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从窗外疾驰而过，腊月二十九，坐上广州南发往成都东的D1764次列车，离家千里的我归心似箭。
就在一个月前，成贵高铁全线通车，真正意义上打通了四川南向出川的一条高速大动脉。我的家乡，川南小城长宁（地处四川省宜宾市），也自此结束了“手无寸铁”的时代。通车那天，家里的微信群不断弹出信息。畅想着未来，家人一片欢腾。远在广东工作的我，同样激动不已。
高铁修到家门口，这一天，我们盼了十年。
“绿皮车”的春运记忆
“让一让让一让，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要买的赶紧啦……”拥挤的过道、车厢连接处、甚至厕所的小隔间，目之所及都是人。但无论多挤，乘务员的小推车总能穿越人海，一往无前。
2010年，我到广州上大学。那年寒假，坐在“哐当哐当”的绿皮车厢里，我第一次体会到“春运”这个词的分量。
那时，广州到宜宾，2100公里路，32小时车程。我与同学靠学生证买到临客坐票，踏上归途。好不容易挤上车发现，漫长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尽管三九寒冬，车厢却异常闷热。行李堆满货架，乘客摩肩接踵，连通往厕所的道路也充满了险阻。
一天两夜的行程中，我俩在座位上几乎无法动弹。白天尚且好打发，与老乡们唠唠嗑，分享美食与见闻。突破一开始的拘谨，时间便在流动的喧嚣与欢乐中度过。入了夜，身体乏累却睡不安稳，木着双腿数着路灯，窗外一闪而过的雪景是旅途中最美的馈赠。
有座位的我们尚且幸运，更多的老乡站着、坐着、躺着，或是蜷缩在角落，只为同一个念想：回家。邻座一位贵州老乡对我说，“一年到头在外奔波，为的就是春节回家团聚的那一刻，旅途累点儿也算不得什么。”
但大家还是热切地盼望着，回家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
“子弹头”载游子归家
事实上，宜宾距成都仅200多公里，自古以来就是川南、滇东北一带重要的物资集散地。早在几年前，宜宾要修高铁的消息就在坊间盛传。最开心的是我的母亲，毕竟女儿已在外闯荡多年，心里总是担心的。有了高铁，即便远在广州，也可朝发夕至，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2019年12月16日，成贵高铁正式通车，加上此前已开通的贵广高铁，出川到粤的高速大动脉被彻底打通。而我，也幸运地抢到票，首度体验坐高铁回家过年。
1月23日上午10时许，我用身份证刷开闸机，拖着行李钻进“和谐号”，列车从广州南站开始行进。整个车厢的行李都在乘务员的指引下码得整整齐齐，过道也时刻畅通，几乎看不到拥挤。
在250km/h的时速下，仅仅一个半小时后，这辆“子弹头”列车就飞驰在了广西境内，美丽的山水画卷在眼前徐徐铺开。“也太快了吧！”我不禁感叹。放在以前，开出广东就要整整一夜。
午饭后稍作休息，列车已行至云贵高原。窗外的山势起伏骤然增大，离家也越来越近。在口罩的防护下，我与旁边的乘客攀谈起来。
邻座大哥刘义海也是宜宾人，在广州市天河区从事教育培训工作。“我五年没有回家过年啦，今年开了高铁才想回去。”
刘义海回忆，几年前他曾尝试坐飞机回家，但那时没有广州到宜宾的直飞航班，只能到附近的泸州机场转大巴回老家，算下来总共得八九个小时。
“现在坐高铁，乘车更快捷，坐起来也更舒服，还只花了三分之一的钱！”刘义海说，姐姐已经准备好了他喜欢吃的凉菜、腊肉等“家乡味”，就等他回家过年。说到这，他脸上漾起了满满笑意。
让家乡留住身体和灵魂
“高铁一响，黄金万两。”高铁带来的，不仅仅是民众幸福感的飙升。一条高铁串起若干个城市，“高铁经济”对宜宾而言，是一种全新的经济形态。
“成贵铁路是一条客运专线，虽然其建成营运带来的直接后果是人员流动的快捷、方便，但实际上将会对宜宾经济社会发展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长期从事四川区域与城市发展研究的西南交通大学区域经济与城市管理研究中心主任戴宾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在戴宾看来，发达的高铁网络带来的时空“压缩”，资源要素整合优化进一步加速，区位优势明显的宜宾，可以集聚更多的资源，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如果家乡发展比较好，‘能留住身体和灵魂’，既能养家糊口又能照顾家人，那肯定想回去。”刘义海说，他身边已经有朋友嗅到高铁带来的商机，考虑返乡创业，做佛山瓷砖的批发生意。
在长宁站内的成铁乐购便利店，店员黄小连则付诸行动，率先尝试返乡就业。此前，她在广东惠州一家综合电商企业做一线女工，去年11月，看到高铁站发布的招聘信息，她考虑再三后决定报名，最终通过面试成为长宁站开通后的首批员工之一。
黄小连所在的连锁店进驻了四川省内多个高铁站点。尽管现在长宁站班次较少，人流量还不多，店里的日均营业额还只有两千多元，但她十分看好家乡未来的发展。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高铁开了之后，周围住宅小区的房价从4000多涨到了近6000。”黄小连笑着说。如今，一边上班，有更多时间陪伴女儿成长，黄小连十分满意自己的新工作，“工资虽然少了些，卖货也比较辛苦，但干着心里踏实。”
【文/图】刘艳婷
【作者】 刘艳婷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 客户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