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之梦

今天，詹天佑一早起来，就惊觉北平城里头，人心惶惶，人们连说话，走路，都不敢轻易大声放开，轻声细语，走路则一步都不敢放开，而是小心翼翼的，像是那些满清时期，被裹了小脚的妇女一般古怪，穿着小鞋，迈着小碎步。

人们说话，做事情，都开始像是在清朝时期，那样子，拘于用语，礼节，什么“大人”啊，“王爷啊”“奴才请安”这种话语，又开始流行了开来，“先生女士”则消失不见了。就连那些平日里都可以见到的西洋物件，竟然都瞬间消失了。到一件装饰，甚至是西洋服饰与女人的旗袍，都关门大吉。街上穿西洋马褂，长裤的人瞬间不见了，做西洋生意的人，全都大门紧锁，像是死了一样。穿着裙子，留着辫子，满清时期的服饰，由上街走动了起来。

街上的保安人员，管理叫他巡捕也好，警察还是，那些人比以往都多了好多倍，他上街询问，和看了下那些刚刚出炉，印刷的油墨才散发着一股热气的报纸，才知道一个令他也十分震惊的消息。

在1917年，7月1日，满清那帮遗老，在由张勋，在借着新生的民国政府的一场因政局不稳，正在风雨飘摇之时，在6月30日，一场精心策划的一场政变之中，夺取了北京城的控制权，并小娃娃，不久前才下台的溥仪，立为清国之皇帝。不仅如此，他们还立内阁，任职官员，颁布法律，一切都那么的有模有样，让人不禁怀疑，大清国是不是又回来了。

人们起先，也聚在公告板边，议论纷纷，愤怒，斥责，怒骂都开始蔓延了起来，有少数人，不闻不问，只是来看上面的文字，并表示惊奇。当巡捕们朝这里走过来时，所有人却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一旁。小声议论着，去做工去了。巡捕则个个耻高气昂，扫视着那些人，好像做了什么大事一般。

詹天佑注意到，那些人们，脸上少了好多志气与热情，取而代之的，则是原先，他在大清国常见的那种人模样：表情呆滞，迟缓，面无表情与血色，人无生气，行动缓慢，如同死尸在爬行一般。詹天佑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瞬间散开，每个人只是去像是被安排好的机器一样子，死板僵硬，不断的摇头，跺脚，甚至想开口大骂，悲伤，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但，也无能无力。

不巧，詹天佑穿着是一身西洋的服饰，带的是那种西洋的礼品，他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巡捕的目光，那些人，看到，在一堆旧时的服装里，詹天佑鹤立鸡群。于是，冲过去，喝住要走的他：“老人家！你怎么没有对皇帝效忠！还穿着蛮夷的服饰，用他们的东西！一撇胡子，弄在脸上，像是个脏东西！”“你这是对大清国的不孝！”

詹天佑想跑，想快点离开那些人，但他作为一个老人，已经开始步入晚年，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只得停下来，让巡捕揪着他的衣领，大骂一番，他虽然想争，却知道自己根本不行。只能够任由他们狗血喷头。

接着，在他们的注视，和平民好奇的围观下，他只好向那些人，磕头，使劲的磕头，三叩九拜，磕出血，头破血流了，那些人才显得满意，这时，詹天佑家里的人，给他拿来了一整套满清的服饰，他只能够把那些衣服，当着他们的面穿上，向他们鞠躬敬礼，再让他们骂一顿后，就赶快迈着碎步，穿着裙子回家了。

他回到家，看到家里头无数的西洋物件，不由得心又开始流血。他丢下那顶满清的怪帽子，心里有开始疼：“这好不容易建立的民国，共和，怎么说倒就倒了！这么不争气！这个国家，怎么就这样子风雨飘摇呢！王爷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民国的几年，没一年安省的下来！”

但是，既然民国已经倒了，新的政权又来了，那么，他也就什么都不是了。他的头衔，官职，又被剥夺了。日过半晌，他吃完午饭，想去看看那些铁路，却被那些巡捕们挡住，不让出去。他只能够拖着身子回家，并看着那些民众，又开始变得像大清那会，老爷，王爷，奴才，请安的叫。街道上，又开始死气沉沉。那些老一代的人们，为此事欢呼，年轻人，却为此和老人怒视，争执，却只能够落到被训斥一顿了事。

