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朝穿越古代,喜提夫君一枚,儿女一双
夫君陈世文,二十有三,新科举子来年就要去考进士,对宗族极为看重。
二婚有孩!
陈世文:“不分家,不分家,不分家,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女儿慧姐儿,五岁的小豆丁一个。
可胆小可胆大;
可阴沉可活泼;
智商比她还高。
慧姐儿:“姨姨,今天需不需要我装病把爹爹喊到您的房里来?”
儿子康哥儿,三岁,大房独孙。
日常:打祖母打姐姐打陪玩小伙伴
吃蛋羹吃糕糕吃酥炸小黄鱼
康哥儿:“不胖!”“蛋羹要吃两碗!”
女主刘玉真,年十五,有车有房有田地山地铺子下人,头面不换可带一个月,嫁妆八千两不止。
刘玉真:“嫁给三服内的表哥,会判刑吗?”
PS:
1、男主非处,科举做官
2、基于某个朝代基础上的架空,会努力查资料但不保证能查到,关爱作者请勿考据
3、“日常”的意思就是着重于家长里短,情节进展缓慢
4、基建 宅斗 养娃 科举官途,不虐女主
一句话简介:比起相公,我更喜欢他的女儿
立意:穿越古代后好好学习,努力生活,让自己和周围的人越变越好。
作品简评:
刘玉真胎穿古代,虽然父死兄丧祖母还偏心,但亲娘视她为珍宝,精心教养无有不应,生活悠闲而自在。唯一的烦恼就是不知道外祖家的表哥好不好相处,毕竟外祖母和亲娘想将他们凑成一对。然天有不测之风云,还没等她想好呢就被人设计嫁做填房,新婚夫君来年就要去考进士,并且家中已有了一双儿女。等她运用穿越女的智慧摆平这几个人,事业圆满家庭幸福并且成为了大官夫人之际,娘家和夫家的极品亲戚又来了……真当她是没脾气的吗?本文日常向,家长里短间展现古代生活,言谈叙事中论及古代男女的各种不同之处 ,从宅院到乡间,再从乡间到官场,女主运用她的聪明智慧,活成想要的幸福模样。
试读:
第1章 清源有个举人刘
庆朝一百一十二年冬,不过初入葭月,这天便冷得不行了。
日头渐渐升起,宅院里头一个身着灰青色棉布袄子的小丫鬟挽着一个竹制的篮子,穿过宅院里大大小小的门,在西北角一处三进院子的西边厢房门口站定了。
她在廊下听差小丫鬟的帮助下弹干净身上的落雪,好妹妹地喊着道了两句谢,允诺下回给对方带糖吃。这才在小丫鬟开心的通报声中掀开挡风雪的厚布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暖融融的,入门处摆了两个梅瓶,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梅花的幽香,小丫鬟轻快地说道:“姑娘,这是按照您的吩咐一早去梅园采的雪,挑的都是花瓣上的,一点旁的都没粘,您看可够了?”
那被称为姑娘的是一个梳着少女发髻,面容犹有稚色的女孩儿,她懒懒地靠在榻上,四周散落着几个软乎乎的枕头,手里头拿着一本翻得起了毛边的游记。
听到小丫鬟这样一说便探出头去一瞧,娇声道:“少了些,这县里就数家里的梅园最大,采的雪也最好,难得今年的雪这般好我应下了给周姐姐两坛子的。”
“依着这样的分量给了周姐姐之后我们便不剩什么了,母亲前些日子说这几天落雪最多如今看来倒不准了,不如我明日和你们一道去吧,早些采完也好请周姐姐来喝茶。”
采雪的丫鬟还没回话呢,一旁在桌子上熨整衣裳的大丫鬟一听连忙摇头道:“我的好姑娘,周家姑娘已经定亲,等闲不能四处走动,不如婢子代您送去吧。”
“今冬格外的冷,这么大的雪太太吩咐了不让您出门呢,若受了寒可有苦头吃,您若去了园子嬷嬷非得把我们狠狠地训一顿不可!”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叠好衣裳,将铜火斗放到一边擦着手走过来,掀开篮子里那肚子滚圆的瓷坛子一看也皱起眉头。
“今儿怎么比昨日要少许多?你回来得也比往常要早,可是偷懒了还是又有人为难你?”
