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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雨。我在20岁那年,父亲因车祸去世,我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但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我在悲痛之余迷茫无助。
在亡父的葬礼上,我看着这个生活了8年的女人,陷入了社会和生活的种种现实困境中。她安静地站在灵柩前,默默垂泪。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接手照顾好这个家,也照顾她。
回到家中,这栋熟悉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曾经吵闹的亲情已随风飘散。我看着坐在餐桌前发呆的继母,低声开口:
“阿姨,我会照顾好您的,请放心。“
“阿姨,我都明白。我会对您负责的。跟父亲离开,您更需要有个依靠。这个家,我会全权打理好。“我再次开口,想让她放下心头大石。
从那天起,我开始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照顾起继母渐渐苍老的身影。父亲的离世带来的绝望和疲惫固然难以磨灭,但是看到继母脸上的笑容,我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开始真真正正地把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母亲那样在乎。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继母的亲生儿子李宇突然回国了。在机场迎接他回家的路上,我内心涌起一丝不安。这8年,他一次都没回来看望过继母,现在突然回国,难道是要接她去美国吗?那我该怎么办?这个家还能照常运转下去吗? 我内心涌现出无数个问题,甚至开始害怕起来。但是出于对继母的关心,我还是鼓起勇气,准备与她儿子好好交流。
“李宇啊,你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有什么打算吗?”
他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地说:“回国主要是想接妈回美国生活。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发展事业,对妈妈没尽到作为儿子的责任。现在事业稳定下来了,就想带她过去享受余生。”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原来真是我最担心的那个情况。
“这些你不用担心。房子我会打理转租或者转卖;至于生活费用,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我在国外混得不错,妈以后就靠我扶养了。”李宇很干脆地说。
和他们母子俩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难掩心中的不舍。这8年来,我和继母相依为命,一起经历了家庭巨变和日常生活,已经像亲人一样关系密切。一想到以后无法再相见,我就难以想象。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转身跑回了房间,一夜无眠。
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客厅老位置上发呆。
继母听完,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光彩。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开口道:
“林雨,还记得你十几岁生日那年,我送你的那件外套吗?”
“记得记得!”我有点惊喜,“那是我上高中前收到的生日礼物吧?我还一直保管得很好呢!”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那件衣服保暖功能超棒,而且颜色搭配得非常好看。同学们都夸我品位高尚来着。”
说到这里,这位一直坚强的女人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我看着她泛红的眼角,鼻子一酸,也湿了眼眶。
“好孩子,我相信你没问题。那天你爸走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成为出色的人。” 继母的语气中充满怀念与不舍。
这天中午,李宇开车送两人去了机场。临上飞机前,继母突然叫住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多留意被罩。” 语毕,她转身进入了登机闸口。
我低头一看,手上是一串钥匙。这是家里的备用钥匙啊,钥匙扣上还系着一小片布料,很眼熟。我迟疑了一秒,这不就是我房间被罩上的一角布吗!
目送他们入境之后,我火速赶回了家。果然,卧室被罩下压着一个信封。我拆开一看,里面是继母的一封信和一个小型保险箱钥匙。
“林雨,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应该已经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这些年,我没能给你物质上太多东西,但我一直尽我所能地关心你、照顾你、爱你,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我深知,当年你父亲的离世给你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创伤,我尽我最大努力想治好这些伤。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作为你的养母,我很欣慰,也很骄傲。
我泪如雨下。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只把我当成替代儿子的寄托。原来在她心里我一直有这样重要的地位。父母,我当感恩才是。这些年,是她教会了我什么是家,什么是亲情!
转眼间,又过了两年。这两年我按照继母的建议,考取了美国一所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并且通过她儿子的关系在洛杉矶买下了一套公寓。
我依稀还记得两年前跟继母别离的场景,她临行前神秘的“被罩”提示,让我发现了她那些年来的悉心照料与无微不至的关爱,以及她一直以来视我如己出的大度胸怀。我決定去美国读研,一方面是实现自己的学业发展,更重要的是,我开始无比想念母的陪伴。
抵达洛杉矶已是深秋。李宇开车来接我,一路上我们聊得很开心。得知继母最近身体欠佳,我心中一紧,暗自责怪这两年自己太过忙碌,没有经常致电回家询问。
到了李宇家,我迫不及待地走进屋,想见到久违的继母。“妈,林雨来看你了!”李宇高声喊道。客厅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林雨?快请他进来。”
我快步走进客厅,看到继母坐在轮椅上,身子明显瘦弱了很多,但脸上还是挂着温暖的笑容。“阿姨!”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跑过去握住她干瘪的手。“林雨,你长大了啊。”她抬起手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
我知道继母身体抱恙已久,但没想到病情会这么严重。李宇告诉我,继母得了系统性红斑狼疮,身体多种器官受到严重损害,需要持续输液和吸氧维持。我心如刀割,暗自后悔这几年的疏远与不问。
入夜,李宇夫妇睡下后,我悄悄来到继母房间,想细聊以弥补错过的这些年。“阿姨,对不起,是我太忙了没来得及联系您。要不然我会早点赶到美国,照顾您的生活起居。”我有些自责地说。
她听后在氧气面罩后勉强地笑了笑:“傻孩子,我又不全然依赖你。来美国是我自己的决定,这几年宇宇也照应得不错。你有自己的生活要打理,我怎会怪你呢?”