他回到家，看着钟表，只能够自己做点吃食，挨到晚上，休息去了。

这一晚，他内心里，还想着的，是铁路，是铁路给西洋能够带来的富强，繁荣，和那些南方的火车蒸汽。和那个令他痛恨，却也无能为力的腐朽的大清国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辗转难安，彻夜难眠。

当他闭上眼睛之后，他的眼前，却开始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里头，大清国，竟然富强了起来。但是，却令他感觉诧异无比的是，他眼前看到一本大清国编年史的时候，竟然发现现在是宣统三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939年。大清并不是复辟的，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倒下。

为什么呢？这令他非常迷惑。但又是一转眼，他到了一个简陋的教室里头，那里头，还要对教师三叩九拜，行一堆复杂繁琐的礼节，喊“先生好，”拜孔子，拜先师后，老师说“准”之后，他们才会入座，所有人并不是像西洋那样子，一人一本专业教科书，而是拿着《三字经》《弟子规》那些东西，沉闷的念啊念，或者，老师坐在台上，高高在上，上百学生，分高低层次的或站，或坐，人手一本充满了小字的书本，身着马褂，带着辫子，念着死板的书本。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更令他感觉古怪的是，老师一会后，竟然在西洋式的黑板上写写画画，他给下面的学生说现代史。而这里的内容，就是大清国，为什么延续至今。

这下子，更令他吃惊：竟然是一个，在道光时期，那个朝代，有一个不知何方神圣的神棍，竟然通过清廷的重重程序，过了无数道关，见到皇帝后，大肆言谈大清国的未来会多么多么糟糕，清国会怎么样怎么样的灭亡。说的头头是道，令人真假难辨。之后，道光皇帝不仅没有处死他，而竟然也跟着他一起疯起来，搞了一系列不疼不痒的，没有触及清国满人底线，没有动摇清廷之根基的改革。之后，那个人竟然拂袖而去，但皇帝竟然坚持了下来。

又是莫名其妙的，清廷竟然在他的手里延续了下来，西洋人竟然没有打进来，大清国和他们通商而已。大清国还是延续着那种，满人统治汉人，清廷压迫民众，汉人竟然没有一个仁人志士，要改变这钟情况，搞改革，搞革新，相反，清廷只是弄来了洋枪洋炮，把那些汉族人，却*得四散而逃，丢盔弃甲。结果，满人的优势地位更加增强了。而汉族却从未崛起，甚至屈于满人的统治，被满族化了。据他说，现在中国，竟然有着十分之一的满人，统治这其他民族。

还不仅如此。清廷后来，还是搞了经济的改革与维新，只不过，一切遵循着清廷的旨意，维护皇帝的至高权威。他又到了皇廷里，看到，皇室依旧高高在上，仆人们依旧每天，敲锣打鼓的，给坐在大殿里的皇帝，献上超出常人食量至多，猎奇的吃食……

皇帝依旧独掌大权，通过下面人的竹子奏折，来了解大小情况，实施具体统治。完事了，就大不了和宫女们玩乐，吃酒吃食，每年整个清国，还要为了皇室，掏上整个国家巨量的，至少占到一半的财富，来满足皇室们。这样的清国，竟然还在长治久安。更奇怪的是，洋人来中国做贸易，还是受制于海禁政策的，只不过，洋人好像也能够接受……

而那些下面的官员们，还是贪污腐败，对皇帝的命令机械的执行，欺上瞒下。洋人来了之后，竟然也按照他们的古礼节办事，毫无疑问。他们训练士兵，朝廷的钱，到了最下面，就剩碎银了，但好像士兵毫不在乎。做工厂的，外出贸易的，也是如此。有王爷出门，所有人都要跪下在地上，不能起来。直到王爷走后，他们才能起来……

