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冲(承德)
孙凤去过幸福村,出于好奇也好,神秘也罢,总之去过很多次。她和那里的一位皮肤很黑,左脸有一块烧伤疤痕的中年女人结下了她人生中最为之懊悔的缘,因为,每每想到她,她的情感错综复杂,有同情可怜、还有一种对女人,人生的一种渴望和期盼,渴望在这个女人身上发生一场革命!希望让她明白自己是谁?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中年女人,现在已经是地道的老太太了,她叫宋桂琴。这是个非常勤劳朴实,守旧迷信的女人,她的人生观是,“女人是为了伺候男人而生的,也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来。”这样的认知,使她任劳任怨,她隐忍而坚强,而这些优良品德并没有让她幸福,从某种意义来讲,正因为如此,她的人生,活得身心俱疲。可她真正的思考过吗?为什么?这就是命吗?
宋桂琴的丈夫董大刚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封建迷信,爱较真的人,那种认死理的态度,叫人哭笑不得。比如种地,他只种庄稼,因为幸福村地下有矿石,村支书看他地多,给他出主意,让他栽栗子树,和果树,如果征地不算地钱,光赔树钱就多出很多钱,别人家那树都一行行长起来了。他就认个死理,说那年闹饥荒饿怕了,自己就得种粮食,好留着吃,这思维是谁劝也劝不了的。他家堂屋里堆着高高的粮食垛,很多粮食都招虫子了,屋里到处飞满了苍蝇和飞蛾。
白天,宋桂琴和董大刚一起下地干活,董大刚累了就坐在地头上抽烟,地里的活宋桂琴可比丈夫干得多的多,回到家里,那时家家没打井时,她又去挑水、洗衣做饭、喂鸡鸭、猪狗的。哎!这个女人仿佛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干活。夜晚,如果能睡个好觉还好,很多时候,董大刚就说自己身上有这个鬼,那个仙的,宋桂琴可就遭殃了!整夜,用一个鸡蛋在镜子上立,念到谁立住了,就认为谁在折磨自己的丈夫,改天就赶紧用黄纸叠元宝,给丈夫去十字路口,嘴里念念有词的送走。孙凤想,真佩服这个女人的耐心和顺从,如果是自己,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很多时候,孙凤去宋桂琴家,一进屋感觉头就大了!宋老太的堂屋里,用透明玻璃截断出一间屋子,里边供的有观音,有各种仙位,如果只供观音也算一种信仰,可乱七八糟的仙位,让人见了头皮发麻。宋桂琴只要闲下来,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玻璃小屋发呆,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如果,就这老两口这样,也说得过去,毕竟没读过书,这也是农村常有的现象。可宋桂琴的孩子,两个姑娘、和一儿子也非常痴迷,三天两头地瞧香,看香。父母真的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影响力太大了,这让孙凤看着更加难受,还会延续到下一代吗?孙凤想,有些人,究竟有没有资格做父母?可这资格是结婚生子就有的特权,谁敢剥夺?这真的很悲哀。为了日子过的顺,为了过上幸福的生活,董大刚,三五年就找人看,把祖坟不知搬了多少次家……有这样的子孙后代,祖宗和前辈们死了也不能安宁。
董大刚家,有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按说有个明事理的儿媳,日子会越来越好。可儿媳妇实在受不了,这一家子人的行为,那种愚昧和无知,是她永远也改变不了的!她曾经和孙凤说:“这日子没法过了,自己的公婆找个女大仙,在堂屋里又哭,又跳,又唱,最后,居然用五种粮食掺杂在一起,“五谷杂粮”,装在一个盆里,用手抓起来,在屋里到处散撒,整得屋里到处都是,看着既恶心,又恼火!大仙走时,从公公手里拿走贰仟多元钱,儿媳妇看了非常生气!特别是过年,过节的那顿饭,可真没法吃,到处一通的烧香磕头,那烧香的烟火炝得一家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等烧完香再吃饭,饭菜上全是灰,也都凉了,和这种人在一起过日子,日子过得太苦闷了!董大刚的儿媳妇,在儿子七岁时,和丈夫办了离婚手续,带着儿子远走他乡。儿媳妇走后,董大刚和宋桂琴,封建迷信搞得越来越严重!他们夫妇从来没有反思过,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们自己害了自己的儿子,使自己的儿子孤身一个,过着凌乱的生活。
幸福村聪明的人,看准了瞧香这个商机!傻子付着钱,陪着笑,还被吓得睡不着觉。可最重要的是心甘情愿呀!只因为说是仙记说的,让咋地、就咋地。大仙说:“把你们家门上贴道符。”就来上一道,明天又找别的大仙看,说:“把门上放把桃木剑。”又是符,又是剑,这热闹的哈!
