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近代“开眼看世界第一人”,其虎门销烟的壮举至今为世人敬仰。
1839年,林则徐被道光帝任命为钦差大臣,赴广东查处禁烟,第一站就是广州。广州地邻香港,是鸦片战争之前中国唯一能世界各国进行贸易通商的地方,闻名遐迩的“十三行”就是在这里活跃了百年之久。当时的广州,既因为开放贸易为这个古老的帝国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也因为所谓的“贸易”而让毒害中国百年的鸦片从这里流入了中国。林则徐到任后,迅速查封各大烟馆,并且传讯十三行洋商限期缴烟,并严正声明:”若鸦片一日不绝,本大人一日不回,誓与此时相始终,断无中断之理“。经过一番较量,林则徐收缴全部鸦片近2万箱,约237万斤,于四月二十二日在虎门海滩当众销毁。林则徐这一壮举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打击毒品,在当时引发了巨大的波澜,也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林则徐本人一生功业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然而让很多人想不到的是,作为一位受人敬仰的近代伟人,竟然也没有摆脱时代的局限性,在其生命的最后阶段,准备再一次解“君上之忧”,赴广西剿灭即将爆发的太平天国起义。
1851年1月11日,广西金田村爆发了洪秀全领导的农民起义,并宣布创立太平天国,由此拉开了长达十数年的太平天国运动的序幕。时至今日,虽然世人对太平天国的看法不一,有褒有贬,但是客观来说,太平天国确实是中国旧式农民起义的最高峰,他沉重地打击了清王朝的统治,加速了清王朝的衰落;同时他也打击了外国侵略者,面对西方列强的威胁与干涉没有一丝妥协退让,没有出卖一点国家主权,太平天国的历史意义是毋庸置疑的。
洪秀全能在一偏远山村聚集两万多人发动起义,并在起义之初就建号太平天国并自封天王、建立官制,可见其动员、准备工作做了很久,绝非陈胜吴广临时起意式的“揭竿而起”。早在金田起义爆发的七年前,也就是1844年(清道光二十四年),洪秀全就偕同冯云山在广西开始传教,招收教众,秘密进行反清活动。1850年夏,洪秀全发布总动员令,号召各地拜上帝会众到桂平金田村“团营”。在此期间,如果清王朝发发现他们的活动并意识到其中的危害,那是完全有机会将其镇压的!那么清王朝为何坐视不管、任其做大,为何没能将太平天国扼*在摇篮之中呢?
其实清朝官方也不是一直就对洪秀全的举动没有任何注意。由于洪秀全、冯云山等人在广西的传教活动比较激烈(如在象州捣毁甘王庙、捣毁紫金山内社坛等),冯云山还曾于1847年末被官府抓捕入狱。咸丰帝也从广西地方的奏报中发现广西早晚要出民变。1850年5月,刚刚即位不到四个月的咸丰帝,就对发布圣旨:“广西向多会匪”,“各府匪徒乘间四起,地方官不能兼顾,以致蔓延为祸”。当时的广西巡抚郑祖琛无力办理,咸丰帝于是决定起用一忠臣也是练臣——因广州虎门销烟而名满天下的名臣林则徐,让他前往广西剿灭匪患。
1850年9月13日,咸丰帝下旨:“召起前任云贵总督侯官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赴广西剿匪”。原来林则徐已于1849年退休在家。咸丰帝即位后打算重新起用林则徐,多次下诏要林则徐来京晋见,但林则徐因病一直未能成行。这次林则徐接旨抱病启程,打算赴广西履职。咸丰帝再度降旨,加封林则徐为广西巡抚。然而当林则徐走到广东普宁县时已是病入膏肓,最终于1850年11月22日在当地行馆病逝,享年66岁。
林则徐病逝一个多月后,洪秀全在广西金田发动起义,从而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林则徐之死,对清政府来说是损失一国之干城,可谓“出师未捷,八千里路大星陨”;而对洪秀全一方而言,则真是应该“奔走相告,弹冠相庆”了。
金田起义之初,太平军号称两万多人,其实这个数字包含了许多家眷,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一万人左右,实力远远弱于官军。但官军围剿为何却是屡屡失败呢?原因主要有两方面:其一,清军主帅无能,无论是继林则徐之后担任钦差大臣的李星沅,还是此后的钦差大臣赛尚阿,虽然都颇有才干且官声不错,但此前都是文官,没有什么军事经验,属于“书生带兵”类型。其二,清军将帅失和,内耗严重。金田起义爆发后主要负责围剿起义的广西提督向荣和广西巡抚周天爵,各负才名互不服气,每每议事常常意见相左,钦差大臣李星沅虽然居间调和但也收效不大,最后导致每次军事行动不是备受掣肘,就是流于表面,怠惰乏力。
