心的后备箱集市与之前看到的其他后备箱集市有所不同。首先,它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前后左右不会有来往车辆,也不会有电动车、自行车在集市间穿梭,更加安全;其次,每一位摊主的桌面上都贴有场所码,消费者购物前需扫描场所码登记。

“和会展方的合作还是第一次,非常感谢国展中心的领导,他不仅支持我们的活动,还给我们提出了张贴场所码、拉开车位间距等许多建议,对我们今后的长久发展非常受用。”陈瑾表示,目前后备箱集市还和许多商业综合体有合作,如建邺吾悦广场、雨花复地活力广场等,为摊主们提供了更加稳定安全的环境,让他们能够安心出摊,将精力更多地放在生产产品上,形成良性循环。

如何进一步规范后备箱集市的发展,帮助他们走得更快更远?5月7日下午,南京市商务局邀约多位后备箱车队负责人、商业综合体相关负责人召开了一场座谈会。该局电子商务和信息化处长徐雪峰认为,后备箱集市是疫情常态化下的一个释放,不同于“地摊经济”,后备箱集市的人群年轻化,贩卖也不再是商品,是感受生活的烟火气,让市民体验潮玩的热闹。“所以我们从后备箱文化和IP化的角度出发,召开本次座谈会,希望能够帮助车队避免碰到防疫、合规监管的问题。下一步,我们计划打造一个合规的新型后备箱文化主题市集,为后备箱集市提供稳定可持续的场地。”

新华日报《南京观察》 记者 董翔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洪叶 沈佳暄/文 谭倩文/视频图片:汪潇雨

来源: 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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