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桔顺从地应下:“是公主, 奴婢记下了。”
冉冉为人随和对下人们的要求不多,青桔和青瓷年纪小比较活泼,私下里话多些主子也不怪罪, 青瓷看公主并无生气的意思就问青桔:“你说驸马长得好看, 能有多好看?有没有咱们的淮安公子好看?”
“那怎么可能!”青桔信誓旦旦:“淮安公子可是咱们南萧第一美男!未来驸马虽然长得是还行, 但比起淮安公子可是差远了!”
冉冉端茶盏的手微顿, 李淮安她在宴席上见过一次,相貌确实生得不错但长得太过阴柔,头上的发钗和眉心的红痣比她打扮得还要精致。
其实相比起来不带私人恩怨以公正的态度看待, 冉冉还是觉得不发疯的周作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那副样子看着要舒服顺眼些。
“公主, 您觉得呢?”青瓷附和两句,转头来问冉冉。
“……”冉冉放下茶杯:“当然是咱们南萧人杰地灵,男子俊美又好看。”
众婢女无不赞同, 继续吐槽北卫干燥风大,一点不如南萧气候宜人。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酆京城,周围人声鼎沸冉冉闭眼听着大街上的吵闹声最终叹出口气。
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出这个地方,她又回来了。
四方馆早已收拾布置妥当, 使团和公主富丽堂皇的婚车和嫁妆在酆京百姓的注视下缓缓驶进去, 而周作连冉冉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南萧的使团拒之门外。
万松有气不敢出,只能感叹娶个媳妇儿,真不容易。
周作闭眼沉思片刻, 把一切一切能够破坏、延迟、打扰他们婚礼进程的可能性事件通通都想了一遍,直至万无一失才缓缓睁开眼。
“走吧, 回府。”
还有十天, 再有十天他便能娶到自己辗转反侧呕心沥血求来的心上人, 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 人也……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总归她是愿意再给机会,一个白头偕老生死同穴的机会。
酆京的天气偏干燥,青瓷青桔几个婢女脸上都不同程度出现了干燥皴裂的现象,然而冉冉的皮肤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样的光透水嫩,甚至比在外奔波和南萧时的皮肤状态更加白皙。
“公主,膳房里熬了燕窝。”青桔端来餐盘,上面是龙凤呈祥雕刻精美的餐具,冉冉浅叹一口气,认命似的端过来一口饮下。
其实当南萧公主没什么不好,吃穿住行都有人跟随照料,所有事情都有人为你安排打理,但是话说一千道一万,青瓷她们几个是真正的公主侍女,可她却不是真的公主啊。
比如燕窝,她嗓子眼浅挑食不爱喝,但是青桔几个总以为是自己没有伺候好,径直跪在庭院里,跪足了三个时辰才肯起来,期间即便是冉冉来劝都无济于事,以她们在深宫生存十来年的经验来看,就没有贵人不爱喝燕窝的,公主不喝就是心情不好不开心没胃口。
她们还说:“没有把公主伺候好就是奴婢的失职,公主为国和亲嫁到这等蛮夷之地,奴婢等还不能为公主分忧便是失职有罪,便是该罚认罚!”
冉冉:“……”
姐姐千挑万选的婢女果然是最忠心耿耿的,但是这也实在是太听话太乖巧太过于以公主的中心了好吗!
四方馆在酆京西南方向,同靖安王府有些距离,但即便如此南萧的使臣们总能在使馆的门口看见静安世子的身影,或是带一些民间小食,或是一匹制作精美万彩布庄新出的布料。
青黛捧着今日的托盘走到冉冉跟前:“公主,这是今日驸马送来的小玩意儿,还问你昨日的小果饼吃得惯吗?若是吃得顺口明日还带一些来。”
冉冉意兴阑珊的翻了翻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往日里她在靖安王府里较喜欢的东西,难为他还记得,也难为他还巴巴的送过来。
只是,周作他到底想干什么?
往日里隔山跨海的求过来,只为求她回心转意,可她厌恶如通房妾室般没有明天没有自由的生活,宁死也不愿意跟他回去。
如今时移世易为了姐姐和小侄儿在南萧的安全她不得不利用周作对她的深情绑定靖安王府在一条船上,她长大了成熟了,终于明白人生在世都有不得不妥协的人和事,已经做好了一辈子被困在周作的身边,放弃自由换姐姐一个实力雄浑的大靠山,而周作这又是要干什么?
她以为,以周作的洞悉人心世事的聪慧会看不出这是一场彼此牺牲彼此获利的交易。
使计让她成为公主为她准备嫁妆,冉冉姑且认为是她以前的身份太不堪,需要这个和亲公主的身份来装饰靖安王府的门楣,可是如此这般又来送东西又来献殷勤是为何?
难道周作近来需要利用她在外人面前塑造一个浪子回头的形象?
