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大神》，感受游戏对民族文化的传承

四叶草工作室制作的《大神》与《神之手》

这个短暂、却绽放出多部个性作品的工作室最后的命运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了，而在其有限的生命里开发出的作品，至今都拥有难以取代的独特魅力。这其中包括了从电影拍摄技巧中摄取灵感的《红侠乔伊》，以及动态难度调节系统（DDA，就是EA拿来逼你氪金的那个）正面范例的《神之手》。

在这些作品中，最令人惊艳、也最具有悲情色彩的，便是将日式神话传说以及塞尔达的风格、再配上Capcom动作游戏基因的冷门神作：《大神》（OKAMI）。

由于并未拥有令人满意的商业成绩，如今许多玩家可能听过却从未玩过这个游戏，但只要体会过本作的人至今都会在心里为其留下一段回忆，这个将四叶草工作室对艺术、文化传播的追求发挥到极致的作品，值得每一位喜爱古典文化的玩家尝试。

Capcom即便在多年后，也依然不敢轻易让本作“消失”

索尼主机上的“塞尔达”

作为含有Capcom“基因”的作品，《大神》依然是一款拥有出色的战斗设计与手感的动作游戏，但是与以往偏街机清版的基调不同，本作吸收了许多《塞尔达传说》系列的创意，以半开放式的箱庭玩法大大增强了探索与解谜元素。

它的难度不高，风格清新脱俗，拥有极其巧妙的关卡与谜题设计，而在视听元素上更是多年未曾有相似作品出现。更重要的是，本作的故事份量极为充实，过程高潮迭起精彩不断，其中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和思想，更是令本作拥有不同于《塞尔达》的独特魅力。

游戏独创的核心系统：“笔调”，在触控屏幕与体感操作尚未普及的年代，合理地运用了PS2右摇杆的功能，创立了一套极富特色的玩法。

神笔马良的故事想必中国玩家对此并不陌生，在课本与纸张上随意涂鸦的经历，各位必定也或多或少体验过。而将这种“想象力”化为实践，用简单的操作实现神笔马良中的奇妙情景，便是《大神》在宣传与实际游戏内容上最核心的元素。

游戏剧情中出现的“十三笔神”，显然是借鉴了中国“十二生肖”（游戏里多了只猫神）的概念，每一种动物都代表着一个新的画笔能力——如老鼠“断神”发动斩断物体的能力，老虎“击神”拥有操作雷电的能力等等。

笔神直接套用了十二生肖的设计

笔调系统不仅能用于解谜，还能运用在战斗当中。除了拥有直接伤害的能力外，如利用“花神”对拥有植物护甲的敌人强制“开花”，令其弱点暴露等设计都展现出了制作人神谷英树的过人造诣。笔调的获取随着流程的推进，剧情的发展会逐步解锁，玩家慢慢掌握着各种新的能力，并不断在游戏过程中用想象力去发现更多样化的笔调用法。

制作组并没有因为机能与时代的限制，而失去了对视觉元素的追求。游戏采用了水墨风格的卡通渲染技术，令《大神》在这么多年来即使反复移植到新世代主机后，依旧有着令人赞叹不已的视觉效果。事实上，本作最初采用的仍旧是传统的3D画面，但随后神谷便将其披上了一层独特的水墨外观，不仅有效地掩盖了图像技术的不足，更是与故事基调有着浑然天成的相性。

除去时代限制的“分辨率”问题，本作依然有着十分美丽的画面效果

游戏将系统、故事与美术三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多年来一直都被人奉为教科书般的经典范例，神谷英树在本作中采用的叙事手法，将整个游戏打造成了一幅美丽的浮世绘。游戏一开始便由“一寸法师”为玩家陈述天照大神的传说，以日本传统绘卷慢慢铺展开来，如同在欣赏一幅流传多年的名家画作。

玩家们伴随着上田雅美时而悠扬时而激昂的音乐，跟着白狼模样的天照大神的脚步，用富有魅力的笔调系统与行云流水的手感，领略日本古文化历史中的诸多传奇故事与寓言。玩家所处的游戏世界便是一幅画卷，握着的手柄便是一支画笔，这种带有强烈民族符号特征的叙事方式，便是《大神》时至今日仍被人所称道的核心。

而随着游戏流程所展现出的一幕幕日本传统文化——不管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寓言故事，还是蕴含着民族特色的神怪故事，都传递着一股浓郁的文化艺术气息。

