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沛县黑老大刘邦和县令的四次交锋,看他的处世之道

从沛县黑老大刘邦和县令的四次交锋,看他的处世之道

首页模拟经营县令大人太嚣张更新时间:2024-05-09

汉高祖,沛县丰邑中阳里人,姓刘,叫小四儿。父亲叫刘老汉,母亲叫刘老太婆。有一年,刘老太婆在大泽的山陂上睡着了,梦到了神仙向她求爱。一时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刘老汉急忙出门去找老伴,看见一条蛟龙趴在刘老太婆身上。过了一会儿,蛟龙提着裤子施施然离开,刘老太婆就有了身孕,生下个孩子,就是以后开创大汉基业的刘邦。

这段文字,很黄很暴力,让人彻底丧失语言表达能力。最先丧失语言能力的,是刘邦的后人。对于这段记载,他们不敢否认,否认了就意味着说刘邦是普通凡人,刘氏皇族不是什么天子龙种。但要是让他们承认这事也很难,盖因这段记载,着实有点离谱。史学家们也集体失语,后来有史学大家徐经,很生气地说:“自古帝王受命而兴,必征引符瑞以表其灵异,而谶纬之说,由此兴焉。余谓此皆太史公不能裁之以义,而荒诞不经,遂有以致之。”意思是说,宣称刘邦是龙种,只是个象征性的说法,是一个宣传策略。而太史公司马迁,却故意装傻充愣,让传说中的象征笔法落地,结果搞出来这么个怪记载。

这就跟秦始皇的父亲究竟是哪一个一样,需要的并不是答案,而是永恒的追问。事实上,古来开国帝王,无一不是造势炒作的高手,有点小事他们就能炒翻天,没事也要创作点事继续让人炒翻天。再加上史学家推波助澜,许多原本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变得神秘起来。

刘邦生活的沛县,是一个完整的社会,有官府,有百姓,有上流社会,也有黑道上的兄弟,总之是形形色色的人物俱全。沛县上流社会人士的代表,大概算是雍齿了。他家是沛县世家大族,在当地是体面人士。而黑道上的兄弟,则以王陵为首。刘邦长大成人后,就给王陵当了马仔,这件事,司马迁写《史记》时,不好直写在“高祖本纪”里,而是将这个细节藏到了易于被人忽视的地方:王陵者,故沛人,始为县豪。高祖微时,兄事陵。陵少文,任气,好直言。(《史记·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刘邦跟在王陵屁股后面混,应该是他三十岁之前的事。又冷又酷的黑道老大,对青少年时期的刘邦,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

王陵起初是沛县的黑帮老大,但后来,他把黑帮堂口搬到了南阳。王陵搬走了,沛县地下秩序就出现了权力真空,刘邦乘隙而入,取而代之。但等刘邦过了三十岁,心智渐然成熟,已经逐渐失去对江湖生活的憧憬之心,而开始寻求自己的事业机会。于是,他找到机会成为了亭长。亭长这个职位,始于战国,是在国与国之间的邻接地方设亭长,以防御敌人的侵扰。秦始皇将这种军备武装扩展到内地,将其职能从对外防御,转型为对内治理。当时的情形是,每十里设一亭,置亭长一人,主掌治安、诉讼,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调解纠纷,缉拿逃犯等职责。亭长职务,与现代的派出所所长极为类似。

刘邦虽然当上了亭长,但他黑道出身,跟当地的县令很不对付,终于让县令抓住了机会,对他打击报复。有一次,刘邦就跟夏侯婴闹着玩比剑的游戏,结果刘邦把夏侯婴给弄伤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是朋友嘛,大不了刘邦出点医药费,再道个歉,也就过去了。但麻烦的是,有人把这件事,揭发举报了。大秦法律:为官伤人,罪加一等。官方启动司法程序,重查亭长刘季(刘邦当时就叫刘季)伤人罪。这时候刘邦耍出他的惯用招数,睁眼说瞎话,坚决说没有弄伤夏侯婴。夏侯婴也亲自做证,说自己不是刘邦弄伤的。

