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发展必然伴随着边界扩张,那么,是否存在一个“极限值”?
城市经济学研究认为,随着城市规模扩大,其边际收益和边际成本都在增加,但前者递减、后者递增,两曲线交叉,决定了每个城市的最优规模水平。
尽管每个城市的情况千差万别,但国内外城市发展实践表明,一座城市不可能无限蔓延扩张,发展到一定规模后都要“跳出去”开辟新空间,容纳人口和产业增长。
此前,北京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李伟、伍毅敏研究发现,50公里已成为世界城市发展的新边界:1980年,东京、纽约两个都市圈在经历近一个世纪的扩张后,其长轴半径均稳定在50公里附近。
东京都市圈(左)和纽约都市圈(右)发展历程 图片来源:李 伟、伍毅敏,《借鉴世界城市经验论北京都市圈空间发展格局》
中国城市亦开始探索加入“50公里俱乐部”。深圳编制的最新一份城市总体规划提出,以50公里为半径,打造都市圈轨道交通网;北京、上海等城市能否将都市圈半径拓宽到50公里的话题,也被纳入讨论。
北京都市圈未来空间形态建议示意图
将视角落在中国西部,实际管理人口已超2000万人的成都,也在两年前开始谋划“东进”——跨过龙泉山向东发展,推动城市格局从“两山夹一城”的逼仄到“一山连两翼”的开阔。这实质上是成都“东进、南拓、西控、北改、中优”城市空间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上述城市一样,其逻辑起点,也是优化重构城市空间和功能布局。
破解大城市发展难题,也破题未来城市之路。成都的气魄,不可谓不大。
成都“东进”示意图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更大的城市半径
罗马非一日建成。追寻世界城市的发展足迹,每一次向“更大”冲刺,都伴随城市空间的跃迁。
1958年,东京制定第一份区域规划,闻名世界的新宿、涩谷、池袋三个副都心应运而生。与其一同纳入规划的,还有一个5-10公里宽的绿色隔离带区域——三个副都心均位于绿带外、距中心区10-15公里。此举在阻止中心区无限制蔓延的同时,也让城市新兴地带成为城市新的发展极。
与中心城区无限制发展的“对抗”,是世界城市不变的主题。早于东京30年,大洋彼岸的纽约先一步遭遇城市化瓶颈。市民苦于城市环境、拥堵等问题,推动“郊区化”运动,这种“城市-郊区”结构构成纽约多中心都市圈的雏形。
此后,两座城市进入迅速扩张阶段、半径不断延长。李伟、伍毅敏在《借鉴世界城市经验论北京都市圈空间发展格局》一文中研究发现,若按照日本对城市地区的定义(人口密度不小于4000人/平方公里的地区),自1980年起,几乎在同一时间,东京与纽约两个都市圈的长轴半径均稳定在50公里附近。
纽约都市圈发展历程 图片来源:李 伟、伍毅敏,《借鉴世界城市经验论北京都市圈空间发展格局》
为何两座城市没有继续“攻城略地”?通勤长度仍然是一个最重要的制约因素。尽管随着轨道交通技术发展,大大减少了市民花在各类交通工具上的时间,但受技术、地理条件等因素限制,“通勤圈”的范围,恰是城市扩张的范围。
华夏幸福产业研究院分析认为,由于路径依赖的存在,一个地区经济发展一旦被锁定在某一特定产业结构,就会逐渐缺乏创新能力。而外围区域反而可以利用后发优势,形成创新的“空间跃迁”。
其实,在东京进行第一次规划时,就曾将筑波科学城打造提上议程。筑波到东京的距离,恰为50公里左右,作为集全国27%国家研究机构、40%研究人员以及40%国家研究预算的“头脑城市”,筑波被认为能够在超长距离下吸引东京的人与资源。
不可否认的是,当城市发展到一定能级,其自身能量足以带动更大区域发展。更直观的例子体现在旧金山——因“淘金热”发家的旧金山,随着斯坦福大学、惠普公司、半导体产业等发展,其经济影响逐渐辐射到整个湾区,甚至在其70公里处哺育出后来的硅谷“首都”圣何塞。
这也是成都的考量。随着城市经济规模、开发强度快速扩张,“单中心圈层式”发展的空间格局,与盆地气候、环境资源约束冲突日益凸显。在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原院长李晓江看来,成都跨过龙泉山向东发展,“是认识到自己的资源价值和发展取向,有针对性地制定方针”。
如何撑起大骨架?
李晓江认为,虽然成都给自己找了个“难题”,但这正是其长远利益所在。
这道题难在哪?
一枚硬币总有两面。从世界城市经验来看,扩张在带来更大发展空间的同时,也将原本局限在小范围内的问题放大化。
在东京,对筑波的高投入并没能成功转化成城市的有效发展。1998年,美国硅谷实现2000余亿美元产值,但筑波产值仅50亿美元,且当年人口仅18.8万人,未能达到规划的22万人规模。
其背后原因,有分析认为,强行政干预引导既成就了筑波初期的资源优势,又最终限制了其发展——其为科学城定下的发展规划是仅追求科研、不追求其成果产业化和商业化,由于市场化动力不足,私人企业不愿意搬迁,最终限制了人口流入和城市发展。
城市扩张时,让市场优先、遵循市场规律显然是更可行之策。
在纽约,市场化逻辑让都市圈内不同城市有效合作:因靠近曼哈顿的区位优势,新泽西开辟了一个区域专门为纽约客提供住宿。在同样品质的居住条件下,租金、税率等更低的新泽西成为更多人考虑的对象。
更直观的例子是美国第四大城市休斯敦。在打造新城过程中,休斯敦充分挖掘城市吸纳高端人才的可能性和可行性,通过引进优质教育资源等方式,最终使休斯敦人口在不到10年的时间内增长100多万人,成为美国人口增长最快的城市之一。
李晓江告诉城叔,一个远离中心城区的新城区,“仅仅吸引产业一定成功不了,没有产业当然也不可持续,居住和产业两件事必须同时做好”。
比如,尽管新加坡是通过大量廉价HDB(Housing &Development Board)公屋为城市新建区域引流,但其对新城的选址仍然严格遵循市场规律——不仅会根据当地人口需求、经济发展规律来综合研判,还会运用公屋预订数据等来判断人口结构,并与其他部门共同会商,确定新建区域教育、医疗、商业等业态如何安排。
这说明,要让特大城市具备可持续发展的能力,更需要“大而美”“大而精”的谋划思路,在细微处下功夫。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伴随大规模城市扩张,东京引入一种以轨道交通为导向的城市发展模式(transit-oriented development,TOD)。根据学界观点,TOD的精髓在于土地混合开发模式——在站点周围,居住、商业、公共服务等城市核心功能聚集,而这些功能随着轨道交通线路向城市更远处延伸。
由于将“扩张”与“精明增长”的规划方式有机结合,TOD开始在亚洲特大城市中流行。在轨道交通连接下,新加坡完成星群结构的城市体系建设:由于城市扩张从过去的“蔓延”变为“蛙跳”,使开发区域能够疏密有致、适当留白,不仅推动了城市发展,同时也保障生态需求。
这也是为什么,成都会提出“精筑城、广聚人、强功能、兴产业”的开发思路。用李晓江的话说:“我们要真正理解,新城建设到底用什么来带动?创造什么样的环境?怎么去吸引人?这样才能成功。”
(每经记者:杨弃非 余蕊均 每经编辑:刘艳美)
来源:每日经济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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