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正以一种强有力的方式不断介入并拓宽我们的生活。
2023年12月，第九届深圳青年艺术周开幕，当展览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当下，作品又是如何反射观者内心、触及城市回忆的？后疫情时代，不断涌现以“修复”或“疗愈”为主题的跨媒体内容，是否又能反映并阐释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在无形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本期回顾，我们邀请到独立写作者叶枫，为我们揭开艺术展览在社会疗愈与修复过程中的作用。
（本期主持：明星辰）
近期回顾
疫情后遗症，艺术修复真的有用吗？
事实上，已经不记得在疫情后的这几年，世界各地涌现了不少和疗愈相关的艺术展览、书籍和电影。
光是2022年，就有从“修复”主题出发的第12届柏林当代艺术双年展，格罗皮乌斯博物馆的“看护、修复与疗愈”展，苏黎世艺术宫的“照护：艺术与医疗”展，鲁宾艺术博物馆的“疗愈实践：美国喜马拉雅人的故事”展等等。同年，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英国艺术家大卫·霍克尼，也在国内出版了他疫情创作的新书《春天终将来临》。
过去三年，疗愈和修复已成为普世话题。
《否极泰来》当代艺术邀请展展览现场，2023年12月，深圳大学美术馆，策展人：李耀
所以，当听闻深圳本年度的当代艺术邀请展主题也与疫情后的创伤修复有关，心里带着保守的好奇——保守的是能否有关于创伤和疗愈之间关系的平衡，好奇的是主题名“否极泰来”竟是从《易经》里摘来的。
策展人李耀特意援引始于《易经》的概念，是“以古老的智慧为共同经历的时代症候，及其衍生的艺术回应与探索，寻找多方位的提问角度和解题思路。”
解题思路，可能在哪里？
隐蔽却榫卯交构的“艺术道场”
走进深圳大学美术馆，俯瞰负一层的展厅，映入眼帘的是巨大桃红色蛙形气球，来自初邵玮的《都艇好》，取材于童年单机游戏中的基洛夫飞艇的回忆。悬浮在半空中的一个谐音梗，其实也暗含了整个展览的基调——对这三年承载过的一切，接受但不过滤、不抹除。
初邵玮《都艇好》，pvc，2023
或许以此漫步周边，重新审视疫情后留下的残垣和“遗产”，能步入从未发现过的异境仙山（林芮襄《圆峤方壶》），能在黑夜窥见超乎经验的松柏（历槟源《五环树下的六棵松柏树》），在游戏中歼灭不可见的“敌人”（黎家齐《不需要看见的敌人》），在转瞬间驻留明灭的时空（莫希亮《光色》）。
林芮襄《圆峤方壶》，布面水墨，2023
而所有这些异境的、超验的、不可见的、转瞬即逝的存在，其实都蕴含着疮痍后难以觉察的微细修复的需要。
更为隐蔽、但时效性最强的，或许是何启如的纸板装置《口岸》。2023年1月，随着疫情结束，深圳-香港逐步恢复口岸通关。作品用传统的榫卯插件，表现了通关以后双城繁忙的来往运作。一块块榫卯部件就如历史和当下土地、血缘亲属、家庭、政治化的议题，只有镶嵌配合入扣，才可能丝滑运转。
何启如 《口岸》，纸板装置，2023
同样牵涉到港口和人口流动话题的还有方迪的录像作品，三段式的拼贴从宋元时期到1997年，从蒙巴萨到香港，在影片时代和社会结构的迁徙中，切入了去殖民、女性主义、文化记忆、身份政治等等主题。
这样联通不同地点、知识和人的观览体验，构成了同他人共在感的动机中心。而这些被日常所忽略的不同的体验，也被用涵括了绘画、摄影、雕塑、装置、纪录片、录像等等的载体构织在这个网络中，组成一个更有内聚力的整体，也即所谓的“艺术道场”。而道场中的触觉并非僵化不变的，相反，它是流动和充满张力的。
需要被唤醒的，不止植物人
或许，本场展览中，最具“切肤之痛”的，就是夏维伦的《直面淋漓的鲜血和亡灵》系列。法国商学院毕业的他在生病后开始绘画，画面中既有表现开颅手术的、烟花一般血淋淋炸裂的痛苦场面，也有看似宁静童真、实则表现病中挣扎和脆弱的心理。
夏维伦《来吧！血债血偿！祝愿你们上天堂，上西天！》，布面丙烯，2021
夏维伦《直面淋漓的鲜血和亡灵》，布面丙烯，2021
此后，他和妻子吴超还发起了长达六年的“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为复健的患者加入充满趣味性的艺术互动，而不单单是呆板的机器。现场画作对面，显示屏里长达一小时半的影像视频，正是他们所做的“全人唤醒实验”的纪录片。
如果说，这个项目持续的时候，公众对此的兴趣和关注度还不够高，那么，2020年疫情开始，当痛苦、焦虑、无奈和恐惧占领了精神高地，人们开始自发在社交媒体中进行创作时，才真正体悟到，煎熬中的潜意识是多么需要被艺术抚慰和引导。原来要被“唤醒”的，远远不止植物人。因此，艺术家之后又成立了生命力学院，突破学科的边界，也串联起了疼痛、疾病、医学、护理和治疗的生产性相互作用。
正对屏幕的桌上摆放了两本他们的书，供观众浏览。有意思的是，竖体分几行的书名会让人一下辨认不出，到底是“我们终将被艺术治愈”还是反过来？其实，这恰恰牵涉到了一个心理学上主客体之间的关系。
吴超《全人唤醒实验纪录片》，影像视频，2020
真正的疗愈力，在“前缘诠释”
