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仔的渔村记忆

新华社香港7月23日电 题：香港仔的渔村记忆

新华社记者 郭辛

以渔为生、以船为家，避风塘里挤得水泄不通的船只小艇，曾是香港仔渔港为人津津乐道的风景。

现在，尽管水面上密集的艇户棚屋已被大小豪华游艇取而代之，但香港仔渔港依旧保留着上世纪“水上人家”的生活轨迹。

在变迁中坚守

香港仔海滨公园绿树成荫。在这里，有一处外型酷似昔日住家艇的临时建筑。当中摆放的精美龙舟模型、色彩鲜艳的渔家帽、印有避风塘旧景的展板以及门口的布招牌，提示这里就是渔民文化博物馆。

这座“迷你”博物馆规模虽不大，但墙上一张张老照片中，一排排停泊在香港仔渔港的渔船，一幕幕“水上人家”的生活面貌，都留下了昔日渔村印记。

位于香港仔的渔民文化博物馆（7月16日摄）。新华社记者 龙镜伊 摄

香港仔渔村起源于14世纪，为昔日香港四大渔村之首。上世纪70年代全盛期，渔民人口达五万之多。那时，舢舨船不仅是渔民赖以为生的工具，更是一家老小的栖身之所。

“直到20世纪中期，依然有数以千计的渔民家庭居于海上的‘住家艇’。但现在，已大多是游艇及机动渔船。”渔民文化博物馆策展人彭洁玲说。

她希望通过展览，将昔日香港渔业最辉煌的时代和渔民在海上的社区文化保留下来。“但愿曾经那种‘嘴里尝着香港仔海鲜，眼里看着避风塘风景’的记忆不会随时间消失。”

有着同样心愿的，还有土生土长的63岁“香港仔”陈志豪。自小在渔船上长大的他做过捕鱼、鱼获加工、出口等工作。

“现在很多人已经不了解香港的渔民文化了，他们甚至会专门去日本筑地逛海鲜市场，但其实香港仔就有这样的地方。”陈志豪颇感无奈。

为了不让香港渔业文化消逝，陈志豪已经义务担任南区旅游文化节鱼市场导赏员逾十年，为公众讲解鱼市场的变迁和发展，游览香港仔渔港神秘的一面。

“如今，虽然避风塘的繁华热闹已然不再，‘住家艇’捕鱼也逐渐式微，但有些东西如果不好好保护，没有了就无法再现。”陈志豪说。

“越来越小的船舱”和“越来越大的市场”

从爷爷那代人出海捕鱼，爸爸那代人收鱼再出售，到陈志豪这代人接手爸爸的生意，陈家爷孙三代人见证了渔业全盛期、海鲜坊辉煌期、渔民“上岸”转业期的时代变迁。

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力捕鱼，到21世纪的高科技智能渔业，陈志豪说：“捕鱼方式的变化折射了科技对传统行业的改变。”

回想儿时与父母出海捕鱼的经历，他说：“那个年代，渔业是一项需要大量人力的行业。一艘渔船上往往需要多人合力，才能完成投网、收网、分类等一系列工作。”

科技进步让渔业变得更加自动化。无人驾驶渔船、机器人收网并将鱼获分类、高度精确的鱼群预测系统等先进技术，使捕鱼这项工作对人力需求越来越少。

香港仔渔业海鲜商会会长陈志豪向记者展示捕捞成果（7月16日摄）。新华社记者 龙镜伊 摄

“小时候出海，母亲都是用耳朵听鱼群的动静，来确定它们的位置。现在用仪器探测，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知道鱼虾蟹群的种类及精确方位，再用不同的方式自动捕获，省心省力。”陈志豪说。

1990年左右因父亲退休，陈志豪顺理成章接班，并转营海鲜贸易批发。

“香港和内地的海鲜进出口贸易日益频繁，填补了香港渔业式微的现状。”他说，香港在人工养殖技术方面缺乏竞争力，渔工也很缺，内地在这方面给了很大支持。

谈到国家推出的渔业惠港政策，陈志豪说：“我们受益良多，内地人口多、市场大，香港出口过去的鱼也能卖上价。”

他说：“每逢回归纪念日和国庆节，香港渔民团体都会组织大型渔船悬挂国旗、区旗在维港巡游，因为我们想把爱国爱港的心意传递给更多人。”

“上岸”后，渔之乐与忧

随着时代发展，很多曾经的香港仔艇户陆续“上岸”，告别水上生活。

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陈富明，祖祖辈辈是香港仔渔民。他这一代渔民，迎来了“上岸”定居的新生活。

“上岸”后的他仍从事着与“渔”相关的工作：一方面以商会身份帮渔民解决在岸上遇到的问题、协助业界争取权益，一方面为推广龙舟文化尽心出力。

香港田湾街坊促进会主席、南区龙舟竞渡委员会主席陈富明接受采访（7月16日摄）。新华社记者 龙镜伊 摄

海的馈赠让渔民得以世代繁衍生息，陈富明也对大海有着深深眷恋：“‘上岸’后，我和家人还住在附近，希望我们目所能及之处，还是曾经的船和那片海。”

陈富明时常怀念海上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当起网时，看见鱼虾蟹在船上跳跃，只只都非常生猛。那一幕，是钱买不来的欢愉。”他说。

渔业在香港发展过程中曾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但随着时代发展今已式微。如何保存好水上人的生活面貌与文化，是陈富明时常思考的问题。

“希望这份美好记忆可以一直被保存和延续，把昔日的渔村岁月以不同的方式传承下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