创世的传说

在遥远的古代，一个叫做神木村的平静村庄，受到了名为八歧大蛇的妖怪威胁，它命令村子供奉女孩作为祭品以求得平安。在剑士伊邪那岐与一匹白狼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击败了大蛇，救出了作为祭品的少女伊邪纳美，但为了保护伊邪那岐，白狼也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死去。

人们在村子的祠堂中建起白狼的石像，以“白野威”的名号供奉着，而斩断大蛇的宝剑，则被称为“月读”封印在十六夜祠堂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淡忘了过去的传说，直到某日一个神秘的男子跑到祠堂中，将月读拔起导致封印大蛇的力量减弱，最终令整个大地被黑暗笼罩。

开场的故事便采用了日本的创世神话作为背景，它以“高天原神话”作为基础，在这个神话系统里，伊邪那岐和伊邪纳美是日本的父神母神，他们既是一对兄妹，也是一对夫妻。不幸的是在诞下了诸多神明后，伊邪纳美却在生下火神——火之迦具土的过程中死去，悲痛的伊邪那岐用十拳剑*死自己的孩子后，前往黄泉国度寻找亡妻。

伊邪那岐来到黄泉国后，伊邪纳美表示只要他不在回去的路上回头看她，便答应跟随丈夫回去——于是就和所有故事一样，伊邪那岐也如愿以偿地作死回头看了一眼。

伊邪那岐在回到人世的途中看到的是满脸爬满蛆虫的伊邪那美，直接把他吓得落荒而逃，这反应让自己的妻子悲愤不已，立刻派出了黄泉军队与幽灵去追赶伊邪那岐，也因为这个黄泉国的故事，伊邪那美后来有了黄泉津大神的名号。

从黄泉国逃回来后，伊邪那岐认为自己去了污秽之地，便来到河边清洗。在洗清污秽的过程中，从他的左右眼分别诞生了太阳和月亮之神：“天照”与“月读”，而鼻子则诞生了破坏之神——“须佐之男”，这也是日本神话体系中最重要的三位神。有趣的是三位神的名称也有着多种版本，可能是由于当时日本各地神话系谱混乱，最后才在文化统一后慢慢转变成了如今的版本。

《火影忍者》里的“天照”“月读”与“须佐之男”

既然这个国度叫做“日本”，那作为太阳神的天照自然是拥有最高人气的一位了：她对于日本皇室来说，就如同中国的龙一样。相传天照大神出生时身上散发着光芒，令诸神们十分喜爱，先后赠予了她两件神器——八尺琼勾玉和八咫镜，而另一件神器“天丛云剑”，后来也通过须佐之男交到了她的手中。

在游戏中，勾玉、镜和剑便是天照能够装备的三种武器类型，它们分别拥有各自的招式与性能，流程中玩家能获得各种在日本历史中出现的近似文物，而直到后期才能真正解锁最强力的三神器。

游戏中的武器基本都来自于神话传说

伊邪那岐让天照治理高天原，月读和须佐之男则分别管理夜之国与海洋。但放荡不羁的须佐之男无意管理，整天跑到高天原找姐姐天照胡闹，导致天照一气之下把自己关进了天岩户里成为日本第一位“家里蹲”。由于失去了天照，世界被黑暗所笼罩，人们只得在天岩户外办起派对吸引天照，再请来力士搬开了大石头，才令世界重新恢复光明。

这正是对应了游戏开篇，人们逐渐忘记了天照当年的故事，使得高天原被黑暗入侵，而最后玩家也通过天照的身份，重新将光明带回世间。

白狼与跳蚤

突然降临于世间的灾难，令守护神木村的木精女神悲伤不已，她利用转生仪式，通过白野威的石像令天照大神重新降临人间，并请求她将光明再次带回高天原。

也许玩家会好奇，传说中的天照明明是位女神，为何到了游戏里却成了一只萌萌的白狼（狗）呢？其实制作人在本作的标题里玩起了双关，“OKAMI”在日语中既有女神的意思，同时也和狼（おおかみ）这个词是一样的，所以游戏中主角同时具备狼与女神的形象。

拟人化的大神在同人界也是十分流行

既然是狼，在游戏里头肯定就不太方便开口说话了，所以天照在剧情演出的过程中，基本上就是负责卖萌的存在，而与NPC交流的工作，便落到了与天照一同冒险的伙伴一寸法师身上。