我红了眼眶,轻声说:“您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母亲。我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继母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明白,她已经万念俱灰了。
我开始每天花大量时间陪伴在继母身边,去超市买她喜欢吃的点心,打开她喜欢听的音乐,或者单纯就陪她坐着聊天。我发现她最喜欢的话题就是聊起从前的事。于是在她清醒的时候,我会一遍遍地问她年轻时的经历,直到她困倦需要睡去。
“阿姨,你还记得你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吗?一定很浪漫吧?” 我微笑着为她摆好枕头。
听着她断断续续讲起的往事,有些细节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但还是会耐心地听她娓娓道来。因为不知道还能陪她说多久的话,我始终保持着热切的好奇心。
我这才意识到,她把我误认成了李宇!这一认知,让我的心猛地揪紧。我没办法接话,只感觉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到屋后的树下,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任由眼泪肆意滑落。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我那坚强慈爱的养母,已经快要永远离开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跪坐在树下痛哭了多久。当最后一滴眼泪流干,我内心只剩下对继母深沉的怀念与感恩。是她养育了我十多年,教我做人,让我在迷茫中找到方向。我决定永远怀着对母亲的爱,去过好自己余下的人生。这是我欠她的。
又过了一周,我和李宇商量好在医院为继母办一次简短而隆重的告别仪式。我将一直珍藏的那件灰蓝相间的羊毛衫披在了继母未冷的身躯上。简朴的棺木盖上盖子时,我看到那衣角的一角还微微露在外面,如同年少时她送我这礼物时羞涩而期待的表情。
临别前,我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向我轻声低语:
“宝贝,妈妈爱你。”
现在每每想起,我还能清楚感受到那温暖干瘪的手背上残留的触感。这感触,伴我度过接下来无数个光阴。
继母的离世对我造成的创伤比当初父亲离开时还要深重。我常常在深夜梦回,看到她温暖慈祥的笑脸,却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痛苦挣扎。
好在李宇一直在美国陪伴照顾我,帮我渡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我也一度沉浸在工作中,试图麻痹内心的伤痛。然而每每独处,脑海里总是不停回放着她在病榻上对我讲起往事时虚弱却温柔的神情。
这么多年我再没养过宠物。一时兴起,我把车停在路边,走进了收养中心。“,你想收养猫狗吗?”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猫房。
“这只白猫很温顺可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小半年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指着一个白色蓝眼睛的中型猫咪对我说。我蹲下身,逗了逗这只懒洋洋的白猫,它竟然毫无戒心地蹭过来,在我腿上撒起娇来。
“它好像挺喜欢我的!”我开心地宣布。离开收养中心前,我为这只新的家庭成员取名“云云”。因为它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正是继母名字“云”的谐音。
有一天深夜,我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我坐在轮椅上,四周一片漆黑,我大声呼唤继母的名字,却只有空气中回荡着我的嘶吼。我在黑暗中辗转挣扎,直到耳边传来了猫咪的低鸣。
我睁开眼,是云云站在我枕边,用爪子轻轻拍着我的脸。它水汪汪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忧虑的光。我轻声抚摸它的头,它便顺势钻进我怀里,把头靠在我心口处,像在倾听我的心跳。
我忽然醒悟,原来我并不孤单。这个小生灵与我心有灵犀,它同样深爱着我,关心着我,这份爱一直围绕在我身边。
也许,继母的爱就藏在这只与我同床共枕的小奶猫体内吧。我相信她的灵魂会一直守护着我的。我再也不会害怕黑夜的孤独,因为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养猫这件小事,成了我继母离世后重拾平静生活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白猫云云的出现,填补了我内心巨大的空虚,也让我重新意识到生命中仍有无条件倾注爱意的存在。
有了云云的陪伴,我开始主动联系老朋友,重拾过去喜爱的爱好,出入于社交场合。我不再整日沉浸工作和孤独中,生活重获平衡。
偶尔我会开车带云云去郊外转转,放它到草地上跑跑跳跳。它总是玩得不亦乐乎,然后抬头用天真的眼神望着我,仿佛在说“我们一起快乐生活吧”。
有一次林娜来我家做客,云云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我开玩笑说:“它似乎比我还高兴你的到来。” 林娜被它萌态逗乐,抱着它亲了一口,回答:“因为它也喜欢我吧。”
就这样,我们三个渐渐地生活在了一起。林娜也对云云照顾有加,经常给它买新玩具和好吃的。当我出差几周回家,发现家里乱中有序的温馨景象时,我开始幻想,这就是我理想中的家吧。
开车上路后,它就呆在后座安全椅上,不一会便睡熟了。半路上林娜回头看了眼,对我感叹道:“它睡着的样子多乖,像个小天使!”
