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活啊!生活
“宝宝,饿了吧?吃晚饭了!”
俞天钧不情愿地放下平板。
婆婆叫俞天钧,其实也是顺带着在叫安然。
婆婆做饭、刷碗、洗衣服,拖地,包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所有家务,安然想动手洗衣服,婆婆都不让。
别说安然自己的事情,要是安然安排俞天钧做点事情,婆婆总能找到借口,说俞天钧做得这个不好,那个不行,最后又变成什么事情婆婆自己做。当然,婆婆也不会让公公闲着,安排一些事情给公公做,买买菜,接送孩子。
安然看这样不行,有时候对婆婆说:“妈,天钧大了,有些事情是不是还是要让天钧去做?”
“别人家的孩子有几个做事的?趁我现在能动,帮你们把事情都做了”。
“家庭条件越好的孩子越会做事,家长从小就教他们做了。”
“他做不好,拖个地也拖不干净,还要我再拖一遍。”
“小孩子做得不好,才需要锻炼的嘛!”
“每天伺候你们,还嫌这嫌那的。”
“你不让他做,他养成习惯,什么事情都不会干,总不能上大学了还要我跟着他,替他洗衣做饭吧!”
“大了不就懂事了嘛!”
安然想到她认识的一个人,家里的孩子上了大学,夫妻俩就分开,因为妈妈也要跟着去照顾孩子。要不然孩子半年不理一次头发,几个月不洗一次澡,更别说洗衣服。食堂吃不惯,要么饿着,要么点外卖。把孩子培养得生活不能自理,这都是什么样的父母啊!
想到这里,安然打了个冷战。
婆婆哪管这些,依然我行我素。
安然有时候叫俞天钧把自己房间收拾收拾,内裤自己洗。但是她发现,这孩子渐渐地房间不收拾,内裤也想不起来洗。孩子不洗,勤快的爷爷奶奶经常没等安然反应过来,就洗完了。安然很头疼。
安然只能私下跟俞天钧讲一些事情,希望他能自己主动去做。俞天钧刚开始看上去还听,到后来,也不听她的了。
安然出来的时候,奶奶已经把饭菜端到餐桌上。
奶奶对俞天钧说:“宝宝,晚上我又炒了一个菜,真的是太香了!”奶奶边说边赞叹。俞天钧白了奶奶一眼:“奶奶,你的演技不要这么浮夸,好不好?”
奶奶被戳穿,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时候,爷爷开始谈起了过去,我们小时候哪有肉吃,天天吃红薯,上学要钱还被你太爷爷打。
安然对俞天钧说:“你爷爷小时候特别聪明,就是家里没钱上学,要不然,现在肯定完全不一样了。”
俞天钧哦的一声。
爷爷还想继续说话,奶奶打断他:“吃饭就吃饭,就你话多!”
奶奶这样说,爷爷有时候会继续把话讲完,有时候就闭上嘴,默默喝酒,然后吃饭。爷爷平时话少,只有在饭桌上,才会边喝酒,边谈一些往事。
过了一会,奶奶对俞天钧说:“宝宝,你怎么不吃肉的?”
俞天钧不吱声。安然说:“他吃了啊!”奶奶把盘子转了一下,有肉的一面朝着俞天钧,又说俞天钧:“宝宝,怎么不吃肉的?吃肉啊!”
俞天钧不耐烦的哼哼着:“奶奶,你没看到我吃肉吗?”
他一下子夹了好几块,塞到嘴里,吃给奶奶看。奶奶这才满意地笑了。爷爷看到俞天钧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看到爷爷奶奶都在笑,俞天钧不乐意了:“奶奶,我吃肉你看不到吗?非要我这样吃?!”
安然对天钧说:“天钧,跟奶奶好好说话!”
天钧“噢”了一声。
吃过晚饭,天钧坐在沙发上继续玩游戏,奶奶照例收拾碗筷。
安然刚准备回房间,就听到奶奶嘟囔着,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让安然听到。
“这小孩的眼睛怎么得了!”