“不不不!”穿着灰色袄子的丫鬟连连摇头,“是徐嬷嬷让回来的,她老人家领了一帮粗使婆子去梅园扫雪,见着我便让回来了。”
顿了顿,这丫鬟解释道:“还说今儿早上让咱们院子的人都不要到梅园去,大太太要在那里待客免得冲撞了。”
“母亲要在梅园待客?”少女直起了身子,奇怪地问道:“待的是什么客?这么冷的天为何不迎到屋子里来?”
小丫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那年长些的大丫鬟倒是想起了什么,挥挥手让她出去了,转身走近了少女身旁俯下身子小声道:
“姑娘您不记得了吗?先头老太太往省城去了一封信把大姑爷喊回来了,算着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大姐夫……”少女恍然,面露思索之色,“怪不得母亲要在梅园招待,外祖父生前除了书房最喜欢的便是这梅园了,这便是睹物思人吧。”
她感叹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大姐姐去了就有一年了,桂枝你说祖母这次能如愿吗?”
名叫桂枝的大丫鬟语塞,半响小声道:“应该能吧,毕竟刘家待陈家恩重如山,二姑娘身段样貌性情才艺也是县城里有数的,不比大姑娘差。”
少女倒没有这么乐观,“可三叔和三婶不太愿意呢,母亲说三房想把二姐姐说给周家表哥,那也是个秀才,前些日子三婶还背着人偷偷哭了,往祖母跟前也求了两回。”
“这老太太决定的事哪由得了三老爷和三太太呢,”桂枝实话实说,“再说了府里也没有适合的姑娘了,王家来的柔姑娘定是不能的,族中长辈不会同意。”
“三姑娘是郑姨娘所出,二太太也不会愿意;四姑娘倒是听二太太的话可被养成那胆小性子佛经抄得是好,可人前都不敢高声说话,陈家也不会答应,到底是未来的官夫人呢,掌家理事最是要紧。”
“说得也是,”少女将头靠在软枕上,悠悠地叹了口气,“若是大姐姐没有得那场风寒就好了……”
“桂枝你可还记得以前母亲说起过的外祖母的事?外祖母也是继室,生前对着个牌位行妾礼,死后也要埋在正室的坟茔之后。”
她的声音恹恹的,“逢年过节的香火祭祀都要低一等,无论生前身后都矮人一头,母亲说外祖母每每想起这事便要狠哭一场。”
“再有大舅舅,在外祖母的手底下三十多年,虽然外祖母从未捧*打压,但他自己战战兢兢,至今都未考中进士,母亲也说大舅舅迂腐得紧不如二舅舅活络。”
“做继室难,做继子女也难,可怜大姐姐留下的那么小的两个孩子,还没有远哥儿大呢……”
桂枝笑着劝道:“姑娘您的外祖母有大智慧,这么多年来修桥铺路,提拔乡邻,掌管中馈抚育子女,给两位舅老爷延请名师……”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连先头太太娘家都是夸的,如今夫贵妻荣母慈子孝,是府里的老封君了。二姑娘心善,将来也会有这造化的。”
见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桂枝想了想道:“姑娘您午膳想吃些什么?今早厨房做了些饺子,我去端些来可好?再配上几份小菜,您今日就别出门了,外头冷得很。”
少女一听便眼睛亮了,抛开烦恼事感兴趣地问道,“芳婶做了什么馅?可有我喜欢的羊肉?”
“可巧了,昨日太太的庄子里送来了一只羊,芳婶做了羊肉馅、羊肉白菜馅、葱拌羊肉馅、还有葱煎鸡蛋和白菜香菇馅,五六种呢,葱和白菜都是庄子上种出来的,鲜嫩得紧,每样我都让芳婶煮一些,您都尝尝?”
少女惊喜道:“今年的菜可以吃了?除了葱和白菜还有什么?”