那么有人会问,林则徐也是文官,也没什么太多的军事经验,假如林则徐不死,他去广西就能就能搞定太平军吗?虽然历史不能假设,但是综合各方面因素来看,如果林则徐不死真去围剿太平军,以他的声名和能力,剿灭太平军不是没有可能。
其一,林则徐威望之高非一般名臣廉吏所能及。
鸦片战争之后林则徐名满天下,誉满天下,不仅在官场上备受各级官员的仰慕,在百姓之中也有很大的影响力。林则徐被贬到新疆后,伊犁将军布彦泰就对其非常尊重且照顾有加。林则徐后来能以戴罪之身在新疆多有作为也离不开布彦泰的鼎力支持。1845年林则徐被重新起用之后,所到之处各级官吏竞相拜见。就连一向恃才傲物、以“今亮”自居的后来的中兴名臣左宗棠也以曾受到林则徐的邀请与林则徐在舟船上共叙一夜为“平生第一耀事”。林则徐的名望可见一斑!林则徐出任钦察大臣的消息传到广西后,在民间引起了非常强烈的反响,“贼徒曾言,若林公到此,必迅速解围,投降于林公麾下。”不难想象,在那个封建愚昧的时代,一个举世称颂的忠臣、青天大老爷对底层的没有什么文化的老百姓有着多么大的震慑力和吸引力。如果林则徐到了广西,像之前在陕西平定民间叛乱时那样恩威并用,剿抚并施,加之其巨大的声望,那些因生活所迫、官府欺压而加入拜上帝教的普通民众闻风归降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在民间有着悠久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传统。
其二,林则徐颇具才干,是忠臣更是能臣。
林则徐有着丰富的处理农民起义的经验。1846年,林则徐再获起用出任陕西巡抚。当时的陕西灾荒连连,百姓困苦,社会矛盾十分尖锐,民间的反抗斗争此起彼伏,其规模不逊于后来的金田起义。林则徐到任后对地方官吏兵勇的所谓“锢习”,首先是“剖析开导,务令极力破除”,增强他们“缉匪”的勇气和信心,然后以“马得讽纠众夺犯伤差案”,从渭南刀客下手。此案原发生在五、六月间,七、八月林正式接任后,便“亲提研鞠”,除判首犯马得讽以斩刑、“就地正法”外,而将刀客赵恩科子、史双儿等人,“不分首从,发云贵两广极边烟瘴充军” 。到是年底,由于林则徐积极督剿,在关中东部各县,以及陕北的安塞等县,又相继缉获一百四十六人,从严惩处明确称为“刀匪”的四十六人。道光帝闻讯,朱批称赞林则徐“所办甚好”。
在镇压了“刀客”之后,林则徐采取了一系列赈灾措施。一方面,把西安府等地的一百多万石存粮向贫民平粜,对于无力购粮的极贫户与老弱病残者,由官方收养,省城西安即收养极贫百姓三四千人;劝绅商富户出钱出粮救济其所在村寨的贫困户,并令地方官与各地富户收买、质押耕牛,以免影响耕种;另一方面,向清廷连上《被旱各属分别缓征折》、《咸宁等十二州县应征粮食展限奏销折》,请求朝廷缓征钱、粮。为从根本上免除灾荒,他筹议兴修关中水利,命陕西督粮道张集馨对《关中胜迹图志》一书加以研究,提出方案。这一计划终因费用太大,未能实现。林通过上述多种办法,使陕西局势得到暂时的稳定。1847年3月,林则徐出任云贵总督。当时的西南地区也是动荡不安,灾祸频出。林则徐到任后,提出整顿云南矿政、鼓励私人开采、提倡商办等主张,既缓和了政府与民间的矛盾,也为政府增加了财政收入。之后,林则徐陆续成功镇压了云南境内各地的回民起义。1848年7月,因维护云南边境安定、镇压反抗得力,林则徐被加授为太子太保,赏戴花翎。
试想一下,以林则徐卓越的见识才干,以他开明的政治主张,对付广西紫金山地区的那些被拜上帝教打动的朴实矿工、农民,胜算该是几何?!即使林则徐受命到广西是平定当地匪患,并不是专门针对洪秀全及其领导的拜上帝教,但是但如果他能天假其年,适逢金田起义爆发,太平天国兴起,那么洪秀全、杨秀清以及他们领导的太平天国的命运又会如何?我不否认杨秀清、冯云山等人的才干,假使他们与林则徐对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清政府方面绝不会出现像李星沅、向荣、赛尚阿那样的接连失败,太平军方面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快速地出师广西,直捣南京。历史无法假设,在我看来,林则徐未曾到任便中途离世,是清政府的不幸,却是他本人的大幸。他的离世间接“帮助“了洪秀全的起义成功和创立太平天国,也让他本人避免了被冠上”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这一骂名,基本维护了林则徐的一世清誉。只有倒霉的清政府无可奈何地面对着汹涌浩大的太平天国,开启了长达十数年的平变应对之路。
参考资料:1.《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胡绳;
2. 《太平天国》,牟世安;
3. 《林则徐大传》,杨国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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