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芝芝
《敦刻尔克》空中的对战非常精彩，不仅有英德双方的主力机型出现，还对英军飞行员的飞行术语、战术动作、飞机编队进行了完美的还原。片中，一个英国空军的喷火战斗机编队奔赴敦刻尔克，与德国空军争夺战场制空权，一路上，3架战斗机与德国空军多次遭遇，最后或被击落，或遭迫降，没有一架返航英国。影片末尾还有一个镜头，就是迫降的英国飞行员回国后，遭遇一名陆军士兵的调侃，陆军士兵抱怨当自己在滩头躲炸弹的时候，空军在哪里？
应该说这名陆军士兵有点冤枉英国空军了。为了护卫从法国敦刻尔克到英国多佛尔短短21英里的航程，英国空军每天要出动300架次的战斗机在海峡上空来回地穿梭，他们要跟德军的轰炸机作战，防止它们炸沉正运送兵员回国的船只，他们要和德军的战斗机作战，防止它们扫射海峡中漂流的各种民间小船，他们还要驱赶海滩上呼啸的德军Ju-87俯冲轰炸机，防止它们那刺耳的啸叫吓坏海滩上的“小朋友们”。
随着行动深入开展，有一个致命弱点凸显：英国战斗机采用的基本编队战术是V型三机小队，即一个长机在前，搜寻敌机，两个僚机在后面并排而飞，彼此掩护。一个中队12架飞机首尾相衔排成四个V型小队。这种队型在和平时期或者晴空万里的演习中确实简洁漂亮，却难以接受战场考验，因为两个僚机视野受限，既要跟紧长机，又要劳神费力地避开彼此，在高度紧张的敌占区，这样很容易疏于警戒，被敌机从后方偷袭。
相反，德国战斗机的强项恰恰是团队作战，他们的四机编队战术灵活先进，两个双机编队构成一个小队，进可并肩发动进攻，退可相向而飞、彼此掩护。每个双机编队里长机负责击落敌机，僚机掩护长机，每架飞机保持着松散间距，飞行员的注意力集中在空战而非维持队形。
皇家空军第145中队一名“飓风”飞行员回忆说：“只要有人呼叫‘109式出现’，12架‘飓风’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四散规避，或者赶紧环顾四周”。从敦刻尔克到不列颠空战，我们严格遵守V型编队战术，却发现，战前所学完全派不上用场，三机V型编队不可能维持，因为朝任何方向做急转弯，位于外侧的僚机通常都跟不上，随后落单。我们的中队长学得一丝不苟，做得一丝不苟，结果一丝不苟地被击落了！他的小队在我们首次货真价实的空战中被‘梅塞施米特’全歼。”
事实上，英军的喷火战斗机具有出色的转弯半径，在4572米以下飞得较快，但德军的Bf-109爬升占优，并在6096米以上有速度优势。Bf-109的DB601A发动机可以使飞机在俯冲时不失去动力。而“喷火”的梅林发动机进行垂直俯冲时，容易突然熄火。“喷火”胜在水平方向上的机动性能，Bf-109则在垂直方向上机动性能更佳。“喷火”适合在混战中迂回到对手侧翼，从后面去攻击敌手。Bf-109适合从高空俯冲下来打了就跑。
观众可以在剧中看到，英军飞行员在与德军战斗机缠斗时，多采用不停的盘旋和水平向的机动，以占据有利的攻击阵位，而德国Bf-109战斗机多是采用从天而降的突袭式打法。在第一次受袭时，汤姆·哈迪饰演的英军飞行员法瑞尔就通过无线电指挥自己的友机向左机动，把敌机引向左侧后击落。从这一细节看，诺兰及其编导团队对于军事细节的把握很是用功。
在法瑞尔飞越游艇老爹以及一艘扫雷艇上方时，他看到了一架Bf-110攻击机朝着扫雷艇进入投弹航线。那一刻，飞行员的眼神在犹豫。此时的油量已经过低，我相信飞行员也知道这样的油量再经过一次空战，到了滩头上空将会近乎归零，甚至要进行海中迫降。刹那间的犹豫让敌机进入了投弹的动作，但他左手油门突然地前推至最大，机动到比轰炸机编队高的高度从后接近，然后以俯冲取得额外速度，再拉起飞机瞄准机群攻击——标准的教科书动作。
由于喷火战斗机的油箱设计、英吉利海峡的距离，让皇家空军在敦刻尔克上空作战的风险与难度剧增。敦刻尔克的上空，喷火式战机因为燃油用尽而熄火，飞机滑翔降落，其实也是熄火的处置方法之一。在理想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到法瑞尔沿滩头由北向南做滑翔动作。他其实可以盘旋降低高度后，降落在正在执行接驳的浮桥附近，以便船团将落水的他接起。
突然，一架Ju-87俯冲轰炸机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船团接驳的定点进入投弹航线。我们由法瑞尔的飞行路径（由南向北飞，海岸线压在右侧机翼）可以看得出来，他带杆掉头后，借着滑翔的动力与路径击落正在攻击地面友军的敌机。
代价是他的高度过低，没办法再做盘旋动作，随着地面友军的欢欣鼓舞与热烈喝彩，慢慢飘过了英法联军为掩护撤退所建立的滩头防线。在起落架故障后，以手摇的方式放下起落架，迫降在另一端的滩头上。离开座机先以信号枪将座机破坏，即遭德军俘虏。
至于跳不跳伞的问题，其实对飞行员来说，高度不足而状况允许的话迫降会比跳伞来得安全且生还机率高。年轻飞行员在海上判断风浪平稳，便实施水中迫降。虽然他没有打开座舱罩差点溺死，但也比低高度跳伞没张开，或是被飞机打中身体而昏迷来得安全。法瑞尔若在那个迫降高度跳伞，相信伞没有打开他就粉身碎骨了。或许他有机会争取高度跳伞，但最后还是选择击落敌方Ju-87俯冲轰炸机来掩护友军，而没有做迫降或跳伞的动作，我相信这是缘故所在。
（本号原创稿件，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