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百篇推出“最可爱的人”系列特别报道
忆往昔峥嵘,缅国家英雄。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之际,封面新闻邀您一同追寻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足迹,回顾“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火岁月,寻访健在老英雄,听“最可爱的人”讲述那段可歌可泣的历史记忆。不忘历史,弘扬抗美援朝精神。
老兵档案
姓名:周继成
年龄:87岁
籍贯:四川乐山市市中区
经历:1952年4月,志愿军周继成所在炮班被调入二营六连,坚守上甘岭打狙击战。1952年10月19日,周继成用三发炮弹精准消灭敌人三个火力点,成功掩护黄继光和其他两名战士炸掉敌人碉堡。随后,班长周继成带领全班英勇战斗,抢占597.9高地。班里12人牺牲了9人,仅剩周继成等3人负伤坚持战斗,最后守住阵地。
封面新闻记者 王越欣
10月21日,四川乐山。封面新闻记者见到抗美援朝老兵周继成时,他已经穿好了挂满勋章的戎装,慢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记者,周继成面带微笑,边往外走,边敬了个军礼。
作为上甘岭战役中的英雄,周继成这两天有点忙。在抗美援朝战争出国作战70周年之际,不少单位和媒体都邀请他去讲述战斗故事。22日,他还要去武警乐山市支队宣讲。
“明天早上9点就要去。”快要88岁的周继成身体和记忆力都还不错,唯有额头里还残存的弹片留下了容易头晕的后遗症。而这块伤疤也昭示着,当年战争的惨烈和老人的九死一生。
老人头上的伤疤,还残留着弹片
年少穷苦
参军改变一生
“我参军前,日子过得很苦。”周继成是乐山市市中区苏稽镇人,8岁的时候,父亲就病死了。不愿意随母亲改嫁的他跟着四舅一家生活,而四舅则靠帮人撑船维持生计。1942年,日军投下的炸弹炸翻了船,四舅不幸溺水而亡 。四舅死后,四舅母改嫁,彼时只有12岁的周继成便四处乞讨,或是到茶馆里做一些杂活。就这样混到了1949年,17岁的周继成报名参军。由于生活艰苦,17岁的周继成只有1米6的个子,80多斤,面黄肌瘦,所以最开始面试时,周继成并没有过关。“选兵的人看了我几眼,就摇了头,对我不满意,当时我就哭了鼻子。”
但周继成并没有放弃,找到当时选兵部队的政委,向政委敬了个礼,表达了想要参军的意愿。政委提了一个问题:“当兵打仗要死人的,你怕不怕呢?”周继成回答:“我怕我就不来报名了,保卫祖国死了也是光荣的。”
政委看到周继成参军决心大,便同意让他去参加体检。“当最后一位主检医生在检查单上签字,周继成体检合格,我一下就高兴了。”周继成说,7天后,当时的乐山县人民政府张榜,当看到“周继成体检合格,入”几个字时,自己激动得不行。而正是这几个字,也改变了周继成的一生。
老人的戎装上,挂满了勋章
掩护黄继光炸碉堡
三发炮弹精准消灭敌人火力点
到了部队后,周继成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啥都能干,既不怕死,也不怕苦。”1951年5月,周继成被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15军45师,担任一三五团二营机枪炮连第十班57无后座力炮班长,参加抗美援朝战争。1952年4月,周继成所在炮班被调入二营六连,坚守上甘岭打狙击战。
图片来源:中国军视网
1952年10月19日,上甘岭战役进入最激烈的时候。19日,135团团长张信元命令六连,在20日天亮前夺回失守的阵地。下午6点多钟,二营参谋长张广生带领黄继光通讯员到六连组织指挥战斗。当晚,战士们猛打猛冲,速战速决,攻占了4、5、6号阵地,随着六连攻打到597. 9高地山脚下时,张参谋喊:“趁热打铁,快组织爆破组,去炸掉敌地堡。”
但敌人在五个地堡中间布置了三个火力点,封锁地堡的死角,不准共军接近地堡。连营首长焦急万分之时,通信员黄继光请战要去炸敌人地堡,肖登良、吴三羊也接连请战。连营首长商议后同意了黄继光三人的请求。
“万连长又喊:‘小黄牛过来!’,小黄牛是我的绰名。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说:‘你班的无后座力炮掩护黄继光他们去炸敌人地堡,首先要摧毁敌人的三个火力点,你要亲自打,听清楚没有?’我激动地回答‘听清了’。”说到这,周继成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我马上叫上马怀民给我装炮弹,在战壕里选好阵地,扛着炮管,在敌人打的照明弹照耀下,瞄准正在发射的机枪火舌,轰隆、轰隆、轰隆,连打三发炮弹,三个火力点被摧毁,还打死十多个敌人,连长喊:‘打得好呀!’”
