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蜀玉
近期,在第十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第七届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上,人们再次聚焦1988年上映、由大友克洋执导的日本科幻动画电影《阿基拉》,无不震惊于片中的精准预言。
《阿基拉》海报
《阿基拉》的故事背景,设定在1988年因第三次世界大战而毁灭的东京。上世纪80年代正值日本经济起飞、流行文化百花齐放之时,大友克洋却对未来有着清醒的透视:日本在90年代将因房地产泡沫破碎,陷入长达三十年的经济停滞期。影片中的未来之城,描绘的正是战后重建背景下急剧膨胀与扩张的新东京。男主人公金田和他的好朋友铁雄,就生活在这个霓虹闪烁的大都市中。
重建后的东京在影片中被称为“新城”(与爆炸被毁的残存建筑“旧城”相对),与新城一同被重建的还有崭新的社会秩序和社会阶层。在这个繁华与残破共生、重建与毁灭共存的东京城中,新一代的叛逆青年沉迷于声色犬马,用飙车、犯罪来标榜自身的独特性;成年人则醉心于权谋、金钱,沉浸于狂热的科学幻想之中。置身于东京城中的这两拨人,就好像大友克洋所塑造的新东京一样:繁华的高楼上霓虹绚丽,喧嚣的高楼旁破败不堪。两者泾渭分明,却又置身一处。事实上,这种对立、交融亦成为整部影片冲突得以建构的根本。
影片开头,便展示了一群反社会秩序的边缘人物的生存方式。在繁华喧嚣的高楼旁边,是破败杂乱的街角,就连学校也是一幢破旧不堪的大楼。几个主角混迹其间,似乎遭到了家庭和社会的遗弃。另一边,影片展示的是以军方、政客为代表的上层之间正进行着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和权力角逐。大友克洋运用细致的画笔,将未来社会的颓废与文明的失落展现在众人眼前。科学家为了一己之私隐瞒实情,致使铁雄沦为“阿基拉”计划中的身体实验品。影片随之从铁雄的奇幻遭遇出发,将政治、科技、人性捆绑在一起,揭露出人类在权力、*面前的贪婪面目。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将封印“阿基拉”的地点设置在奥运会的体育场地下,可谓别有深意:在标榜着和平、进取、拼搏精神的圣地,却暗藏着权力与*的潜流。这不仅是对影片中当权者政治权力的讽刺,也是对21世纪精神文明扭曲的想象。这些精神文明极度匮乏的群体,都将暴力与*的宣泄寄托于科学技术的产物中。令人眼花缭乱的现代机械,在影片中层出不穷。金田、铁雄、山形及一众飞车党的概念摩托车,军方手中的激光枪、太阳能激光卫星、概念直升机等设备,一同营造出的绚烂场景充斥画面。这些先进科学设备并未给人们带来真正的福利与好处,恰恰相反,它们由始至终扮演着辅助暴力的工具角色,一举打破了“技术中立论”支持者的美梦。
《阿基拉》剧照
影片原名“Akira”意为光明与希望。它存在于世间万物中,本是纯粹的能量,是生物进化与人类发展的不竭动力。但在影片中,它不仅可以是军方一直苦苦追寻的力量、两次毁灭东京酿成灾祸的力量、推动政府垮台的力量,还可以是民众反思文明信仰的力量、创造新宇宙的神秘力量。大友克洋所展现的,便是人类发现、追逐、锻造与控制这股神秘力量的过程。
不管是对外战争还是对内统治,在政府眼中,神秘力量“阿基拉”只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一种工具。在这种情形下,人类科技发展的速度与社会道德、文明退化的速度是呈正比的。当底层民众面对生存困境、政府面对统治困境时,秩序的维护者和秩序的反抗者似乎达成了一种共识,一致渴望“阿基拉”的回归。但不同于政府企图掌握“阿基拉”,用以更好地维护自身利益,底层民众对“阿基拉”的祈望在于这种神秘力量的拯救作用。在这里,“阿基拉”成为民众信仰、救世主的化身,所以才有民众呼唤“阿基拉”出现的场景。一方面是来自秩序维护者的权欲和把控,一方面是来自底层民众的祈望与信仰,对于“阿基拉”的追寻,在秩序的毁灭与重建中循环往复。
从现实意义上说,上映于1988年的《阿基拉》,成就了西方观众第一次大范围、大规模接触日本动画的契机。直到后来同类型影片《攻壳机动队》《铳梦》《星际牛仔》等风靡欧美时,我们仍能从中看到《阿基拉》的影子。从影片本身来说,虽然故事主角是卑微到扭曲的弱者,大友克洋亦没有表明任何社会主张,但是在文明进程中,大友克洋幻化出难以捉摸且极具破坏性的神秘力量“阿基拉”来发出警醒——人类通过科技等种种手段获得的力量,不仅可以毁灭彼此,也有可能孕育着重生的希望。
(作者系重庆大学文化创意产业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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