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我的妈妈突然去世,让我悲伤不已。不过当时还有个小妹妹需要我,我哄她背她还带她去找哺乳期的女人,求人家给点奶水我妹妹。但是很快,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因为大人决定送走小妹。我很伤心,发誓将来要找到小妹。
找到小妹那是将来的事,当时我还没长大,能怎么办呢。在双重的打击下,我夜夜哭泣,白天则发呆。奶奶说我“魂都不见了”。有一天奶奶叫我去河边洗衣服,我洗着洗着就发呆了。河水冲走了衣服,别人帮我捞回来,可是没有全部捞回。奶奶发现不见了衣服就指着我大骂。我无所谓,她反正不敢打我,骂我是听不见的,仍然是对着她眼光就直直的。
可是奶奶骂着骂着突然就被口水呛着了。她微䀚着头,圆睁双眼,脸都变型了,显得有些狰狞。巧的是我这时刚好“还魂”,一看,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于是就大声哭了起来。刚好我爸出差回来了,他在街头就听到了我那尖锐的哭声。于是飞奔回家,急问怎么回事?奶奶就说“她洗衣服让河水冲走了,我没打她她就哭,都不知她哭什么?”我爸就对奶奶说:“以后不能再叫她去河里洗衣服,万一她被河水冲走了怎么办?”
爸爸文化水平不高,他不懂得抑郁或者自闭,就跟我大妹说:“姐姐心情不好,你要让着她。”现在的人把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叫做星星的孩子,可以前的人就把这些人叫作精神病、傻子笨蛋。我那时没有一个朋友,跟谁都不说话,就连爸爸都不叫。在学校,我也孤独,因为要分班,最疼我的吴老师没有做我的班主任了。在新的班级里我没惹过事,可依然有人看我不顺眼。有一次在一个有很多零食的女生挑动下,十几个人一起想围殴我。因为中午的时间比较紧,他们就说下午放学后来打我。
中午,我没有吃饭,一个人走到河滩上哭。旷课我是没胆量的,但死总可以吧?我想着想着,正要朝水里走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我的心肝啊,你看看你的脚下有什么?于是我明白了,下午放学后等他们走到我前面时,我突然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沙子,用力甩过去,然后再撒一把,一把又一把,边撒边大叫边流泪。我以一当十,赢了。全然不管以后会怎样,大不了就去陪妈妈。
可是这事之后却再没人欺负我了。为什么呢?原来是吴老师知道了这件事,就去与我的新班主任沟通,然后新班主任在就早读课的时候声泪俱下地说了我家的事,并且还说谁再动我,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果然,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打我了。而对于有没有语言上的事,我一向不在乎,上课眼盯着老师心却不知去了哪里。下课了就趴在课桌上。就这样,我的语文成绩还是不错,作文还常常成为范文。但是数学却一落千丈。新班主任其实很关心我,常常在下课的时候来到我身边想跟我聊天,可是我总是直直地看着她不说话。这位姓旷的班主任很好心,她想将我拉出自己的世界,但她没能成功。
而在家里,兄弟对我不怎么样,可是奶奶总是唠叨妹妹又爱欺负我,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到煤场去捡煤。这个活单调辛苦,没人愿意陪我去。但是我喜欢筛煤粉这种活儿,它便于我出神入定。现在想来煤场的废弃物就堆在河边,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就危险了。可是没人会想这个,奶奶开心的是不用买煤了。
两年后,爸爸见我还是夜夜哭泣,就到河对岸建起了新房子。到了新房子住之后我果然不哭了,但依旧没有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
新房建好的时候我上了初中。初一时的班主任姓张,年轻漂亮。我们的语文老师在叫每人写了一篇文章之后让我做了语文科代表。做这份工作主要就是带读,这个我不太喜欢,但也没办法。而张老师好像特别欣赏我的声音,早读课总是来课室。她是教地理的,上课的时候经常叫我站起来读一段给大家听。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事让她特别感动。那个时候我们学校要进行体操比赛,而我的动作要比别人慢,于是她便让我们几个人去跑道边练习。那时学校很大,又不封闭,这就让那些社会上的混混有机可趁。那两个混混从山边溜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我们,就开始调戏张老师。那个时候人人都没有手机,放声大喊教学楼那边也听不到。这时我就走了出来,拉住张老师微颤的手。别的同学不久也反应过来了,都跑了过来。 这些小混混才骂骂咧咧地离去。之后张老师决定放过我也放过她自己:在比赛那天我不用出场,看着班上同学的衣服就行了。