“郭家的说还有韭黄,黑豆芽,这两样长得慢,如今还不能摘呢。”桂枝道:“总共就送了一篓子来,分了一半孝敬给老太太,这菜稀罕是稀罕,就是破费炭火。”
桂枝感叹道:“一篓菜一篓银,要是能把春日里的菜存到冬天就好了,那时候有姑娘您爱吃的荠菜,那荠菜混沌香着呢。”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少女沉思起来,脑海中似有念头一闪而过,她对此颇有经验连忙走到桌前提笔记下了前因后果,完了高兴地吩咐道:
“桂枝你去厨房让芳婶每种饺子都给我煮两颗,嗯,再配碗汤,烫些白菜放在上头。”
“是,昨晚上一直熬着的骨头汤,香着呢。”桂枝说完便利落地走出门去,伸手招来廊下的听差小丫鬟让她去吩咐厨房,回来继续熨整衣裳。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下来,少女又仔细想了想,把这脑海中突然想起的法子修改了一下,嘀咕了两句好像是这样子做的,先让人试试。
后重新回到榻上翻了翻手上的游记,对这几乎能倒背的内容也没了兴致,起身穿鞋再披了件雪白的狐狸皮斗篷,轻快地走出门去,欣赏起了这南方难得一见的雪景。
******
“太太,二门上的人来回禀说大姑爷已经进门了,正往这院子里来呢,不过被郑家的拦下了。”
在屏风、披风、软垫、茶水点心、仆从等包围中的妇人是这宅子里大房的主母曾氏,穿着一件白色狐狸皮的斗篷,里面是褐色上绣五福临门的白色狐狸皮褙子。
额头上带着同色狐皮制成的抹额,抹额中间有一颗圆形的蓝色宝石。她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到脑后挽成发髻,发髻上插着几样牡丹花金首饰以及两支玉钗,垂落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她皮肤白皙脸颊饱满,目光柔和未语先笑,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柔和的,埋怨的话语经她一说都动听起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咱们的大姑爷当年第一次来刘府的时候在外头站了个把时辰门房都没让他进,如今就换成我在这等他了。”
那嬷嬷是大太太的心腹,听她这么一说笑顿时也跟着笑道:“这世间风水本就是轮流转,更何况大姑爷的天赋那是连仙去的老太爷都赞不绝口的,能有今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不过太太您也别多虑,大姑爷对您向来都是恭敬守礼的,您瞧,他进院子了。来得这般的快,想来是那郑家的在他跟前说不上话。”
遥望着远方的高大身影,大太太淡淡地笑了,“这人性子沉稳极有城府,夫君以前不过是教过他半年,他这么些年都不忘,的确是个有心又聪明的人。可惜这人命好又不好,不然倒是个良配。”
还没等嬷嬷问怎么‘命好又不好’,她又继续说道:“倒是二弟妹,珠姐儿去后一提起这陈文博就会乱了章法,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就如这次也太急躁了些,听到老太太把这事托给了我便急急忙忙地派人到二门上去拦……”
“难不成她以为着人把陈文博喊到二房说上两句便能摆布他的婚事?来得这般快恐怕连二房的门都没进吧,今时不同往日了。”
“三年前,若不是陈家老太太突然仙逝,没准他那会儿就是举人了,如今的他在省城有了文名,旬考多次拔得头筹,今科下场如无意外定不会无功而返。
一个举人的正妻,将来甚至可能是进士、官老爷的正妻,哪怕只是个填房,那也不是一个乡下地主的庶女攀得上的,真真是痴心妄想。”
“只要他一中举,就有大把的官员愿意嫁他一个庶女,若是能中进士那嫡女也是能求的。”
大太太说着说着觉得这话有些灭自己威风,顿时又补充道:“不过老太太这时机也挑得好,举人有望到底不是正经举人,又有了嫡长子,刘家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徐嬷嬷疑问道:“太太为何觉得有胜算呢?这可不是个好差事,毕竟先头大姑娘那做派是伤了陈家的心的。您也瞧见了,当时那情形老太太脸色都变了,后来竟然表示出他不娶二姑娘为妻就要挑个孙女、侄孙女送过去做妾的意思……”
对这,大太太反倒不是很担心,微笑道:“你这倒是想岔了,若他陈文博要高攀,就不会是如今骑虎难下被喊回来的局面了。”
“乘龙快婿家家都想要,但他却不是谁家都要得起的,他想着乡试之后再说,有了功名也就有了挑选的余地,可谁知老太太根本不让他推脱,定要让他在乡试之前定下来。”
徐嬷嬷笑,“这是对二太太不满意吧,大姑娘在时,她那院子的事情都是由二太太挑选的陪房做主的,大姑娘每日里就是吟诗作对,弹琴读书,就是如今也是二太太管着大姑娘的嫁妆呢,想来在二太太眼里陈家和刘家也没差了。”
大太太一听便笑了,“莫说珠姐儿去了,即使是她还在世,那陈家也姓陈不姓刘啊,哪容得上姓王的做主。”
大太太说着说着沉声总结道:“如论如何,我是不会让刘家的女儿去做妾的,我的真姐儿尚未及笄,亲事也未定,若是出了个给人做妾的同族姐妹,将来在婆家如何立足?”
