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ONE一个”阅读榜首作家路明的半自传文学作品《出小镇记》由译林出版社出版。
该书作者是一个小镇青年,他在江南小镇长大,通过考学去到上海,读完了上海交大的博士,又留在上海的高校任教。如今他的身份证是310打头,但他始终觉得欠身后的小镇一个诚实的书写,小镇青年真的可以通过考学改变命运吗?离开小镇以后,是否还要面对更多的问题?于是,《出小镇记》应运而生。
复原小镇生活的成长故事
在《出小镇记》里,路明以孩提般的口吻、带有小说质感的散文笔调,讲述了一个孩子眼中,关于成长与变迁的故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个平静的江南小镇里,来了一群被时代裹挟的上海人,以及随父母迁徙的知青子女、厂矿子弟。这群少年奔波于小镇与上海之间,像反复的练习。有一天,他们离开小镇,奔赴各自的命运。
路明于多年后回望少年时生活的小镇,小镇上的夏驾桥、龙王庙、糕点铺、街机房,隔代人的群像,纷纷以倒带的方式重建。《出小镇记》为读者呈现了小镇的水土风物、少年群像、代际情感与历史命运。历史洪流中的小人物,以淡墨疏笔画出自己的人生轨迹。
成长于小镇的小囡们,在这里度过简单快乐的童年,也经历告别与离散。他们一起混进电影院看戏,到大澡堂窥探秘密。小镇少年对远方总是充满无限憧憬与想象,于是他们去夏驾桥看火车驶向天际,又久久地坐在江边看船。那些随处停泊的船,满足了一个南方孩子对游牧生活的想象。
知青子女、厂矿子弟的“归乡”旅途
在《出小镇记》中,除了小镇青年命运的书写,还牵涉到历史与时代的特殊性。八十年代初的小镇,总人口不过一两万,却因毗邻上海,来了一千多“上海人”。他们来自苏北、安徽、江西、云南、黑龙江军垦农场、四川三线企业、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都是少小离家,辗转暂时落脚于此,又谋划着更进一步的迁徙。他们烧上海菜,讲上海话,看上海教育电视台的新闻,寄希望于子女,有一天替他们回到上海。而回上海最好的方式,就是堂堂正正地“考”回去。
这一群孩子具有双重身份,他们既是小镇青年,又是知青子女或厂矿子弟。他们对上海的指向,既包含了小镇青年对城市的向往,又包含了作为知青或三线工人的父母所寄予的返乡的愿望。而实现这两者的方式仍然是同一个:考学。这一刻,社会意义与历史意义同时叠加在考学这一行为动作上。“考学”同时完成了知青子女与小镇青年的使命。
对一个小镇出来的孩子,融入城市的过程是艰难的。路明并没有去写现代化城市景观、设施、生活方式对少年的冲击,而是另辟蹊径,描写了一段年少时朦胧的情愫、分别的忧郁:“我以为去了上海,我会很快喜欢上别的女孩。我错了。我像一株被连根拔起的植物,移入室内,从此告别了风和田野。因为过得不快乐,我像老年人一样热衷于回忆往事。”新鲜的城市生活并没有让小镇消弭于无形,相反地,小镇里通往女孩村庄路上的大片荷叶,成为“我”记忆中唯一诗意的事物。从细微处着笔,简洁平淡的语言,是《出小镇记》的特色。
离乡者改如何定义城市,回望家乡
不同以往,今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高三毕业生是在7月7日开始高考——这场很大程度上影响他们未来人生走向的考试,比往年推迟了一个月到来。其实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高考就安排在炎热的七月,小镇教室里连风扇都罕有。考生们就在盛夏的热浪中奋笔疾书,期待将自己送往更高更远的城市他乡。
小镇青年通过考学改变命运,更进一步说,是“考学”带来的“迁徙”的可能,改变了他们原本的命运轨迹。
从小镇起源,“迁徙”带来的问题又牵涉到更大的范围。对城市青年来说,当代大学生的城市迁移,其实同样面临着乡土认同的问题。对于外出务工人员,这一点更是无可回避,每年浩浩荡荡的春运大军都像在追问这个无解的难题。这也是《出小镇记》中隐伏的一个更普世的讨论:离乡者改如何定义城市,回望家乡?此心安处是吾家,用作者的经历来表述,便是书中藏书票页上的那句话:“也许只因为一些人,因为他们的包容和温暖,让‘我’愿意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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