幸福村的人,有许多人可真幸福呀!一大早,刘家门外就排队站满了人,这个刘三姑,名字叫刘艳香,据说顶的是一位三仙姑,这几年她家的小日子,过的那个火呀!四间破瓦房,现在盖成了小二层,她的男人,原来出外打零工。这会儿,你瞧,多精神呀!那西服穿得有模有样,皮鞋擦得流光闪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了心里痒痒的。刘三姑的男人,买了车专门接送来瞧香的,这车一点也闲不着,香客是不缺车钱的,也不讲价。遇见个大老板,据他自己说,光看香就给几千块,多的上万,这财源真是变着法的来到刘三姑家。
刘三姑一大早,梳洗打扮完,盘腿坐在一楼的堂屋里,自家新买的那张大床上,头发在脑后梳个马尾,一件低领的内衣,漏着乳沟,她微闭着眼睛,打着哈欠,让身边的人递过一根烟,燃起来吸了两口,开始说话。
那个排在第一个的,在后屋烧了香,香是必须在刘三姑家买的,这样才算对仙姑的虔诚,用来排队的号是必须在刘三姑家买盒烟,用烟排号,这烟香客买了以后,只用来排号的,走时不能带走。哎呀!你算吧,一盒烟被卖无数次,最后还继续卖,真聪明啊!
这时候,刘三姑来仙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我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我来到你们家后,没盘缠回去了。”这三仙姑偷看了一眼看香的小伙子,然后,细声细气地说:“你还不明白吗?你媳妇被鬼缠上了,给鬼送点回去的钱不就走了。”小伙子说:“咋送,送啥呀仙姑?”
三仙姑嘴角向上一歪说:“求我呀!我帮你送,赏点不就得了吗。”
小伙子从兜里掏出一张50元的钞票,又不好意思地塞进了口袋,因为后面那一双双眼睛,使他觉得我要告诉大家我对仙姑的虔诚。不一会,从另一裤兜里掏出一百元钞票,放在仙姑面前。
三仙姑斜着半睁半闭的眼睛瞟了一眼,说:“回去吧,几天就好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上午没闲着,那钞票在她面前堆了起来,她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想开怀大笑一场,又憋了回去,这可不行,有失仙姑的风度。那心里乐开了花,两条腿在床上盘腿坐了一上午,还有点麻,这下床走走真舒服!三仙姑想,下午那些香客,我得说的事大点,让他们多给些钱。
“二强,去镇上要两个菜带回来。”刘艳香吩咐着,二强笑着说:“老婆,不劳你费心,米饭我焖好了,菜我也打电话点好了,一会儿,就送来了。”刘艳香,这回可以开怀大笑了,因为她看了一下,看仙的香客都走了,去镇上吃饭去了。刘艳香得意地和老公分享,上午这些香客,自己如何把他(她)们的心思摸透,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吓唬一下,最后乖乖掏钱。那笑声,笑的稀里哗啦的,笑的弯着腰,都直不起身来了!
