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五色土 | 作者 李忠义
嘉靖帝为何下令包砌“界墙”?
圜丘皇穹宇之北、成贞门两侧,有一段墙,中间呈弧形,东、西段呈直线。由于这道墙把圜丘坛和祈谷坛隔开,因此史志称其为“界墙”。这道坛墙原本是永乐十八年所建北京天地坛的南内坛墙。如今墙两侧包砌有大号城砖,嘉靖年间的砖铭比比皆是,佐证其为嘉靖九年修建圜丘坛,或十七年修建皇穹宇时所包砌无疑。嘉靖帝当年修建圜丘坛东西南三面内坛墙时,均为土筑,为何偏偏要包砌这道“界墙”呢?
“界墙” 摄影:李忠义
“界墙”东西长约1025米,高约6.5米,覆绿琉璃瓦,绿琉璃雕花大脊,枭混素砖檐。沿“界墙”细看,嘉靖年间的砖铭随处可见,不但有督造款识,有的砖铭上还刻有工匠及御窑窑口名。城砖上的款识是古代“物勒工名”职责制度下的产物,《吕氏春秋》上首次提到了“物勒工名”,意思是制造者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
《北京志·世界文化遗产卷·天坛志》载:“明嘉靖九年(1530)在大祀殿南建圜丘,形成南北两坛依轴线布置的格局……两坛之间有界墙,辟成贞门,天地坛南墙即圜丘坛北墙,成贞门即为天地坛南门,也为圜丘坛北门。”
成贞门 摄影:李忠义
从这段记载看,两坛之间以墙为“界”形成于嘉靖九年,当时明世宗“更定祀典”修建圜丘坛时,增建了圜丘坛东面、西面、南面的内坛墙,与原天地坛内坛墙一样,均为走廊式联檐通脊土筑之墙。嘉靖帝不惜人力物力,下力把原天地坛内坛墙包砌为“界墙”,其中的缘由还在于“大礼仪”之争。
1521年,明武宗病死。武宗无子,其堂弟朱厚熜以藩王继承皇位,是为明世宗,年号嘉靖。嘉靖帝继位之初,朝堂围绕如何确定其生父的尊号展开激烈的争论。嘉靖帝想尊自己的生父兴献王为皇,却遭到以杨廷和为首的众大臣反对,由此引发礼制变革。嘉靖九年二月,世宗以天地合祀不合古制为由,集群臣596人议郊祀典礼。嘉靖朝的“更定祀典”影响深远,从此天地坛就改称天坛,同时在京城内外另建了地坛、日坛、月坛,天、地、日、月四坛环绕京城,突出了紫禁城的中心地位。然而,这一番大动作并未使他的改革之路告一段落,嘉靖十七年(1538),嘉靖帝诏令拆除大祀殿,后又在原址之上建造大享殿,以用于举行秋飨礼。而这大祀殿与大享殿,便是今日之祈年殿的前身。
嘉靖帝下令包砌天坛高大的“界墙”,确实在他心目中隔开了“成贞门”北面的丹陛桥、大享门、大享殿等祈谷坛建筑群。但是,自嘉靖十一年(1532)至嘉靖二十四年(1545),嘉靖帝从未步入他自己所命名的“成贞门”。甚至还于嘉靖二十四年下令拆除建于永乐十八年的大祀殿具服殿,改为具服台。嘉靖帝“排正义,崇私亲”之举,从这道“界墙”窥豹一斑,亦足见其“尊亲崇上”的私心了。庆幸的是,嘉靖帝出于对成祖的敬畏之心,加上“诸臣固请”,建于永乐十八年的北京天地坛建筑群总体建筑格局得以保留至今。
“走牲”路径通过“界墙”吗?
2019年,位于天坛公园西南角原北京园林机械厂区域,经过搬迁腾退和修缮整治,恢复了圜丘坛广利门的历史原貌,并清晰地露出了广利门南垣旧有的穿墙门,为祭祀牺牲所经之门,故称“走牲门”。不过,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南垣穿墙门就被堵死了,门内的影壁也被拆除。
广利门南垣旧有的穿墙门 摄影:李忠义
近现代著名学者金梁在其所著《天坛志略》“进牲门的鬼门关”中记述:“天坛里面的牺牲所,是豢养牛羊猪鹿和兔的动物园。祭天时祭馔内所用的肉类,就是由牺牲所供给。宰*这些动物的地方,叫‘打牲亭’,制造供馔的厨房,叫‘神厨’。但是牺牲所的位置,是在圜丘祈谷两坛的西边,打牲亭和神厨,是在圜丘和祈谷两坛的东边,当中间隔阻着一道,高有丈许,宽有三丈,很长的神路(即甬路)。明清两朝的帝王,又有一种忌讳,就是除飞鸟外,不准活着的走兽在神路上走,又不许从内坛墙南面的昭亨门和北面的北天门内经过。乃在这种限制之下,另给牛羊猪鹿兔们,开辟了一座门,名叫‘进牲门’。进牲门的地址就在成贞门的北边,神路的底下,开了一个洞形的门。这个洞是由神路的西边穿到东边,仿佛一座大楼的桥洞一样。所有牺牲所的牛羊等,不用从神路上面走,就可穿行神路下的桥洞,走到坛东的打牲亭和神厨内了。故此这个桥洞式的洞门,名叫‘进牲门’,就是呈进牺牲的大门的意思。”
这段记述对于祈谷坛北宰牲亭进牲路径的记述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圜丘坛的进牲路径则有争议。一种可能是:呈进牲只进了广利门角门后,顺着圜丘内坛墙西垣往北,再出“界墙”西段的一座穿墙门,再经丹陛桥“鬼门关”,斗折而南,绕行至“界墙”东段,从“界墙”东段似应有的一座穿墙门进入南宰牲亭。但该处“穿墙门”遗迹不可寻,典籍亦无载。现紧靠内坛墙“界墙”东段的豁口门,是上世纪50年代中期,天坛公园为方便绿化车辆通行开辟的。
况且,嘉靖年间为方便从斋宫移驾圜丘,在“界墙”西段辟“三座门”,并修有御路。在此御路上亦忌讳牲只践踏走过。第二种可能是:在泰元门稍南垣墙上似应辟有一座便门,从牺牲所直接绕行南外坛墙里墙根,到泰元门通过似应有的穿墙门,进入圜丘坛南宰牲亭。若按第二种可能性推测,广利门处的穿墙门便等同虚设,名不符实了。第三种可能是:进了广利门穿墙门后,顺着圜丘内坛墙西垣往北,斗折而东,在皇穹宇圆形垣墙北侧,成贞门南侧中间30余米地带,原为丹陛桥神路最南端的一段甬道上,临时搭建木质桥一座,类似今天的过街天桥,桥上铺上红色毡垫,牺牲所的所军们赶着牛羊猪鹿等从桥上经过。
明世宗嘉靖九年(1530)建圜丘坛后,明清会典等典籍均没有圜丘“走牲”路径记述,故而成为北京天坛里的一个难解之谜。天坛“界墙”西段,靠近西面内坛墙约100米处,有一非常明显的随墙门遗迹,封堵状,宽约1.5米,高约2.5米。明嘉靖九年(1530)未建圜丘坛以前,“界墙”作为北京天地坛的南内坛墙,牺牲所的牛羊猪鹿兔等,若从这个随墙门进入内坛,不经斋宫御路即可直接到“鬼门关”。照此分析,“界墙”西段封堵的这座随墙门,早在永乐十八年(1420)建天地坛南内坛墙时就应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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