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有四五个石质马槽，一溜溜顺放在院子的彩钢瓦房檐下，彩钢瓦的雨水、雪水、露水自然落到了马槽里。冬季每天霜雪的融水、其他季节雨水的自然补充，足以抵消蒸发量，所以槽里的水始终很丰盈，不用刻意补充。
不知什么时候，有好事者给一个马槽里放了一条红色的金鱼。有了活物，倒是增加了院子的活力与生气。因为水是从房顶滴落的，夹杂了很多可见或不可见的东西，马槽里自然会生出许多微生物，有人时不时还会给投一两块馍花，所以鱼儿从不缺吃，每天好生悠闲地游来游去，孤零零地享受着当下的快乐。金鱼儿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无论人们把它养在尊贵的鱼缸，还是一汪普通的潭水里，它便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无忧无虑地生活下来，给养者、观者带来快乐。
但是，去年的冬天特别冷，位于郊外的院子就更冷了。交九之后，马槽几乎每天都会结冰。起初我会在每天早上开始一次破冰行动，因为担心冰封之后鱼儿会窒息死亡。后来有一天，天气奇冷，一夜之间马槽里的冰竟冻了一寸多厚，没有趁手的工具，我也被冻得缩手缩脚，呆在房子不愿意出去，就没有再干凿冰的活计。中午饭后，身子稍微暖和了些，我来到马槽旁，隔着冰面，看见那鱼儿还活着，只是不太欢实。下午下班离开院子时，我再去看它，它竟死在了水底。
不知是因为马槽的水太浅，它在逐渐失温中被活活冻死了，还是因为冰封太久，水中缺氧致它而亡，或许二者兼而有之。毕竟，它死了，被厚厚的冰封冻在马槽寒冷的水中，似乎成了一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标本。
已经春暖花开，我没有再看到金鱼的遗骨。今天随意翻看手机相册，看到那鱼儿的几张遗照，才又想起我们曾经的偶遇和一起度过的时光，发表出来作为它曾存活于世的记录和它在世间最后的影像。
2022.3.25
作者介绍：一土，原名王茹辛，陕西渭南人，陕西省作协会员、渭南市作协理事、临渭区作协副秘书长，高级教师，著有散文集《渭城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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