二强纳闷地说:“老婆,你有些事,咋说对的呢?上午来的那个姑娘,你咋知道她是第三者,是想让人家离婚的,你给出的那个招灵吗?”你说让那个姑娘和她相好的男人,回家给自己老婆枕头底下放道符,这到底啥意思呢?”
刘艳香说:“二强你真傻!我在那道符上画一把刀,她老婆看了还能睡好觉吗?自家老爷们放的,你自己想吧!哈哈哈!”二强还是一头雾水,刘三姑笑的前仰后合的,这小日子过的真滋润呀!二强对老婆是言听计从,妇唱夫随的。
幸福村的刘三姑在村里可算人物,村里的老老少少,对她都很热情,谁家有个大事小事的,她也去给瞧瞧。村里的人都知道刘艳香身上附体的是位仙姑,这仙姑神通广大,谁还敢得罪她呀!
幸福村有个小名叫铁蛋的男人,他有个哑巴媳妇,媳妇生了个儿子,一家子的日子过的很贫穷,就靠乡政府照顾的那点补贴过日子。铁蛋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这个男人平时少言寡语的,一张脸面无表情,有时爱自言自语的,村里的人都觉得铁蛋魔怔。铁蛋看人家刘艳香的钱每天往床上一坐就来钱,自己也去瞧过几次,有时用黄纸给包点药,回家打开往水里倒,啥也没有,也没看见药丸,自己的身体该哪疼还哪疼。他思来想去,我也可以顶仙。
铁蛋每天站在大门前,就对过往的邻居说:“你身上有个影子,然后自己又喘粗气,汗珠子一颗颗从脸上流了下来,村里一个传一个,都知道铁蛋身上有仙了。铁蛋想顶啥仙呢?我要顶玉皇大帝,这下村里人传开了,玉皇大帝显灵了,铁蛋也出马了!
这村里边,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病的都来找他瞧瞧,他对村里人说:“自己身上现在哪也不疼了。”铁蛋心里明白,其实、那疼痛一点也没好,忍着吧!抓钱重要。他还告诉大家,是玉皇大帝治好了他,玉皇大帝要附在他身上给人看病,这些年身上疼,就是折磨他,要附他的身体。
这样一来,十里八乡的都来找他讨药,他的家不再冷清了,人多时,也排队讨药。他在自己面前放一张四方的黄纸,嘴里念念有词,讨药的人跪在他面前,铁蛋双手搓来搓去,最后,搓点泥球球,用黄纸包好。如果手心的泥搓光了,就搓后腰的泥,这身上的泥也能治病,真是奇葩!讨药的掏出50元钱,放在他面前头也不回地走了,铁蛋告诉讨药的人,回家的路上,不许打开看,走路时不能回头,否则,不灵验了。
他告诉讨药的人,讨完药回家再打开药包,用一碗白开水接着。把药包打开,闭上眼睛在碗上抖三下,闭着眼睛喝了碗里的水,病慢慢就都好了。有的说管点用,有的说没啥作用,有的说,别说没作用,惹了玉皇大帝家里更不安宁了,这样铁蛋也过上了好日子……
幸福村,今天出马一个河仙姑,明天出马一个狐仙,各种仙是层出不穷,整个幸福村很多人因为看香发了家,有的家里被开矿的占了地,幸福村,家家都盖起了小洋楼,买了小汽车,一个典型的小康村形象,只有董大刚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那种日子!
幸福村的聪明人越来越多……那谁又会去幸福村心甘情愿地做香客呢?幸福村没出马的人,还会死心踏地地去看香吗?写到这里,孙凤觉得筋疲力尽了,但一想起,那个老太太呆呆地坐在那里发呆,宛如一尊雕像,她觉得自己还要继续,可惜!老太太能明白孙凤的一片苦心吗?但孙凤就是孙凤,这么执着的姑娘,她一直希望宋桂琴老太太在幸福村里,真正的过上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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