放学的时候,张老师和我一起走。以后如果她没事的话也喜欢和我一起走。聊天的时候也多是她问我答。她家离校近,她很快就到家了。我接着还是神游一般走回家去。有钱的时候我会坐船过去,三分钱或者五分钱一次,看水情。没钱时我就走路过桥回家,要一个多小时,我没觉得累,就觉得享受,因为我可以沉浸在:“逝去的妈妈回来,还带着许多礼物了”的童话故事编织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张老师很想唤醒我,但她终究没成功。不过在这期间,我爱上了看小说,张老师立马给我办了个借书证。我看书的速度很快,琼瑶,金庸,梁羽生的书,都是在那时看完的。那时我在路上看书的时候很专注,有一次碰到了电线杆,还有一次直接撞进了级长的怀里!然而这也总好过我发呆啊。我估计张老师是这样想的。她是第二个想拉我走出自我封闭的人,但也也没成功。
放暑假了,我依旧去煤场捡煤块。奶奶说我捡的煤块比买的都要好,因此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有时煤太多了,家里放不下,我就去河里捡螺。一开始我捡了螺是自己去卖的,可是我总是发呆,收钱找钱老是出错。然后我就不卖了,这就让我妹得益了,因为她卖了钱是不会给我的。这样的小事我是不会重视的,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可吓坏我了:我发现自己出血了,还很多。我想我一定会死了。于是我躺在床上边哭边等死。刚好这时爸爸在家,他赶紧骑上自行车,去到姑姑家把她载过来。姑姑教会我处理后,我就问奶奶:“我这病要什么时候才好?”奶奶说:“五十岁”。唉,我怎么会惹上这种病还要病那么久,那段时间,心情特别糟。
九月,开学了,我上了初二,这时我们又换了一个班主任,姓梁,教数学。她刚教完了高中毕业班就来接手我们班。她的做事风格与别人不一样。一开学,她就说,我对你们是陌生的,可你们自己对这个班是熟悉的,选班干部你们自己来。然后她就将上学期的期末成绩读出来。好家伙,我居然排第二。于是我顺理成章被选入了班委。
然后班委开会,老师让我们自己选职位。大家都选好了,就我没选。最后就剩一个宣传委员了,梁老师说归我。我说“宣传委员是不是管跳舞的?那是荡妇*事!”梁老师问:“什么是荡妇?”我摇头。在梁老师给我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我发现天色有点晚了,我害怕会一个人走夜路,就答应了老师。不过宣传委员也不难做,班上有的是热心的同学帮出黑板报,帮排练跳舞,我则在一旁看小说。可是有一天我正看得入迷的时候,梁老师跑过来一把夺过我的书说:“‘《聊斋》不能看,刚才我看到新闻有两个小姑娘看了聊斋之后上吊自*了。”我说:“我才不上吊呢,伸出个舌头来
多难看,还不如投河。”
一个自我封闭的姑娘,自我治理能力是差些的。有时候下课叫起立的时候,我就想哭,因为啥也没带亲戚就来了。我不敢离开课桌,等全班同学都走了之后,我才缓缓走进卫生间。但是在卫生间也弄不好啊,我只好去找班主任。班主任帮我处理好之后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说不吃。她急了,赶紧弄饭给我吃。梁老师没有女儿只有儿子,她常说我要是她女儿就好了。平时下课的时候,她常常来到我身边,唤醒发呆的我。有时她还吃醋,说为什么你的语文考班上第一,数学就不可以?其实我的数学成绩也不差了,因为是学代数,与小学时的四则混合运算联系不大。后来到了初三,我们学几何,由于我的空间想像力好,一举获得了年级第一。梁老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其实我读书并不算棒,理解力也不是很好,只是“背多分”。记得有一次全市初中生进行一次时事比赛,我考了九十六分,得了第一名。可是那些重点中学的老师不干了,说我连*都不知道,取消第一名。可是所有的普通中学的语文老师都说那一题是四分,扣了她还有九十六,就是第一名,普通学校老师人数多,最终没取消。
由于放学回家的路远,我又常常发呆,梁老师非常担心我,就叫一个与我同路的同学一起走。这个同学叫阿梅,她成绩不好,非常崇拜我。我叫她偷她爸的书来看,我也承包了的作文。我俩越来越要好,不只是放学一起走了,就连周末我们也呆在一起写作业。我爸见我有好朋友了,很开心。我哥更是用自行车前一个后一个搭着我们去上学。因为阿梅,我开始活泼起来。后来,又有三个女同学说喜欢我,要做我的好朋友。我带她们去我家陪我那生病的爸爸玩牌,我则在旁边看或者洗衣服,感觉很温馨。后来,我越来越溶入集体,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班集体真的是温暖。
其实梁师也像我爸一样不懂抑郁或者自闭,但她有一颗善良负责任的心。感谢梁老师将我从自闭中拉起来,将阳光撒进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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