在周继成等人的掩护下,黄继光三人顺利地冲到敌人地堡前,炸药包、手榴弹、爆破筒炸成火海,把地堡的麻袋、树条炸飞上了天。“在敌人打的照明弹照耀下,我看见黄继光双手、双脚向敌人地堡爬去,爬几步又停,爬几步又停,最后,在弹药打光的情况下,三米、二米、一米,猛力向敌人地堡的火舌扑去,用胸部堵住了敌地堡的机枪口,敌人的机枪立刻成了哑巴,万连长喊:‘冲啊!为黄继光报仇!’”
听到万连长的喊声,战士们冲上山,向正在混乱的敌人扫射,打得敌人鸡飞狗跳。接连打退敌人三次反攻,歼灭敌人1100多人。
拿敌人武器消灭敌人
负伤严重仍坚守住阵地
紧接着,周继成带领全班去抢占597.9阵地。周继成等全体战士一次又一次把敌人打下去,敌方报复,雨点似地向共军阵地上打炮,一发炮弹正好打在周继成的左边爆炸,周继成左颅中了弹片,鲜血直流。“血把我的左眼粘住了,脸上衣服上粘满了血,我喊:‘副班长,我负伤了!’”听到周继成的呼喊,副班长张景昆赶忙准备给他包扎。“我自己包,你快指挥全班战斗,敌入攻来就打。”周继成随后自己包住伤口,整个人又痛又晕,口干得要命。
而这时,周继成又听战士李学林报告说炮弹不足。一着急,周继成晕倒在战壕里。“我突然想起,刚才我们歼灭了的敌人尸体上,轻武器都有,马上叫副班长张景昆带领战士马怀民、刘功杰、李学林冲下去把敌人尸体上的武器抓上来,我在后面掩护,在敌人打的照明弹照耀下,边找边运,抓上来四挺轻重机枪,十一支卡柄枪,一千八百多发子弹,四十五枚手榴弹。
周继成高兴地卷起袖子喊:“拿敌人的武器歼灭敌人!”随后,周继成双手扣住重机枪的板机,大声喊:“你吃了我的血,我要吃你们肉!”周继成的重机枪向敌人打了五个扫射,歼灭了一大片敌人。“我叫战士们准备好武器,敌人攻上来就打。”就这样,敌军不断攻上来,周继成和战友们不断将他们打回去,满地都是爆炸声。
周继成
最后,周继成和战友打退敌人七次反攻,歼灭敌300多人。而周继成班内一共十二人,牺牲了九人。只剩下周继成和副班长张景昆、战士李学林,三人负重伤坚持战斗,守住了阵地。
“后来二营四连四班上来换我班下阵地时,我看见我班九名年轻的英雄战士,牺牲在战壕里,我好痛心啊。”说到这,周继成流下眼泪。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周继成被记一等功,全班荣立集体二等功。在参军的20余年里,周继成被中国人民志愿军党委授予一等功,被十五军授予“神炮手”称号并记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一次,荣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老战士英雄勋章。
不忘入党誓言发挥余热
将上甘岭精神传扬下去
1971年,周继成从部队转业,被分配到乐山苏稽供销社工作。周继成边干边学,一年的时间跑遍了80个村子,针对各村组实际合理调用物资,支援农业生产。20年兢兢业业的工作,让周继成连续多年被评为劳动模范、优秀共产党员等。
1992年,周继成退休后,仍然担任了苏稽镇关工委的执行主任等多个职务,而这些都没有工资,义务工作。老伴劝周继成:“你辛苦了一辈子,就好好休息。”周继成说,这是党委对他的信任,他能做就一定做。后来,老伴和六个子女都支持了他。
老人一生所得的荣誉证书放在一个箱子里
周继成说,当初在上甘岭战疫后火线入党,他站在坑道里,面对挂在坑道里的党旗宣誓,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要是为党的事业奋斗终身,第二句话是“志愿军不把美帝国打败,我就不回国”。“我退休后,就一直记着第一句话,为党的事业奋斗终身。”
迄今为止,周继成先后到中小学校、政府机关、村社开展爱国主义主题宣讲250余场。他还自费购买雷锋、黄继光、邱少云、刘胡兰等英模事迹书刊,赠送给中小学生,将上甘岭精神和红色革命精神永远传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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