一寸法师也算是日本比较有名的传说了，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日本的《拇指姑娘》。传说有一对夫妻长期被不孕不育所困扰，于是他们便向神明祈求：“就算孩子只有手指头大小，只要能生出来就行啦”。

于是这个毒奶就真的应验了——虽然成功生产，但孩子果真只有一寸左右的大小。但是人矮志不低，一寸长大后离开家成为了一名武士，以针代刀浪迹天涯。不仅击退了妖怪，救出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还通过妖怪老巢找到的宝物“打ち出の小槌”，让自己变回了正常的体型，迎娶白富美成为人生赢家。

《大神》里的一寸法师

游戏中的一寸法师不仅保留了针刺武士的设定，还是个自称绘画家的开心果，他看到天照拥有神奇的笔调能力后，便决心跟着她一起旅行，趁机学习绘画的技艺。

而传说中的增高锤，也被称为“万宝锤”，它在和风游戏中一直都以加分道具的形式出现。在游戏《东方辉针城》里，万宝槌便是剧情中重要的道具，它原本是鬼族的法宝，一寸法师在击退鬼族后用它恢复了自己的体型，但宝物引发奇迹的力量实际上是借用了鬼族的魔力，因此一寸便警告后人不许再使用宝物的力量。而就如同所有这类故事的规则一样，一寸法师的末裔不听前人的警告使用了万宝锤的力量，续而引发了之后一系列的故事。

东方里的少名针妙丸便是以一寸法师作为原型

“一狼一跳蚤”的冒险充满了各种诙谐有趣的场面，神谷在游戏中加入了大量“私货”：玩弄读盘画面获得奖励的鬼点子、埋藏在各处的Capcom彩蛋、对神话以及古典童话的恶搞等等，都让整个游戏充满了惊喜。

崇洋媚外的武士

在经历了种种冒险来到安形森林后，玩家便会遇上游戏中另一位主要的NPC——满嘴洋腔的阴阳师牛若丸，这家伙不仅装腔作势，还总是喜欢时不时耍两句英语，而且武器居然是把原力光剑，神谷恶搞的精神可见一斑。

大名鼎鼎的镰仓战神源义经我想各位也不陌生了，“牛若丸”便是他小时候的名号，这位悲剧英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颇具传奇色彩——相传他年少时跟随天狗学习武艺，还击败了猎刀者武蔵坊弁庆让对方心甘情愿追随左右，而之后与兄长源赖朝南征北战时也展现了令人惊异的才能。

之所以不用源义经的名称，也许是看中了其年少时更具传奇性的经历吧

理所当然的，这么优秀的人才没点转折就太缺乏戏剧性了：虽然与兄长源赖朝一同创下累累战功，却不曾想引来了源赖朝的猜忌，最终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最后被迫流亡走投无路的义经只能与家人选择了自*。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义经逝世10年后的1199年，将自己兄弟逼入绝境的源赖朝同样也死于非命，只能说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

源义经因其传奇而悲剧的一生，备受日本人的崇拜和喜爱，不仅各地的神社中供奉着他的灵位，许多艺术作品也经常出现他的身影。不过在这里笔者想提一个“反面教材”：以“干翻源义经”作为故事核心的游戏《源平讨魔传》。这款Namco在80年代推出的横版平台动作游戏，拥有十分强烈的平安京时代风格，故事中的角色造型都如同舞台戏子一般。

玩家扮演一个战败的平家武士平景清，他从地狱归来后在日本各地收集三神器，最后来到镰仓与宿敌源赖朝展开最终决战，游戏中会多次遇到义经和弁庆的阻扰，算是少有的反其道而行之的游戏作品。

游戏《源平讨魔传》结合了多种玩法，显得十分新奇

而在《大神》中对义经的修改则少了些悲剧英雄的气质，胡逼的感觉倒是十分强烈，但是相比其他日本神话人物来说，义经的造型与故事地位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穿过树林后，我们便来到了高宫平的草薙村，在这里会遇到里见一族的伏姬，她拜托天照寻找失踪的里见八犬士。之后玩家会发现，这传说中的八勇士竟然真的变成了八只狗，而且不响应伏姬召唤的原因是因为肚子饿了闹脾气，玩家需要用肉勾引它们才行……

在游戏《大神》中，不论是伏姬还是八犬士，都是日本江户时代著名作家曲亭马琴，在参考了中国的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后，所撰写的小说《南总里见八犬传》里的人物。小说以日本中古市町时代为背景，描述了南总里见家兴亡的侠义传奇故事。