应该有不少人有这样的经验：疫情中，家里如果多一位陪伴者，一个伙伴，一个动物，都能帮助我们转化体验。这个小动物充当了自体的客体，也是一位“协同治疗师”。
艺术能做的，正是帮助护存自己的主体性。在2023年新出版的心理治疗师临床指南《精神分析的新发展》一书中，将精神分析情境概念化为一个“主体间场”，而当中最核心的咨询技术则是提出了对“前缘”的持续关注。
在心理咨询中，前缘(leading edge） 表达了一个人对前进的渴望，而后缘（trailing edge）隐藏着一个人的害怕，是对维持现状的恐惧。这二者中，前缘总会唤醒后缘，后缘又会激活前缘。但真正的疗愈力，在于对于前缘的诠释（(leading edge interpretation)。
毕竟，过去的修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具，但是更关键的是对未来的重建，是在治疗过程中，主客双方共同建构出来的意义和故事。
山河跳！《游戏者》，发光气模装置与录像，2021
而这，或许恰恰提供了我们开始所说的“解题思路”。如伊丽莎白·亚克尔在其对博物馆与记忆的研究中指出的，“博物馆展览正成为一种新的交流和传播类型，搜集到的东西、 呈现的故事和将它传递给公众的方式能够保留或者遗忘人类的某一部分文化，形成记忆，并且决定了什么是历史性的文化象征。”
不管个体还是社会层面，艺术展览在修复层面能大有可为的，正是积极地参与到“前缘诠释”中去，使这部分新构织的记忆被看见、被强化。正如《易经》中的“否极”和“泰来”也并非一个对立的层面，前者中已经蕴含了持续流动、扩展到未来的可能性。
殷晖《克里斯特尔的新衣》，水晶、日常生活物、廉价装饰材料，2022
（文/图：叶枫，前媒体记者、二级心理咨询师，现从事独立写作、电影活动策划。文中部分现场图片由策展人提供）
本周主题推荐
书｜《给青年艺术家的信》
本书收录作者的十封书信，想传递的是“感官”，是打开视觉、开启听觉、用全部的身体去感觉气味、重量、质地、形状、色彩；是在作为艺术家之前，先为自己准备的丰富的“人的感觉”。
书｜《成长的艺术·艺术的成长》
本书是著名人类学者方李莉和当代青年艺术家朱阳（方李莉之子）关于当代艺术、文化、人类学等思想性问题的哲思谈话录。全书围绕朱阳的成长经历为线索，从母亲、学者、朋友的视角发掘了一位年轻人对世界的认知过程，书中还贯穿了人类学对个体生命历程的探讨。
书｜《观察的艺术》
活跃于《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纽约客》《波士顿环球报》等知名媒体的记者罗伯·沃克用131 个 练习对抗分心、寻找灵感、发现日常乐趣。通过观察生活中那些美好事物，不断建立和拓展内在感知体系，从而形成像“网”一样的能力，可以更多地捕捉生活的美好和新奇。
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指南》
本书介绍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最具代表性的六百件精华藏品，呈现了世界各地六千年的视觉文化。全书由十七个展览部门的全体策展人通力完成，馆长托马斯·P·坎贝尔亲自撰写导言。每件艺术品都配以精美的图片和最新的说明文字，既可作为参观手册，也可当作艺术类读物。
书｜《艺术博物馆》
这是一座虚拟的艺术博物馆，由英国费顿出版社（Phaidon Press）创建并策展，收藏了人类最为精美的艺术品，且不受实际空间的限制。约3000件绘画、雕塑、湿壁画、摄影、挂毯、浮雕饰带、装置艺术、行为艺术、影像艺术、木版画、丝网版画、陶瓷和手抄本等荟萃一堂，讲述世界艺术的历史。
线下活动推荐
上海·展览｜既见方物：在地实验联展
详情请关注 群岛丨Archipelago微信公众号
上海·读书会｜从《繁花》看《上海繁华》
详情请关注 建投书局客微信公众号
上海·读书会｜谈谈电视剧《繁花》中的上海人和上海话
详情请关注 书香上海微信公众号
上海·读书会｜咖啡与上海：从十里洋场到繁花盛开
详情关注 浦东新区陆家嘴图书馆微信公众号
上海·讲座｜绘画：现代生活的艺术语言
详情关注 上海市杨浦区图书馆微信公众号
北京·展览｜超验自我—— 当代艺术家群展
详情请关注 KWM艺术中心微信公众号
北京·展览｜随性而至，我的2023年度摄影书
详情请关注 OFPiX微信公众号
广州·展览｜陈侗个展
详情请关注 DAOWAI岛外微信公众号
广州·分享会｜间世相与人心寓言一一李修文《猛虎下山》首发分享会
详情请关注 花城微信公众号
佛山·展映｜「南方故事」影像分享山海展映
详情请关注 和美术馆微信公众号
成都·展览｜世界的迷宫：讲述儿童的另一种方式
详情请关注 JCAM近悦儿童美术馆微信公众号
宁波·展览｜霑春——迎新春中国画邀请展
详情请关注 宁波美术馆微信公众号
线上活动推荐
线上对谈｜母亲影展2023：米娜&顾雪&章梦奇，番外谈
详情请关注 凹凸镜DOC微信公众号
读书分享｜与郭耕、张劲硕一起聊《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
详情请关注 自然之友微信公众号
（如果您想联系我们，请发邮件至dongyl@thepaper.c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