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剧作家李渔曾赞曰“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凌霄,又称紫葳、五爪龙、藤萝花、倒挂金钟、红花倒水莲等,为著名的园林花卉之一,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凌霄花期在每年的5至8月,在北京故宫、圆明园、颐和园、大观园、北海公园、陶然亭公园等地皆可观赏凌霄。
凌霄花历史悠久,古称“苕”或“陵苕”,早在春秋时期的《诗经》里就有记载。《小雅·苕之华》载曰:“苕之华,芸其黄矣。”“苕之华,其叶青青。”《国风·陈风·防有鹊巢》载曰:“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苕”即凌霄花,沿着《诗经》的河岸,凌霄一路盛开,逐渐被人们认识。
凌霄原名“紫葳”,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凌霄花”之名,始见于《唐本草》,该书在“紫葳”项下注曰:“此即凌霄花也,及茎、叶具用。”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载更为详细:“俗谓‘赤艳’曰‘紫葳’,此花赤艳,故名。附木而上,高数丈,故曰‘凌霄’。”通过相关医学典籍的记载,可见凌霄花不仅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还具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凌霄花色泽明艳,多为橙黄或大红色。花开灿若云霞,如宋代舒岳祥《咏凌霄花》诗云“拚把长缨縻落月,乱飘丹粉染晴霞”,赵蕃诗云“层叶圆如葆,高花艳若烧”,梅尧臣诗云“仰见苍虬枝,上发彤霞蕊”。宋人多在庭院或园林中种植凌霄,如苏庠《谒金门》词云“手种凌霄今在否?柳浪迷烟渚”。范成大《寿栎堂前小山峰凌霄花盛开,葱蒨如画,因名》一诗,更是充分展现了凌霄盛开之美,诗中以“天风摇曳宝花垂,花下仙人住翠微”写其优美姿态,以“一夜新枝香焙暖,旋薰金缕绿罗衣”写其翠叶与幽香。
凌霄花期较长,从初夏盛开到秋天,因其花开时枝梢仍然继续蔓延生长,且新梢次第开花。夏季凌霄,如陆游《夏日杂题》诗云“满地凌霄花不扫,我来六月听鸣蝉”。秋季凌霄,如元稹《解秋十首》载曰“寒竹秋雨重,凌霄晚花落”,凌云翰《沁园春》词曰“树上凌霄,堂前紫荆,秋来尚芳”。
凌霄花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攀援特征。或凭借山石,或依靠篱墙,最常见的是缘木而生。如赵蕃《篱落间见凌霄偶书》诗云“凌霄何自名,缘木与俱生”,陆游诗云“三亩空园喧啄木,十寻高树络凌霄”。最常见的是松树,如董嗣杲《凌霄花》诗云“根苗着土干柔纤,依附青松度岁年”,梅尧臣诗云“凌霄花在古松上,也笑向人人不知”。或是梧桐树,如李颀诗云“青桐双拂日,傍带凌霄花”。
也正是凌霄花的攀援特征给它带来了许多的争议,有的人对此持否定态度。部分观点认为,攀援意味着“攀附”,失去了自我的独立。最为人所熟知的是舒婷的《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古代诗词中亦有“攀援否定论”, 最著名的是白居易的《有木诗八首》(其七),诗曰:
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
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
托根附树身,开花寄树梢。
自谓得其势,无因有动摇。
一旦树摧倒,独立暂飘飖。
疾风从东起,吹折不终朝。
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
寄言立身者,勿学柔弱苗。
这是一首咏物诗,也是一首寓言诗,诗歌表面写植物,实际写人。借攀附大树、不能自立、骄傲自满的凌霄花的凋落,来告诫世人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袁燮《咏凌霄花》一诗也表达了相似的主题,诗云:“松柏扳援有女萝,红英亦复蔓高柯。侵寻纵上云霄去,究竟依凭未足多。”
除“攀援否定论”外,人们更多的是理解了这种自然相处之道,凌霄花缘木而生,花与树相依相偎,和谐共处,共同成就了攀援之美。如文同《凌霄附柏》诗云:
古柏苍苍高入云,凌霄万朵拥其身。有如巨君染须发,新娶杜陵佳丽人。
诗人以君子比松柏,以佳人喻凌霄,花树相拥,温馨美好。再如赵汝回《凌霄花为复上人作》诗云“袅袅枯藤淡绛葩,夤缘直上照残霞。老僧不作依棲想,将谓青松自有花”,直接否定了依附之说,写凌霄宛若青松之花,自然天成。张镃“啄木声穿竹,凌霄色映松”,洪咨夔“促织声来竹里,凌霄花上松梢”等诗句亦展现了凌霄花缘木而生的和谐之美。
“凌霄”二字,意为“升至高空”,这正是凌霄花攀援特征的命名寓意和壮志豪情。故“壮志凌霄”一词,有凌云之意,喻志气高远。如宋人贾昌朝《咏凌霄花》诗云:
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
诗歌热烈赞美了凌霄花的凌云壮志和不凡气概,宋人李弥逊《点绛唇》词亦云:“翦翦疏花,托根宛在长松底。蔓柯相倚,便有凌霄志。”梅尧臣对凌霄花也赞不绝口,称其“慕高艳而仰翘,攀红日而斗妍”,敢与红日争辉,壮志非凡。
关于凌霄花的寓意,还有一个有趣的灯谜。《镜花缘》第八十回“打灯虎亭中赌画扇,抛气球园内舞花鞋”中,若花出了一个灯谜,谜曰“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要求打个花名。董宝钿答曰:“我猜着了,是‘凌霄花’。”若花道:“不错。”这两句诗出自唐代高蟾的《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诗人运用比喻,“天上”“日边”谓其高,“碧桃”“红杏”,谓其盛,“和露种”“倚云栽”谓其有所凭恃,意味着新科进士们春风得意、前程似锦,表达了作者的羡慕和愿望。这句诗正是对“凌霄”寓意的形象阐释。
凌霄花,从在水之湄的《诗经》河畔,一路盛开。诗人们或在花下流连,唐代唐彦谦诗云“新酒秦淮缩项鳊,凌霄花下共流连”;或与花为伴,宋人毛滂词云“古槐边,故人稀,秋鬓晚。我有凌霄伴”;或观赏落花,明代偶桓诗云“洒面松风吹梦醒,凌霄花落半床书”。它静静地盛开,也静静地凋落,洒落在历代文人的世界里,洒落在每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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