最常见的八犬还是以八个美男子为主，但没有几个人会真的把他们变成狗的……

相传滝田城城主——里见义实家有一条忠狗，名叫八房，能听懂人的语言。当年里见义实与邻国安西景连作战失利遭到围困，便发布公告说：如若有人能把敌方大将景连的首级取来，便将伏姬许配与他。

“作为一个民间小说中的人物，你这种卖女求荣的举动，真能钓到金龟婿才有鬼啦。”——笔者心声。

事实果真如此，就在公告刚刚发出后，八房便叼着景连的脑袋出现在义实面前。后悔不已的义实别无他法，只得将女儿伏姬许配给八房，便在成亲后立即与自己的女儿断绝关系。而离开滝田城被赶到山里生活的伏姬苦日子依然没有到头：在与八房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明明是处子之身的伏姬却突然*，这下子一直忍受着苦难煎熬的伏姬终于崩溃，在产下八个孩子后便含恨自*了。

在她自*之时身上携带着一串拥有108颗念珠的水晶项链，其中的八颗大珠便转生为代表“仁、义、礼、智、忠、信、孝、悌”的灵玉，剩下的100颗则飞散到了日本各地。熟悉《水浒传》的玩家，肯定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典故的来源，便是出自水泊梁山的“一百零八好汉”了。而在《大神》的游戏里，寻找100颗念珠同样也是流程中的一个收集元素。

游戏里的伏姬

最古典的反派

八歧大蛇也算是日本乃至世界各国游戏中都经常出场的反派了，传闻须佐之男在高天原一顿胡闹被赶出来后，游手好闲四处乱逛的他某日来到了出云，并遇到两位悲伤的老人。须佐之男询问后得知，在附近有一只名叫八歧大蛇的凶暴妖怪，它要求每年都进贡一位少女作为祭品，而老人的八个女儿里只剩下最后的奇稻田姬还未命丧蛇口。

国内玩家较为熟悉的是这个比较特别的“大蛇”

在见过奇稻田姬后，须佐之男对她的美貌那是一见钟情，立即开口提议如果能*死八歧大蛇，老人就要把女儿嫁给他。想着反正早晚也要被吃掉，再不靠谱也比这种命好，于是老人便同意了条件。

在游戏中玩家最后会发现，一开始将封印破坏，导致黑暗降临的神秘人，恰恰便是之前多次遇到的怂货须佐之男。不过最后在同伴的帮助下（以及对奇稻田姬的迷恋），他还是鼓起勇气，与天照一同击败了八歧大蛇。

而在击败大蛇后，须佐之男发现自己的武器在砍到大蛇尾巴时居然出现了一道缺口，并发现大蛇尾巴里竟藏着一把更加厉害的神器：天丛云剑。最后，经过这次冒险成长起来的须佐之男不仅抱得美人归，还将天丛云剑送给了姐姐天照，最终修复了姐弟二人的关系。值得一提的是，游戏中玩家击败大蛇后，得到的武器叫做牟刈太刀，其实这把刀和八重垣剑、沓薙剑都是同一把武器，只是名称不同罢了，但许多艺术作品尤其是游戏，为了凑数量往往将它们分成了不同的武器。

这也算是另一种须佐之男了（笑）

献剑行为被后世认为是象征了天照作为皇室正统的系谱，三神器对于天皇来说也是权力的代表，之后天照将三神器传给了她的子孙后代直到今日。

而须佐之男与奇稻田姬所生的女儿须世理姬，则成为了日本神话史中的英雄大国主命的正室，相传大国主命由于受到自己兄弟的嫉恨，不得已逃亡到须佐之男的领土，在通过了须佐之男的一连串考验，最后打败自己的兄弟后迎娶了须世理姬并建立起国家。

八岐大蛇被打倒后，妖气四散到中津国各地，天照与一寸又再次踏上了冒险的旅程。在前往两岛原的路上，天照还遇到了日本历史上的神射手那须与一，由于他觉得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便每天都用他的弓箭射向桥对面的大炮炮管内来解闷。玩家想要通过这座桥的话，就需要趁着他射出弓箭的那一刻，发动红莲笔调将火焰引到箭头上导致大炮爆炸，令对面的大桥放下来。

神射手那须与一

在这一章里，天照最后要面对的敌人是隐藏在西安京的九尾妖狐，在拆穿她的伪装后，天照尾随其来到了著名的鬼岛上做最后的决战。有趣的是虽然从外观和气氛上都是压抑恐怖的样子，但鬼岛内部的妖怪们却充满了欢快胡逼的氛围，天照甚至还能和这里的妖怪进行比赛。

