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阴阳鸳鸯锅锅》

曾经有人告诉我，在巴蜀地区，许多有经验的老人是不吃鸳鸯锅，因为鸳鸯锅也被叫做阴阳锅，你永远不知道和你拼桌的那位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学的时候，我有个来自重庆的女友，瞧瞧，我本是不吃辣的江浙人，但为了陪他，四年里吃了99顿火锅，幸好还有鸳鸯锅这种选择。后来我其他的重庆朋友告诉我，当一个重庆人愿意和你一起吃鸳鸯锅时，那是一种近乎破坏原则的迁就了我们。本想着将第100顿火锅作为纪念日，但直到我们分手，这个数字依然永远定格在了99。毕业后第三年，我到重庆出差，夜里肚子饿，便出来找夜宵吃。顺着昏暗的路灯走了许久，我也没见着一家营业的店铺。走着走着，突然一股麻辣鲜香的气味飘了过来，我抽了抽鼻子，顺着香味快走几步，走过几个拐角，香味愈发浓郁了，绕过一片没有路灯的黑巷子，热辣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不远处一家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光着膀子的汉子和爽利的重庆女娃在氤氲水汽里放声谈笑。这是一家洞子火锅的，就要往里钻，一边忙活的店主突然凑过来，伸手拦住了我，怎么不做生意的吗？恼怒，店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外地人看我点头，他努努嘴，指了指店门口的供桌，拜了再进。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雕塑，和一般店里供着的财神观音之类的不同。这是一个跨马横剑的将军，眼神尤其灵动，带着威严注视着我，仿佛随时会仗剑劈来一般。看我似乎有些疑惑，店主轻声解释，这是巴蔓子将军，并阴阳分善恶，怎么不保佑发财的吗？我心里奇怪，但也不方便问，就老老实实地冲着神像拜了三拜，看我呗。完，店主似乎松了口气，他侧身让开了路，店里忙，你看着做吧，小心点，吃完赶紧走。我越发觉得奇怪了，这哪里是做生意的态度，居然还敢走？皱着眉头，我在店里环顾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找到空桌子，难道只能拼桌了吗？火锅这东西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稍微有些尴尬，正愁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啊，穿到这儿来，我回头一看，一下子愣在了当场。那个笑颜如花，在氤氲的蒸汽后若隐若现的精致面孔，不是乔浅，又是谁？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成年人大方一点，我这么劝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坐下来说，小浅，当年别废话，点菜看着，瞧瞧脸上的冷漠表情，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喊道，老板，鸳鸯锅，话一出口，店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纷纷投来了探寻的目光。好几秒后，他们才重新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夜宵。店主皱着眉头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瞧瞧，小伙子，我还是给你上个红汤吧，我尽量少放辣椒。我姨了说，没事儿，上鸳鸯锅，这是我朋友，我们以前经常这么吃。听到这话，店主将信将疑地转过身子，端来了一个鸳鸯锅，临走前还叮嘱了一句，别惹事吧，将军看着呢。看着沸腾的锅底，我好奇地问小浅，你们重庆人这么奇怪，怎么吃饭？乔浅再一次冷漠地打断了我，说完夹起一片羊肉放进了白汤之中，他之前不是一直只吃红汤的嘛，虽然奇怪，但今晚已经被抢了两次，也有些脾气，索性不去问。他自顾自夹了一块培根要去白汤里涮，没想到乔迁突然伸出筷子拦住了我，今天你吃红汤，一口白糖也别碰。他看着我脸色。依旧冷漠，我悻悻地低下了头，不知怎地，今晚桥显得气质格外冷冽，竟让我有些害怕。我不自觉的就按照他说的做了，尽管店主说过会少放辣椒，但筷子一进嘴，我的舌头就似乎被火烧了一半。没吃几口，我就忍不住伸出了舌头，拼命扇着风。不行，太辣了，我要吃白糖，我这么喊着。在白糖里了，一块豆腐，别吃。乔迁突然握住我的手，肌肤相碰之处传来一股冰凉，让我浑身打了个寒颤。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眼中水汪汪的，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啊，穿，别吃白汤，看着他这样子，我却突然一股无名火燃起，就是这个表情，当年我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我时，对他也是这样的表情。我啪的甩开他的手，把豆腐塞进了嘴里，我偏要吃又怎么样，菜一进嘴，我却突然愣住了，熟悉的滚烫口感毫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把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瞧瞧的脸上露出了夹杂着痛苦和喜悦的矛盾表情。他怅然若失地瘫坐着，闭上了眼不说话。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却看见他养。背上露出了之前被长发遮盖住雪白的脖颈，细腻如凝脂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绕着一圈针脚，突然有些害怕，转身抛下桥前就走，连结账都顾不上了。店主没有蓝我，只是在我冲出店门时，似乎隐隐约约地发出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