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红曲成分保健品为何致人死亡？

■王月丹

近日，日本小林制药保健品事件持续发酵。3月28日，日本小林制药公司透露，又确认两名消费者在服用了该公司含红曲成分的保健品后死亡。这一事件中确认的死亡人数已增至4人，服用上述问题保健品后住院的人数已增至106人。小林制药公司总部所在的大阪市依据日本《食品卫生法》，于3月27日向该公司下达行政处分决定，对小林制药此前自主召回的全部3款含红曲成分的保健品发布回收命令。

该事件引发了广大民众的极大关注，因为很多保健品和食品中都含有红曲这种成分。

红曲的主要成分是红曲色素。它是红曲霉属真菌在发酵过程中产生的一种天然的红色色素，可用于腐乳、黄酒和酱油等食品的调色，也可用于肉类制品的着色，使这些食品带有诱人的红色。红曲也是一种天然的药物和保健品成分。现代医学研究表明，红曲色素具有药效活性基团，能够发挥抗氧化、抑制炎症、降血脂和降糖作用，可以改善人体的脂类和糖类代谢，还有抗阿尔茨海默症的作用，具有良好的药用和保健功效。研究还表明，红曲色素是红曲霉的次级代谢产物之一，具有着色效果好、不易褪色、色调柔和、安全无毒等优点，因此在食品和保健品行业中有非常广泛的应用。

那么，为什么会有人在长期服用小林制药生产的含有红曲成分的保健品后住院，甚至死亡呢？

如前所述，红曲中的主要成分是红曲色素，一般认为红曲色素有10种。根据最大吸收光的波长不同，这些色素可以呈现出红色、橙色和黄色。一般情况下，红曲霉产生的红色素较多，黄色素较少（只占5%），因此红曲呈鲜艳的红色。但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也可以呈赭红色、橙色或者黄色。红曲色素具有很高的安全性，在中国、日本及多个东南亚国家受到广大人民的喜爱，用于食品、保健品和药品的制作。从现有研究来看，并没有红曲色素直接导致人体中毒、致病甚至死亡的证据。

但是，小林制药此前表示，该公司的红曲原料中可能含有导致消费者出现肾功能不良状态的非预期成分。虽然小林制药声称，“目前尚未确定该成分的具体性质，以及与肾脏疾病等问题之间的关联性”，但这种说法会立即使人联想到红曲中存在的一种非常危险的有毒物质，它很可能是导致长期服用“有毒”红曲人群出现肾功能损伤的“真凶”。

这种有毒物质就是桔青霉素，也被称为桔霉素。桔霉素是一种天然的真菌毒素，具有比较强的肾毒性，在动物实验中可以引起动物的肾小管扩张以及上皮细胞变性坏死，并导致肾脏肿大、尿量增多等一系列肾功能损伤的症状。既有研究表明，桔霉素不仅有肾毒性，还可以导致肝功能损害，并具有致畸作用。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公布的致癌物清单中，桔霉素属于第三类致癌物，即对动物具有一定的致癌性，但对人类的致癌性还不明确。

桔霉素是很多真菌——如柑橘青霉和部分红曲霉所产生的天然毒素，通常存在于发霉的柑橘等水果中，在红曲中也有。因此，有人不建议长期大量食用含有红曲的食物或者保健品和药品。目前，人们通过选取不产生桔霉素或产量低的红曲霉菌种以及超声等处理手段，降低红曲中的桔霉素含量。包括中国、日本在内的很多国家和国际组织都对红曲中的桔霉素含量提出了控制要求。例如，我国食品国家标准 GB 2761—2011《食品中真菌毒素限量》就规定，红曲食品中的桔霉素含量必须≤0.05mg/kg。服用小林制药生产的红曲保健品的受害者肾功能不全，这与桔霉素的损伤具有一致性，由此有必要进一步关注和调查这种可能性。

除了桔霉素之外，也需要考虑红曲中其他致病物质的可能性。例如，红曲在发酵过程中，有些微生物可以使氨基酸脱羧产生组胺、酪胺、尸胺和腐胺等有害生物胺，导致人体出现头痛、心悸、呼吸急促、血压变化、呕吐和腹泻等神经、心血管及呼吸系统的不良反应，严重时可危及人类生命。当然，由于红曲发酵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生物反应过程，会产生很多的化学物质，不排除其他未知有毒物质损害人体健康的可能。因此，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还有待进一步调查和检测。

小林制药出产的红曲原料除用于自家生产保健品外，还出售给其他公司，用于酿酒及食品制造等。目前使用小林制药产红曲原料的食品和调料召回范围，已扩大至日本全国。由于从小林制药采购红曲原料的52家企业中有一些是批发商，所以实际使用这些原料的企业可能更多。值得注意的是，有些保健品可能会通过电商或者跨境旅游购物等途径流入我国。因此，我国公众应该及时关注这些保健品生产企业的召回通知，避免健康受到伤害。

值得强调的是，红曲是一种具有悠久使用历史的传统天然食用色素和保健药物成分，具有非常高的安全性。我国对红曲中桔霉素等有害成分有非常严格的检测标准和管理措施。因此，对于符合我国食品检测标准的含红曲及其色素的食品和保健品，大家可以放心食用。

（作者系北京大学基础医学院免疫学系教授）

来源： 中国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