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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来的迪士尼动画,在大陆票房最高的便是《疯狂动物城》,与此同时,它也获得了同年的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项｡而《疯狂动物城》在叙事上,相比其他几部,即便是其他两部票房不错的《寻梦环游记》以及《超能陆战队》都有其独特之处｡
叙事功能不仅是独立于人物,也是独立于人物行动的｡也就是说,同一种功能,同一个人物,在不同的情节点上,可能体现着不同的叙事功能,这一点在《疯狂动物城》中可以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叙事功能不断游离于各个角色和角色行动上,对于整个故事的曲折感､颠覆感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通过分析可以惊讶地发现,《疯狂动物城》可以说是包含了普罗普所总结的所有31种叙事功能,甚至将之复杂及深化｡而最典型的深化之处则是:将具象的角色功能抽象化｡
大部分的冒险励志故事,其角色功能十分直接,表面做了什么那就是什么,角色行为浮于表面,这点在不少迪士尼电影里都体现得很明显｡无论是《飞屋环游记》还是《超能陆战队》,甚至于《寻梦环游记》,它们包含的“冒险故事”元素痕迹还是非常浓重的。
有意思的是,这三部动画的题材完全不一样,人物职业､年龄､性格､文化背景全都不一样,却都包含着不少空中战斗的视觉元素,甚至空中战斗的目的都一致,为了获得某物与敌人周旋:老爷爷卡尔与罗素在飞屋和飞船上与敌人周旋,想救出大鸟;米格骑着爱博瑞吉与敌人周旋,想抢到曾曾祖父的相片:小宏骑着大白在空中与博士卡拉翰战斗,试图夺走他的面具｡
无论这些角色的背景设定如何,在空中战斗的环节里,都俨然像一个民间故事中前往探险战斗的英勇冒险家｡
当然,《疯狂动物城》也不例外,也有类似空战等以增加视觉刺激以及加快电源节奏的情节元素,比如说两人调查到黑豹那里时,就在雨林区有着非常刺激惊险的在雨林的空中抓着藤条飘荡的经历｡
但《疯狂动物城》不仅如此,它还是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情节点的设,事实上,《疯狂动物城》的制作团队确实在情节的编写上,下了大量的功夫｡动画的导演之一里奇摩尔就在一次专访中说道:“我负责搜集项目的历史背景,参与故事改编,以及完善故事线的发展｡他们都说我太投入故事情节,我告诉他们:‘这是当然的,这是我们的做事风格｡’”
不少迪士尼电影的故事中,无论是“对头”还是“任务”都比较直接了然,且故事的主角无论遇到了什么困难,阻碍他们的总是外力因素,人物的精神力十分强,对着目标几乎不会出现一丝犹豫｡其实对照现实情况来看,主角这点特征难免过于虚假｡
比如说《寻梦环游记》的主角米格,从人设来看,他其实在内因上是没有任何缺陷会阻碍他未来成为一名音乐家的,所以在剧情设定上,给他造成阻碍的全部都是外因,甚至直接就是原生家庭“不支持音乐事业”这一简单粗暴的外力｡《超能陆战队》中也是,小宏实际上在剧情一开始就已经实现了他真正的理想:考入自己理想的大学,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发明家,这点他早就凭自己远远超出常人的聪明才智实现了｡
而《疯狂动物城》中的角色功能和叙事行动,很多就存在得非常隐蔽,并且很多都指向精神或者心理因素｡这些特征基本都体现在兔朱迪这个角色身上,比较明显的有如下几点:
一､pr:主人公被追逐一追赶､追逐事情发展超出了预期,由于都是食肉动物野蛮化,这件事情加剧了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之间的隔阂,动物与动物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也使得兔朱迪和狐尼克的关系有了裂痕｡
原本的角色功能中所列举的,都是一些非常具象的“被追逐”,比如说相当多的故事中主人公拿到了宝物之后被敌人追*｡
比如说《飞屋环游记》中,主角一行人救出大鸟凯文之后,自然会被敌方发现所追逐反抗;《长发公主》里的男主角弗林在带出公主乐佩的时候,也被女巫一行人所追逐,当然,由于乐佩的头发就是宝物,所以从弗林带走乐佩被追逐,本质就是拿到宝物之后被追逐｡
《寻梦环游记》里的米格和埃克托,则为了能拿到埃克托十分珍贵仅有的照片,以后在亡灵节之时能够被人供奉在祭坛上,不被人以往,从而一直被敌人追逐｡同样在《超能陆战队》里,主角小宏一行人与敌人博士卡拉翰一直都是围绕着能控制微型机器人的面具展开相互追逐的｡
但《疯狂动物城》故事这里为抽象的“追逐兔朱迪被“自我心理状态一一自责”所追逐影响｡兔朱迪因为事态发展不如预期的顺利,甚至伤害了狐尼克,所以充满了自责｡此刻的她是被“心魔”所追逐,与之前普罗普所定义的所有类别都有所区别｡