她的真姐儿,可是要嫁到京城过好日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资料:
1、葭月:11月
2、熨斗:汉唐时期已经出现熨斗了,是在熨斗里盛上热水用来熨烫当时流行的丝织品,明清时期则是把烧红的木炭放在熨斗里,等熨斗底部热得烫手以后再使用,所以熨斗又叫做“火斗”,所以古人还是蛮有生活智慧的。
3、黑豆芽:林洪《山家清供》
PS:我是基于某个朝代的基础上做的架空,为什么要架空呢,因为涉及到具体朝代必然要涉及到名人,怕写不好,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资料很难找,所以如果大家发现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可以告诉我,能改的我就改,不能改的大家就当做私设吧。
谢谢。
第2章 大太太劝大姑爷
陈世文,字文博,约莫二十出头,比南边的一般男子都要高,其身形挺直五官端正,皮肤略有些黑,长相称不上俊朗但很有几分正气,瞧着便知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他今日身着一件青色的半旧书生棉袍,外罩一件黑色,约五六成新的大氅。进了亭子他恭敬地向刘大太太作揖问安,刘大太太起身避开了几分,笑呵呵地让他快坐下。
“尝尝这茶,是北地来的毛尖 ,香味最是悠长不过。”
男子低头饮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笑道:“好茶,多谢伯母。”
大太太高兴地笑道:“喜欢我便让人包一些给你带回去,这还是我娘家着人从京城送来的,在咱们这可见不着这样好的茶。你这喜好和我家老爷有些像,他也爱喝这种茶,他还在时每年都要让我打发人去采买。”
话说到这份上,不管他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陈文博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当下起身再度谢过。
大太太接着便问了他家中众人的身体情况,收成如何,陈文博都温和的一一答复。于是大太太又问道:“文博,一眨眼你在明山书院已有五年多了吧?”
“是,”陈文博点头:“今年是第五年。”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大太太感叹道。
“一眨眼便十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十多年前的那一日,老爷回来很高兴地与我说遇见了一个麒麟儿,有胆有谋聪慧过人,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没过几年你便入了老太爷的眼,那一年你才十二岁吧,再过了些年更是了不得,一举中了小三元。老太爷当日高兴得连饮三杯,直说对得起家乡父老了。”
陈文博再度诚恳点头道:“小侄能有今日全靠老太爷教导,老太爷待小侄恩重如山,不敢或忘。”
大太太满意地点头,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道:“那你可知老太太此番把你叫回来是为何?”
陈文博顿时沉默起来。
大太太没有理会他的沉默,继续道:“老太爷很赏识你,教导着你中了小三元,后来说自己是教不了你什么了便拿着早年得来的一张帖子,荐了你去省城的明山书院。”
“那是咱们南越省最大的书院,南越省的进士十有八九都是这家书院出身的,这里面的分量你也明白。”
大太太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悠长,“老太爷给你的那张帖子原是为我家老爷准备的,家父与徐大人是同年。”
“但我家老爷早早的去了,老太太三番五次的讨要这帖子都没给,为此还得了王家的埋怨。如今老太爷三周年大祭刚过老太太便让人去请你回来,你可明白这里头的缘由?”