这样的疑惑一直伴随着冉冉直到成亲当天,这期间她没有给过周作一次回应,也没有递出去过一句话,周作所有的小礼物和种种嘱托,都像是泥如大海,每当他问“公主可有什么要同我交代的?”,回应他的只有婢女轻轻的摇头。
四月初八,上上大吉。
一大清早四方馆和靖安王府同时开始忙碌,有关婚礼的一切事务都已准备妥当,就差两位新人主角到场。
王妃从昨晚就开始睡不好,就好像这不是她儿子儿媳的大喜事,是事关她整个晚年生活是否顺心如意最重要的事。
迎来送往,许多世家诰命夫人皆坐在堂下等新妇过门,周二夫人关怀到:“大嫂怎么看着没精神,可是操持婚事累着了。”
“是有些累。”王妃扶着额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
二夫人三夫人互相一个眼神交换,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从小那周作便是天之骄子,好容易纨绔了几年转眼又考来五元魁首,六元及第也就皇帝一句话的事。这么多年下来也就他和那小通房的风流韵事值得说叨说叨,周作在酆京夫人圈里当女婿的名声这么差,大约都是她们的功劳。
三夫人:“大嫂不必担心,她便是公主那也南萧的公主,在咱们北卫是做不得数的。”
二夫人:“是啊是啊,任凭她是什么牛鬼蛇神既然嫁进来咱们王府,那便是咱们王府的媳妇,都得听大嫂您的教训。”
王妃自然不是在发愁想教训谁,只是越临近婚礼她心里就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要发生。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她到底是公主之身千金贵体,到时候真惹她生气影响了两国边境贸易,便是扆崋我也拦不住皇上给你们治罪。”
两位夫人一噎,恭顺的应是。
接着,王妃跟其他夫人熟络的聊起来。
蠢东西,还想挑拨她们大房的关系,真是脑袋撞南墙猪油蒙了心。
只不过……这和婧公主真的很难相处怎么办?总要备几个以防万一的手段,在关键时候总不能让儿媳妇压婆婆一头吧?
婚礼紧锣密鼓的开始,周作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由状元郎稍改过样式的礼服打马过市,仪仗队敲锣打鼓,队伍两边还有婢女朝两边观仪式的人群撒钱,好不热闹。
青桔跟在喜轿旁边:“公主累不累?也不知道那靖安王府有多远,走这么久。”
喜轿里,冉冉一身大红嫁衣,细白的手指落在精巧的绣纹上,是南萧绣娘历时五个多月精雕细琢而成。
“许是还要走一段时间,我听闻这边嫁娶是会游街的。”
青桔习惯性想贬低两句,看了看周围的北卫子民,忍了忍:“公主若是渴了同我们说,我这里有梅子酒可以喝,但若是饿便只能忍着些,等驸马用喜称掀了盖头,再传膳。”
冉冉的眼神有些空洞,其实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心里充满了新嫁娘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与她而言更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用一生去面对忍耐的大事。
“公主,驸马的那个侍卫又来了,问你轿子做的舒不舒服,要不要直接去王府不去游街。”
青桔的声音再次打破冉冉的神游九天,她握着手里的金镶玉如意,冰凉冷硬的手感让她轻叹一口气:“按规矩来吧,我听说靖安王妃是最重规矩的。”
青桔愣了愣,她也不知道公主是从那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奴婢这就回禀。”
八抬大轿十六个人,稳稳当当占了一条街的宽度,周作向来的淡淡然惯了,即便是成亲当日也只见他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却是心不在焉的。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微服私访偷偷从皇宫溜来靖安王府观礼的卫熠却是知晓,他这表弟指定是心急想快点走流程赶着去进洞房了。
最近流言不断他可是听说了,靖安世子一改往前风流浪子的做派,每日里都去四方馆关心和婧公主的饮食起居,在和婧来之前还自掏腰包改善了四方馆的住宿条件,便是南萧北卫最痴情的男子也没法为妻子做到这种程度吧?
但他这表弟就是做得到,并且私下里还有更多更多外人不知道的种种付出,甚至这份付出都是他历经千难万险用尽心急手段硬生生求来的。
有时候连卫熠都不理解,不就是一个女人,在靖安世子天子宠臣的面前,要多少又多少,即便她美的像个天仙也总有比天仙更美的女人前仆后继的涌过来。
但周作当时目光沉寂暗淡,喃喃告诉他:“分飞后,泪痕和酒,占了双罗袖。”
这是时下一句新型唱词,词牌名念奴娇,大约是一首闺怨的唱曲。
人都是趋利避害,分飞的代价他承受不起,先爱又先负的人总要用尽一切来挽回。
八抬大轿终于停在了靖安王府的门口,喜娘和婢女簇拥着新娘子下轿,周作下马站在旁边,注视着他的新娘。
他这次,定会好好爱护他的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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