更惊奇的是，詹天佑竟然看到了自己，他还在那个国家，给那些人当铁路建筑师，只不过呢，他穿着那身脱不下来的大马褂和辫子，每次皇帝的御吏来了后，他们要按照规矩，拜个几拜。那些人过来，他们就要拿上巨量的酒食，来满足他们的需求。之后，火车上上人，所有的人都要按照规矩叩拜，有一张严格的“礼表”，就贴在乘务室里头，供人查阅。

火车里，如果上了皇帝，那么，乘务员也好，司机也好，都要朝着皇帝所在的放下，全身跪下，平躺着，给皇帝叩礼。当皇帝说平身后，那些人才不用跪在地上。但是，要把自己的膝盖，贴在地面上，给皇帝服务，为了不让他们磨坏自己的膝盖，还专门有护膝来让他们干这件事。

皇帝有专门的车厢，比其他人高了一倍，而所有人大清的火车，要比洋人的矮半头，不是因为大清造不出来，而是大清的司机，和添煤，添柴火的，都要跪着开车，而大清的设计师们，就专门设计了供人在跪着开车时，也能够保持稳定的方法。

所以，以至于，詹天佑看到街上的汽车司机，听见广播里的敲锣打鼓声，都要瞬间跪下，结果，发生了车祸，都不能够起身。每个汽车，都有着专门够人跪拜的空间，所以大清的汽车，车下面比别人宽，不是拿来垫脚的，是拿来跪拜的。大清的汽车，乘务员，飞机的，都要给人跪着开车，所以，大清的司机，是拿手开车的，不是拿脚。

就这种奇怪的现象，他还见的更多，他看见，留着辫子，黄色为底，穿着类似西洋的军服操练的士兵，那些跪着开车的卡车司机，连大清国，好像是装甲车，也是要人跪着才能开的，跪着才能够放东西，跪着才能够装弹的，跪着才能够开的船舰，跪着跑的人们，……

视角又一转到西洋，那里，一堆洋人在对着大清产的汽车，火车头和各种装饰品议论纷纷。说这种火车神奇啊，莫名其妙啊，效率不高啊，司机没有尊严啊，结果，一个大清的司机，像是狗在爬一般，出现在他们眼前，给他们说，我们大清国的各种问题与现状，说这是为了不容反驳的维持皇帝的威严。然后，他就当着洋人的面，跪着开火车了起来，洋人被惊到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黯然的散去……

大清国的电影啊，文化啊，还是以那些京剧作为蓝本，作为题材……

这场怪异之旅快结束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溥仪，穿着满清的服饰，坐在华丽的大殿里，对着乌压压低着头的群臣说：“大清国，开疆扩土，义不容辞！我们，向俄罗斯帝国，开战！对德意志帝国，开战！对奥匈帝国，开战！”然后，所有士兵在广播前，对溥仪着欢呼，然后，士兵做上了跪车，跪在汽车里，坦克车里，向沙俄帝国，缓缓的前进，每日要对皇帝三叩九拜…………

然后，他醒来了，听着西洋的钟表发出的“布谷，布谷”的声音，看到玻璃屏风外的阳光，终于意识到，原来只是一场梦。他坐起身，想着这场梦，却怎么也不知道，那里的大清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真是一个古怪的国家，一个古怪的梦。

“古怪，古怪。”他只能够摇着头，叹息这件事情。然后，在自己还没忘记之前，把这些东西写下来，当做自己的一些日记吧。

“所以，这就是詹天佑的日记本里，些的一场莫名其妙的梦。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一个穿着塑料拖鞋，穿着大裤衩子和白衬衣，在街边撸串的略显微胖的中年人，对着一个穿西服的人说到。

“哦！”那个人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他说：“确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国家怎么会这样子。的确，好怪啊！不是吗！”他对着周边几个，正在大口喝青岛啤酒的人说。

“哈哈哈！是啊，是啊！”这些人都笑了起来。然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气氛更加快活了起来。这个小小的烧烤摊子，在深夜的星空，在不那么明亮的月亮和星星下，显得时分的明亮。

他们也很快就会忘掉刚才那个故事，然后，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只不过，他们可以坐上自己的车子，穿自己喜欢的漂亮衣服，过自己的日常生活，为此而享乐了。而至少不用，跪着开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