陈文博良久未曾开口,抓着茶杯的手都握紧了。
大太太细心瞧着他的反应,道:“老太太随着老太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最是刚强不过的一个人,前些日子一觉醒来搂着二弟妹哭得很是伤心,把全家都吓坏了,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她老人家是梦见了老太爷和珠姐儿。”
“珠姐儿在梦里头说放心不下你们父子三人,让老太太挑个稳妥的姐妹过去服侍照应,如此她在下头便安心了。”大太太抹着泪道。
“老太太最是心疼珠姐儿的,可不得狠哭了一场,连声催促着二弟妹到你们陈家去商议此事。”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二弟妹也哭晕了过去,第二天便起不来身了。我是个寡妇不好出面,如此便由三弟妹到你家里去了一趟,谁料亲家太太一口便回绝了。”
陈文博没再保持沉默,解释道:“劳老太太费心了,只是小侄要专心科举,孩子们也都还小,上两个月除服时小侄便和家中祖父、爹娘商议过暂不续娶。”
大太太神色不变,叹道:“你娘也是这般回的,三弟妹下响午回来便向老太太禀告了此事,老太太第二天一早就打发人给你去信。”
“收到你的回信后一看泪珠子便下来了,说是对不起老太爷嘱托,当天夜里便病倒了,吃了几剂药都不顶事。”
“次日清醒时还让人套了车,说是要亲自去明山书院与你分说,好让老太爷和珠姐儿瞑目……好歹是被我劝下了。”
陈文博嘴唇动了动,直起身作了个揖道:“小侄谢过伯母。”
大太太端坐着受了他的礼,叹道:“文哥儿,我初初见你时你不过舞勺之年,往后年节你也常来府里请安,待你与珠姐儿定下婚事,那见的面便更多了。”
“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你大嫂难产,你们兄弟去县城请大夫正好遇上我们娘俩从庄子上返回,也是我身边的徐嬷嬷去帮的忙。”
“往后的这么些年,你们家有了什么好东西都往这府里送,伯母知道你是个知恩的好孩子。”说到这里,她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我今日便托大,问你几句话,你可要与我说实话实说才好。”
陈文博没再坐回凳子上,站直了声恭敬回道:“伯母便如我亲伯娘一般,您请问。”
大太太摆手,“你坐下吧,不用这般拘谨,文哥儿,我只问你,你在明山书院颇受前户部尚书徐大人看重,他老人家可曾提及你的婚事?在省城可有人家与你做媒?”
“未曾,”陈文博回答得很谨慎,“山长并未提及此事,至于别的人家……”他顿了顿,诚恳道:“小侄举业未成,无意再婚。”
大太太一听便明白了,是有人想与他结亲,但因对方门第或女子性情等等不如意陈文博并未答应,至于所谓的“举业未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既然他无意续娶高门贵女,老太太的打算还是有几分可能的,有了这样一句话对老太太那也交代得过去了。
思虑了这许多不过是过了短短几瞬,大太太定下主意后便缓缓道:“文哥儿,你既喊我一声伯母,那我也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当年中了秀才,老太爷有意将珠姐儿许配与你,你同意了,三媒六聘将珠姐儿娶过门去,如此结两家之好。”
“珠姐儿在家时被二弟妹宠坏了,任性了些,过门之后与令祖母、令堂屡有冲突,这我们都知道,老太太也屡屡将她喊回训斥教导,在这事上实在是我刘家教导无方,愧对亲家,更愧对你。”
“只是你与珠姐儿之间的事,固然是因为她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能说纯然无过。新婚三月后你便外出求学,留下她一个人在坡下村,往后一年也才回来三两次。”
“珠姐儿是我刘府的嫡长孙女,金尊玉贵地养大在家里时都是一脚抬八脚迈的,伺候她的奴仆便有几十个,过不了吃糠咽菜的日子这你也知道,不然后面也不会允她住到城里来。”
“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老太太几次哭死过去,这身子骨就大不如前了。”
似是想起了几年前刘家那段昏暗的日子,大太太用帕子擦拭着眼角,语气略有哽咽道:“这人一老,就会想着子孙后事,文哥儿,我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也快有二十年了,她是最重情不过的一个人了。”
“当年老太爷和珠姐儿先后过世,险些把老太太也带走了。”
“前两个月,府里打发人去陈家送节礼,看到了慧姐儿和康哥儿,虽然白胖可懵懵懂懂,大字不识一个……”
大太太摇头,“比着聪慧懂事的远哥儿可差远了,老太太也是慈心一片,想着慧姐儿和康哥儿年幼,无人扶持恐难在后宅里头平安长大。”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后娘终究还是向着她自己的孩子,这种事你在乡间长大见得也不少,回来又梦见了珠姐儿,是以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瞧他神色不动的模样,大太太又说,“容我猜上一猜,你之所以不答应老太太提出的这婚事,就是怕又是一个珠姐儿,可是想着今番迎娶继室,家世不要紧,但性子要好,要娶个性情柔顺、孝敬公婆、让你在外无后顾之忧的?”
陈文博被说中了心事,半响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苦笑道:“伯母英明。”
大太太笑道:“这有何难?只要是知道你家里情况的当家主母,谁猜不出来?只是文哥儿,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身的情况?”
陈文博愣住了,疑问道:“不知伯母的意思是?”