在主人公完成任务的路途中,任何阻碍她任务进行的事物都是她被“追逐”的过程｡尤其是在现代社会中,生产力发展早己经远远超过了不少民间故事形成当时的条件背景｡所以说,现代社会的故事中,主角遇到的困难也得符合当今社会的生产力水平｡
在高科技背景下,外力因素很多己经不能阻碍任务的进行了,那么对于主人公来说,很多时候最大的敌人来自于自己,所以兔朱迪“被心魔追逐”也是非常符合情理的,也非常符合这个剧强烈的政治隐喻｡
主角心理状态的变化这点,在《超能陆战队》里也有不少体现,但与《疯狂动物城》不同,《超能陆战队》里心理状态的变化不像《疯狂动物城》里朱迪那样是一个非常本质的阻碍,小宏对于哥哥去世的沮丧与故事的叙事行动本身并没有本质的关联,没有对人物叙事行动的进行产生阻碍,反而对于机器人大白来说,小宏心情沮丧才是它作为健康顾问继续工作的动力｡
兔朱迪知道了“午夜嚎叫”原来不是狼,而是一种带有毒素的花,是这些毒素让食用它的食肉动物发疯的｡兔朱迪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并且立刻动身去找狐尼克道歉:因为自己的不负责任与冲动,她伤害了动物城里所有的食肉动物｡狐尼克原谅了朱迪,并且两人继续开始了调查之旅｡
这里对应之前的Pi,一般来讲,传统民间故事或者迪士尼动画电影都是非常具体的,直接解决之前Pr的营救｡但这里是对应动物城里兔朱迪之前自责的心里状态,主人公克服了“心里因素”的追逐｡兔朱迪发现了“午夜嚎叫”真正的秘密,前去请求狐尼克的原谅,狐尼克原谅了她,她的心理状态得到了“营救”｡
同样在《超能陆战队》中,小宏最后放下了对哥哥己经去世的伤心与愤怒,但这与兔朱迪在动画里从对自己感到沮丧觉得搞砸了一切最后又重新振作是不一样的｡小宏放下对哥哥的执念,是大白完成其使命的必然过程,实际上是属于完善大白人设的填充部分｡
正因为兔朱迪在叙事的角色行动上有以上这些指向精神以及隐秘的部分设计,才使得她作为《疯狂动物城》的一位英雄,形象显得十分真实,有亲切感｡
而其他不少动画电影则都有类似的问题,叙事中的角色功能太直接以及表面,使得主角的精神力量过于强大,己经到了远超一般人的级别,动画本身无论是什么样的故事题材,主角都像冒险家,动画都像民间的冒险故事,甚至恋爱动画都如此｡
《寻梦环游记》就有一些这样的问题,对于米格来说,他面对的是死亡的威胁,如果他不能及时从亡灵世界回到现实世界,那么他就会彻底变成真正的亡灵｡但即便如此,他都不愿意放弃音乐梦想,执着地要得到家人无条件的祝福才愿意回去｡
《超能陆战队》里的小宏就更可能让普通观众感到沮丧了,他能够拥有大白这样吸引人的机器人,本质是因为自己就是个少年科学天才,能够不断给大白设定新的程序和功能,在完成自己的复仇之后,甚至还有了类似超级英雄一般的使命感,这是普通人所不能拥有的｡
包括《飞屋环游记》里的老人卡尔,在电影里一开始就定下要与已故的妻子一起再去疯狂地冒险一次这个计划之后,他内心就没有丝毫的动摇过,如果不是小男孩罗素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麻烦,他甚至都不会中途去做别的冒险｡
可以说,就像之前提到的,不少故事甚至包括迪士尼动画电影,冒险故事元素太过浓重,主角的精神力量属于冒险家级别,容易显得有些失真｡
而兔朱迪则不同,她不同于以往动画角色拥有那种平常人根本不会拥有的极其强大的精神力量:虽然她勇敢无畏､努力上进,但她其实也很脆弱､彷徨,智慧也不够单独完成一粧案子,甚至容易被激怒｡所以她需要别人的理解,需要朋友以及家人的帮助｡
她的成功并不是只需要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如果没有家人,她根本找不出午夜嚎叫的真实原因,没有狐尼克的智慧和宽慰,她可能根本就完成不了案子,甚至接受不了自己造成的“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对立”这个严重的后果,直接放弃当警察的梦想回兔窝镇卖水果了｡
正是因为这些指向抽象的诸如人物精神的角色功能,才使得《疯狂动物城》里的角色形象,尤其是兔朱迪形象上更接近普通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的成功才更加鼓舞人心｡
可以说,叙事模式的运用,不仅仅能够影响情节本身,对于人物塑造也是有直接影响的｡而迪士尼近十年来的动画作品是如何进行人物塑造的,则在下一章进行较为细致的分析｡
参考文献1.林丹娅:《当代中国女性文学史论》,厦门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本｡
2.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6月版｡
3.李幼真：《结构主义和符号学》,三联书店,1997年11月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