回到房间,安然在书架上找书。小说,看不下去,科普类的,早就看了个遍,专业书,现在已经读不下去,哲学和心理学,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她找了一圈,看到黑塞的《玻璃球游戏》,拿下来,读了起来。那边俞天钧在客厅玩游戏声音很大,一会笑个不停,一会气得骂人,停不下来。安然正想叫俞天钧小点声,这时郭婉婷打来电话。
“你家天钧还好吧?”
“还行,还在玩游戏。”
“天天这样玩,伤眼睛的,白天带他出去玩玩。”
“我知道,他就是不肯出去。”
“叫他不要玩呢?”
“他不听。”
“好吧!”
“今天帮你出了一口恶气,怎么样?感谢感谢我!”
“唉!以后能不能不说珊珊她们了?还有我师兄,你说他干嘛!你都不了解他呢,你就认定他这个人不好?”
“凭我的经验,这社会上坏人多。”
“你这家伙!要是我说你朋友不好,你生气不生气?”
“你说是你的事,我没什么生气的。”
“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跟你讲哦,最近有部电影挺火的,带上天钧一起看,怎么样?”
“可以啊,你也把子尉也带上吧!”
“带不出来,他奶奶给他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啊!你是孩子的妈妈,跟他奶奶讲一声,带孩子出来看一场电影,都不行吗?”
“不行,带不出来!他奶奶要把在她儿子身上没有得到的东西,给补回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安然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这时又有电话进来,安然一看,天钧爸爸。
“他爸打电话来了,我挂了啊,咱们微信联系。”
“那个,儿子最近怎么回事啊?”
安然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俞浩哲听。俞浩哲说:“你要好好管教儿子了,叫他在学校里面要尊敬老师,要不然,你懂的。儿子现在五年级,再过一年要上初中,现在这个样子,中考怎么办?趁这几天在家,叫他好好学习。还有,老娘身体不好,叫儿子别整天跟他奶奶吼,要孝敬老人,知道吗?”
安然本来以为俞浩哲能安慰安慰自己,给出一些什么方法,结果又是这一副领导派头。她一肚子怒火化为一个字,好!
电话挂掉,安然陷入深思,她想到了过去。
吴名毕业离开之后,她有一段时间很消沉。她知道的同班同学中有几个男同学对她很有好感,而有一个人追求特别猛烈,这个人就是俞浩哲。
他今天送来玫瑰花,明天约她去图书馆、看电影,后天又约她去逛街。安然很烦,因为这些都不是安然想要的,她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清楚的是,能触动她内心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俞浩哲永远走不进她的内心,她也不想去了解他,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但是,俞浩哲对自己太过热情,让她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俞浩哲经常请安然宿舍全体舍友吃饭,这些舍友从最初的两派,赞成派和反对派,变成几个女生一起劝她。
吴名那么花,又没跟你表白过,现在还走了。俞浩哲对你这么好,你就考虑考虑吧!
在俞浩哲和舍友们的轮番轰炸下,安然从俞浩哲的女同学变成了女朋友,最后变成了妻子。
这样一步步走来。安然不知道,为什么走到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状态,俞浩哲从过去的充满热情,变成了无话可说,到一打电话就指点江山。难道,所有的中年夫妻都是这样的吗?
安然感到窒息。她一直感觉到自己就像生活在茧里,无法挣脱那层厚厚的茧,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而现在,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竹林深处,小桥流水,山泉流入一片石砌的池塘,几条鱼在悠哉悠哉地游着,似乎空游无所依。池塘边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吴名正毕恭毕敬地坐在子綦先生的面前。
“子綦先生,安然果然来找我了,只不过,我有些矛盾。”
“嗯!”
“俞天钧在学校很闹腾。”
“啊!不着急,过几天安然还会找你的,到时候,你这样,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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