大太太笑得意外身长,“我指的是你的前程,还有慧姐儿和康哥儿。这世人皆说读书好,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读书使人明理,但更为重要的是只有读书才能科举为官,光大门楣,泽披一方。”
“当年老太爷悉心教导并择你为孙婿,你前程远大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有着让你将来照拂乡里,照拂刘家之意。”
“这世间,哪怕是娶个乡下村姑都要拉扯她一帮子穷亲戚,更何况是你这种大有前程的,又有嫡出子女。”
“这继室的娘家对你必有所求,对方要么是如王家那般是急需人撑腰的大商户,要么便是家中子孙后继无人的官宦人家,急需你拉扯一把,这样的人家,你放心与他们结亲吗?”
“更何况你嫡长子女都有了,珠姐儿更是有六千两的丰厚嫁妆,每年的出息都有一千多两,这些将来都是要均分给两个孩子的。”
“你要知道这县城里四五口的人家一月也只需要二两银,这便能活得有体面了,财帛动人心呐。”
“你还年轻又是自幼苦读,不懂这后宅里的厉害,世人为何畏后娘如虎,便因这男主外女主内,这后院里都是主母说了算的,天冷时少加一件衣、多放两个俏丽的丫鬟在身边。”
“多少原配子女未长成便夭折或是长成了个纨绔,这里头的手段说出来都怕污了你的耳朵。”
“文哥儿,”大太太语重心长地总结说道:“你将来是要做官的人,家中又是寒门,父母不显,那这继室妻族便显得尤为重要。”
“其一,不能是毫无教养的穷困出身,不懂应酬不懂交际出门在外连其他官太太们藏着的话都听不出来,这对你无益恐怕还会给你招惹祸患。”
“其二,不能是高门官宦出身,我们刘家门第在此,继室娘家要比原配娘家低一头,那些人只会许你性情恶劣的嫡女或者在姨娘身边长大的庶女。”
“而且你娶了人家的女儿,可就要加入对方的派系了。如今朝堂上太子未立,诸皇子渐渐长成,朝中几位阁老各有拥护,地方情势复杂。”
“明山书院的山长徐大人便是因为这个辞官回乡的,我想你若有这个心思,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其三,不能是眼皮子浅,心胸狭隘之辈,嫁妆更不能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能把慧姐儿和康哥儿放在心思恶毒或者嫁妆稀少的后娘身边,日日夜夜地提醒着她,除去这两个孩子,所有的家产就都是我儿子的了……”
“所以你的继室人选,除了要性情温柔、孝顺父母之外,门第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要是家里精心教养的最好是嫡女,为人舒朗大气嫁妆丰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太太看着他越发深沉的模样,缓缓地饮了口茶,道:“那文哥儿,自古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去哪里找这样的女孩儿?”
“对方还不介意你是寒门出身,有一对嫡长子女?再者,如今你虽说是个小三元,可不中举人那在整个南越省终究声名不显。”
“若将来你中了举,然后被榜下抓婿或者座师要与你做媒或者干脆许配不知性情的女儿、侄女甚至是义女,你又待如何?那时回一句‘已有婚约’还是‘此时无意续娶’?若是你答了后者,恐怕三五年内都无法成亲了。”
“况且你等得,在‘丧妇长女不娶’之列的慧姐儿,她等得吗?”
陈世文望着这位笑盈盈的伯母,心中发苦。果然不愧是恩师刘老太爷为自己嫡长子挑选的正室,慢条斯理抽丝剥茧软硬兼施,在进刘家大门前,自己是不愿再娶刘家女的,但经她这样一番话,自己又不得不动摇。
思虑良久,脑海中闪过家中两个喊着‘爹爹’的稚童,终是亲手斟茶奉上,恭声道:“请伯母教我!”