这下子问题严重了,你夏侯婴,既然不是刘邦弄伤的,那又是谁弄伤的?还有,不是刘邦弄伤的你,怎么别人会举报你们呢?夏侯婴的伪证,导致了刘邦从牢房里出来了,夏侯婴进去了。这算不上是大案,夏侯婴却在大牢里蹲了一年多,挨了好几百板子。可是他咬紧牙关,抵死不招,最终让这起案子成了烂尾案。就这么一点小事,让本来就是公务员的夏侯婴竟然入狱一年之久,挨几百大板。这完全是刘邦与当时沛县的县令之间的一次斗法。史书没有记载双方结怨的是非经过,但冲突的过程,却刻画得极为详细: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史记·高祖本纪》)

单看这一句,“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就知道刘邦在当时的气焰,是多么嚣张。他自打当上了泗水亭长,鼻孔一下子就戳到了天上,从此认认真真、脚踏实地地找各级公务人员的麻烦,狎戏侮辱,无所不及。本来县令及县衙负责的是当地政务工作,而刘邦负责的是当地警务治安工作,这是两套并行运作的权力体系。其目的,就是为了保障上层的权力控制,使其相互制约,相互争斗,上面的屁股才能坐稳。所以在刘邦与县令之间,存在着隐秘的权力冲突。这种冲突的本质,就是利益的对抗。刘邦这个泗水亭长,因为处于执法者的位置上,是有着巨大的隐秘利益的,县令不可能不把手伸过来,但县衙那边,萧何、曹参、夏侯婴等人早已追随刘邦,刘邦的手不仅伸到县衙,也已经伸进了县令的被窝里。

刘邦与夏侯婴嬉戏之事,被县令弄到如此严重,刘邦要报复他,便伸进了县令的被窝。夏侯婴是刘邦的朋友,所以县令才不肯放过他。同样的,当县令的朋友吕公搬到沛县的时候,刘邦能够跟他客气吗?这个场子,刘邦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刘邦来到吕公搬家宴会之后,就报出礼金一万钱的惊人数目。其实他一文钱也不想掏,他就是来闹事的。吕公为人也是极为精明,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急忙迎出来,请刘邦入上座。萧何在一边故意说:刘季这人,就是会吹牛,没什么本事。萧何这么说,是撇清自己与刘邦的关系,因为他还要在县衙干下去,不能公开得罪县令。他表面上是县令的人,实际上是刘邦的人。

于是刘邦落座,“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无所诎”。他公开侮辱了县令的亲信死党之后,大咧咧地坐在贵宾座上,吃喝起来。有他在,这顿酒没法喝,于是在座之人纷纷找借口离开,“吕公因目固留高祖”吕公却示意刘邦留下来。吕公把留下刘邦,要求把女儿吕雉嫁给他。吕公的女儿是县令一直想娶的人,如今就这样被刘邦截了胡。史书上的寥寥数语,背后经历多少明争暗斗我们不得而知,但刘邦无疑找回了上次的场子。

直到多年后,县令才再次找到机会。刘邦在押送罪犯前往骊山的路上,弃职逃走了。于是县令发布通缉令,派人四处去抓捕刘邦,但是刘邦早已逃得踪影全无,县令就派人把吕雉捉进了监牢。但抓人的都是刘邦的小弟,自然竭力维护吕雉。尤其是是沛县的狱吏任敖,他是刘邦手下的小弟。当刘邦再次犯罪潜逃之后,吕雉被胥吏捉进牢中,而且遭到羞辱。眼看老大的女人被羞辱,任敖小弟怒不可遏,当场发作,打伤了羞辱吕雉的小吏。(任敖者,故沛狱吏。高祖尝辟吏,吏系吕后,遇之不谨。任敖素善高祖,怒,击伤主吕后吏。《史记·张丞相列传第三十六》)事情闹大了,萧何急忙去找县令,献了一条妙计。萧何说:“刘季不归案,抓了吕雉也没什么用,而且还伤害到你和吕公之间的友情。依我看,不如放了吕雉,她一定会偷偷溜出去找刘季,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跟在她的后面,把刘季捕获归案。”县令大喜,就批准了这个方案。

刘邦早已逃入了山中,想抓他自然难上加难。没多久,陈胜吴广起义了。天下苦秦久矣,纷纷揭竿而起。当各地攻打县衙,*害地方官的消息传来时,县令害怕了。秦法酷厉,县令得罪的人不知有多少。这时候天下大乱,只怕他也性命难保。为保全性命,县令决定起义,他召开县领导层的干部会议,讨论大家一起起义。