游戏中的九尾妖狐基本上就是典型的“*狐狸”造型，在东方狐狸精的传说也是十分普及了。这些故事基本上和中国的妲己如出一辙——化身为美女的妖狐诱惑当权者，搞得天下民不聊生，最后被勇士击*。日本的九尾妖狐也差不多，它变成名为玉藻前的女子蛊惑鸟羽帝，却被阴阳师安倍泰亲识破，最终由三浦介义纯将其击*。

在天照打败了九尾后，便要前往雪国卡姆依，迎来最后的箱根方舟之章。

暗藏在表面下的民族矛盾

游戏的最后一张地图叫做“卡姆伊”，雪国的景象与种种细节表明，这里其实便是后来的北海道。由于故事的基调与场景的转变，这一章的氛围偏压抑些，剧情相较之前更加生涩沉重，这也是由于本章的核心较为严肃所致。

如果各位对日本历史有一定了解，便知道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日本内部其实充满混乱，尽管日本政府强调自己是“单一民族国家”，但事实上日本国内仍然有着许多少数民族存在。其中北海道便是在1868年明治维新后，被日本政府以武力强制宣布成为日本国土，而在这里生活的爱奴族，自然就在一夕之间突然被归纳为日本的国民了。

游戏里的爱奴族人

游戏中“卡姆伊”有着双层的含义：在日语中，它的意思是“神威”；而在当地的爱奴语中，“卡姆伊”则代表着“自然之地”。后者的含义暗示着爱奴族文化中对自然万物的崇敬——他们保持着久远的万物有灵论，认为世间万物皆有神灵依附其中，所以人与自然之间的共荣共处在爱奴族人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对于游戏玩家来说，其实很早就有关于爱奴族的印象了：《侍魂》中来自古北海道的娜可露露便是一位爱奴族的少女，她自小便拥有与大自然沟通的能力，长大后也遵从守护自然的宿命成为了一名巫女。

娜可露露

而在游戏《大神》里，神谷顺着这个设定做得更为彻底，生活在卡姆伊的人们都拥有变身成为动物的能力，这也对应了现实中爱奴族对于自然和谐的信仰。

神谷和四叶草工作室，在这个游戏的最后一章里偏偏采用了与“大和”文明不同的背景，并且带出了对非日本国民来说相对陌生的民族问题，在其中蕴含的思想难能可贵。

对于日本政府来说，爱奴以及其他少数民族似乎始终都是不太愿意谈论的问题

在游戏发售的2006年，日本政府实际上仍未承认爱奴族的历史地位，这个最早生活在日本土地上的民族，却因为一些其他原因，生活空间遭到挤压，甚至被强行并入不属于自己的国家。在1899年，日本政府下令禁止爱奴族学习自己的语言，到上世纪80年代，世界上了解爱奴语的人仅存不到10人。直到游戏发售两年后的2008，日本政府才承认爱奴人是具有独立性的“原住民”，并允许他们延续自己的文化传统，然而直到今日，这个民族仍然处于濒临灭亡的边缘。

神谷通过一个游戏，在其中表达了自己对国家存在的少数民族所包含的情感，也让我们看到了在这样一个外表看似偏低龄化的作品中，同样也能蕴含十分严肃的现实元素。

结语

事实上，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对游戏中所包含的内容只能说是冰山一角，无论是主线还是分支，乃至路边偶遇的NPC里，《大神》这款游戏都足以被称为一款日本民族文化的鸿篇绘卷。无论是神话、民俗传说、还是最后对文化传承所表达的思想，都能看到神谷在《大神》里所传递的，对文化的敬意与自豪。

神谷英树在多年来，一直都被人以动作游戏大师的美誉崇敬着，然而对于笔者来说，《大神》所表现出来的内容才真正体现出了这位“鬼才”的超凡魅力。

游戏作为一种用互动传达思想的艺术载体，其中对于文化弘扬的潜力不言而喻，像《大神》这种以文化作为核心的游戏，其中所能承载的艺术底蕴绝不亚于任何一幅国宝级的绘画。虽然商业上它并未在全世界造成轰动效应，但在许多玩家的眼中，时至今日《大神》依然是心目中日本文化的代名词之一，这也是Capcom一直未曾完全放弃该IP的原因所在，而神谷英树在电子游戏中所蕴含的，对文化传承的精神会长久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