“对啊,”我笑道,“它陪着我也有几年了,简直像我的亲人一样。”
这时林娜忽然问:“我听你提起过一个继母,是不是也很照顾你呀?”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情绪,林娜握紧我的手说:“无论发生什么,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现在我们也都有云云这个小天使相伴左右了。”
我点点头,感激她的体贴。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后视镜里,云云蜷在座椅上的睡姿那么熟悉。我知道,我的生命中再不会缺少温暖相伴的存在。
有林娜和云云的陪伴,我的生活变得无比温馨,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我们也渐渐有了组建自己小家的打算。
一转眼,云云已经十岁了。作为一只宠物猫,它已进入暮年期,白色的毛发不再鲜亮,动作也慢了下来,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我们的老云云是不是该减减肥了?”林娜时常这样打趣它,顺便揉弄它肥嘟嘟的肚皮。云云望着我们,眼神中透着满足。
有一天我起床发现云云没有在我枕边。出于担心我到处找它,终于在储物间的角落里发现了它的身影。“怎么躲在这里?”我蹲下身揉它的头,却发现它浑身冰凉,两眼半睁着好像在艰难地喘息。
这几天我守在云云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它的情况日渐恶化。林娜买来了最软最舒服的毯子,搭了小病床围绕在它周围。我时时担心它会在深夜暴毙,直到有一天凌晨,我醒来发现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
和林娜把云云埋在了我最爱去的那片郊野公园。简简单单的土堆上,我插上一束它生前最爱玩弄的红玫瑰。
“再见了,我的小公主。”我蹲下身,轻轻地抚摸墓碑。这十年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它带给我的快乐与慰藉永远也不会被时间的长河冲淡。
我知道,云云已经去到更美好的地方,与我的父亲、我的养母在一起。它会一直注视着我,像我此生挚爱的守护天使。
临走前,我轻轻摘下一枝玫瑰,放在墓前。风吹过树林,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儿子,新的生命
云云的离世,对我和林娜都是重大的打击。它就像我们小家的一员,陪伴我们度过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我们哀悼了一段时间,也渐渐走出伤痛。人生在世,总有聚有散。云云带给我们的快乐时光,将永远被铭记心间。
抱着襁褓中的小生命,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们的儿子真可爱!看他那双大眼睛,跟你一模一样!”林娜忍不住夸赞道。
“他叫什么名字好呢?”我忍不住追问。
“就叫云鹏吧!”林娜笑着说,“鹏儿有翱翔于天空的意思;而这个名字,也算是为了纪念曾经的云云。”
“ !” 我开心地赞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时间飞逝,转眼间云鹏已经五岁了。他机灵可爱,成了我们全家的开心果。
这天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开车去郊区野餐。春暖花开的公园里,各色鲜花绽放。云鹏开心地在树荫下跑来跑去,一会试着爬树,一会去逗公园里的小狗。
“爸比,看这个!”他突然跑过来,手上捧着一只浅绿色的蝴蝶。
“好漂亮的蝴蝶!”我轻声赞叹,“天气这么好,小蝴蝶也出来玩啦。”
“我能养这只蝴蝶吗?”云鹏天真地问。
“它得自由自在地生活,”我摸着他的小脑袋说,“我们放飞它吧。”
于是云鹏满怀期待地张开双手,小小的蝴蝶从他指尖飞舞而起,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冠间。“ 小蝴蝶!” 云鹏朝它离去的方向挥手道别。
看着儿子稚嫩的侧脸,我感慨道:“我们也得学会舍得放手,这样生命才能得到更好的升华,得到永恒。” 这正是我养母当年教我的人生哲理。
林娜微笑点头,牵起云鹏的小手在自己脸颊两边轻轻一吻:“去玩吧宝贝,记住妈妈爱你!”“我也爱你!”云鹏开心地跑向远处的秋千。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生命的奥秘: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奇迹,无论它存活多长时间;而爱,可以超越一切生死,得到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