县令把狱掾曹参,主吏萧何他们两个叫来,讨论起义的事宜。曹参和萧何两人,真诚地忽悠道:“县令大人,你现在是秦廷任命的官员,却声称要揭竿而起,造反起义,只怕这事大家根本不信你。到时候你造了半天反,造反派这边不承认,照样*你。秦廷那边又因为你造反,也会来*你。结果你反没造明白,落得个大家一起来*,太划不来了。”县令问:“那要怎么办,才能让大家相信我呢?”曹参和萧何说:“这事很简单,大人如果要造反,最好是先派人出城,去芒砀山里,把刘季的反政府游击队找到。有了这支反政府武装,大家就会相信你了。”

县令听了说:“你们两个说得有道理,那怎么才能找到芒砀山里的刘季呢?”曹参萧何道:“*狗匠樊哙能找到,前一段时间,樊哙去过芒砀山,听说是去找刘季侃大山。但只是让樊哙一个人去不行,樊哙他没身份啊,建议派夏侯婴以县府代表的身份,和樊哙一道去吧。”于是县令作出决定,派*狗匠樊哙、原司御夏侯婴出城,去把刘邦找回来。

等樊哙和夏侯婴走后,县令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在这沛县之地,他最大的敌人就是刘邦。以前他是县令负责政务,刘邦是亭长负责治安,但刘邦总是无端挑衅,找他的麻烦。比如说,吕雉事件,县令对吕雉觊觎良久,却不想反倒被刘邦把吕雉娶走了。这叫什么?这叫夺妻之恨!县令之所以要造反,只是为了防止被人砍脑袋。而最想砍县令脑袋的人,无疑就是刘邦。可现在曹参和萧何居然建议他把刘邦请来,这不是建议老鼠把猫请回家来吗?发现上当,县令怒不可遏,立即派人去*曹参萧何。但曹参萧何是当地人,早就有人通风报信,两人匆忙逃出县城,半路遇上匆匆赶回来的刘邦、樊哙及夏侯婴。

曹参萧何把城里的情形向刘邦一说,刘邦也傻了眼,攻城根本不大可能,手下兄弟太少,还缺少攻城装备。难不成大家再回芒砀山,继续当强盗去?《史记·高祖本纪》称,这时候,刘邦想到了办法,他写了一封信,射入城中。信上说:“乡亲们,你们现在帮助县令守城,这可是极危险的事啊。很快起义的部队就会从四面八方*来,到时候打破城池,血屠沛县,你们为县令殉葬,多不值得啊。为什么大家不快点*掉县令,让我刘邦进去呢?我进城之后,保证大家不会再遭到义军的攻击,更不会遭到屠*,不知乡亲们以为然否?”

史书上说,城里的父老乡亲,看了这封信后,就抄起锄头扫把,把县令*掉,迎接刘邦进了城。史书没有留下*县令的人姓名。但刘邦射书信入城,不大可能达到让百姓*县令的目的。这封信顶多是通知自己的同伙偷开城门,总之这封信最可能的目的是开门,而不是*人。城门打开后,刘邦进城,这时候县令就非死不可了。*掉县令也不是光彩的事,所以大家都不肯承认是自己*。推来推去,就成了无头公案,落到了沛县人民群众身上。刘邦终于回到了沛县,他和县令明争暗斗了这么长时间,先输了第一局,让好兄弟身陷囹圄;又赢得第二局,夺得了美人吕雉为妻;再输掉了第三局,被迫逃入深山。现在他又赢得了第四局,*掉县令,主治沛县。

通过四次争斗,刘邦更加隐忍老辣。当大家要求他出任沛县县令时,刘邦坚辞不就。他担心树大招风。但此时的沛县,刘邦已经无人可以取代,于是刘邦接受了沛公的称号。

这就是《史记》中刘邦与县令相争的故事,我喜欢读《史记》,《史记》是一部完整的社会百科全书,让人鉴古知今,连伟人都推崇备至。读完《史记》你才知道什么是人性,什么是谋略,什么是危险,什么是机会,什么是愚蠢,什么是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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