刘大太太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过茶杯饮了一口,道:“在我看来,刘家的女儿是你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们刘家你也是知道的,自前朝末年先祖逃难到此地之后延绵两百多年,耕读传家略有薄名,族中规矩森严。”
“你看咱们家老太太,德行齐备,自嫁入刘家便孝顺先曾老太太,劝着老太爷读书进举,后又典当了嫁妆给老太爷跑官,往后的几十年跟着老太爷在外头历经风雨,如今老太爷去了老太太也还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家里的几位爷在举业上虽无大成就,但在老太太的教导下两位老爷极为孝顺,少爷们也不是纨绔子弟。”
说着她又话题一转,叹道:“本来老太太是无意与你们陈家再结亲家的,因为不管你将来续娶了哪家女儿这府里头都是你正经外家,是慧姐儿和康哥儿正经的曾外祖母、外祖父母。”
“继室在原配娘家面前也就是个妾罢了,礼法如此,将来你这一房的红白喜事都得咱们刘家派人前去的,但那天珠姐儿除服,我们看到了慧姐儿和康哥儿,虽然白胖可懵懵懂懂,大字不识一个,待人接物这些礼仪就更不必说了。”
“老太太瞧在眼里真真是心如刀割。”
“三房的媛姐儿今年十七,老太爷去之前尚未定下亲事,如今年岁正好,她是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性情柔顺懂事听话,近几年和家里的几个女孩儿一起都是老太太亲自教导,是个好孩子。”
“你们将来若诞下一儿半女,从你这里看那是亲兄弟,从她那儿数是姨表兄弟,亲近得很可不比那些个有二心的强? ”
“再者,老太太说了,会按着珠姐儿的嫁妆单子给她准备嫁妆,差不到哪里去,遍数整个南越省,除了那些商户,是不会有哪个继室的嫁妆比这多了。”
“我知道你不是看中嫁妆的人,珠姐儿的嫁妆你就都还给二弟妹打理了,可你得为孩子们想想啊,嫡亲的兄弟姐妹之间最是不能厚此薄彼,那是乱家的根源……”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资料
1、茶:之前看别人写的文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说古代的茶都是那种很多物品混合在一起的,但是后来查资料发现宋代的时候就有两种茶了,一种是只以一种茶叶点泡而成,类似我们现在常喝的,另一种是以茶叶和其他多种物品混合在一起,擂碎后冲泡或煎煮,如七宝擂茶。
PS:刘大太太:我不是个话痨,我只是在述说背景……
第3章 填房小刘氏
约一年后
天微微亮,后半夜才睡下的桂枝在狭小的屋室内醒来,顾不得梳洗连忙下床绕过地面上的一个个箱笼,四处寻找却没在桌面上瞧见看时辰的沙漏,不由得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她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了下日头,瞧着时辰还早顿时放下心来,换上外出的衣物再把同室的春杏几人喊醒,四人就着昨晚准备好的冷水梳洗完毕便陆续出门。
此时,相邻屋子里住着的嬷嬷、媳妇子和小丫鬟们也醒了,收拾整齐站在廊下,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褚红色锦袍,年约五旬的老嬷嬷,她头上斜插着两根金簪。
见了人来,她板着脸慢声吩咐道:“顾厨娘早起到厨房熬粥去了,春杏你领着郭家的和这两个小的去搭把手,再让两个小的提两铜壶热水到姑娘房里来。”
顿了顿,又提醒道:“不要用厨房里的铜壶,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物件了,旧得很,可不能拿到姑娘面前,去我屋里拿新的,我昨儿夜里寻了出来,就搁在那桌上。”
说完不放心的又嘱咐道:“春杏,你就在厨房盯着顾厨娘把早膳做好咯,单子就按我们昨晚商量好的来,姑娘晚些要去瞧的。你们几个也是,做好了姑娘有赏,要是做不好啊,也不用回姑娘了,过两日回门我就把你们都送回去!”
被喊的几人一凛,轻声应是,转身走下台阶,排成一排沿着那菜畦旁的碎石小路走到尽头,出了这排后罩房。
老嬷嬷犀利的眸光扫过剩下的三个大丫鬟,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冲着那两个身段妖娆颜色好的道:“秋叶秋菊,这是这几间屋子的钥匙,你们两个去把姑娘的首饰匣子都找出来。”
“完了再把这几间屋子理理,这些屋子里摆的都是姑娘的嫁妆,先把贵重的都找出来抬到我那屋,这几日人多口杂,你们两个就都待在屋内,可要把门户看好了,但凡少了一件,都唯你们是问!”
面容娇美俏丽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连忙点头。
老嬷嬷满意地点头道:“你们都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能书会写,稳重细致,看管姑娘嫁妆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有谁来取东西都要看对牌,登记造册签字画押,等过几日忙完了我禀了姑娘再赏你们。”
两个丫鬟脆生应是,一身着粉红色裙裳,年龄约莫十八九岁的脆生道:“段嬷嬷您放心,我和秋菊定会帮姑娘看好箱笼的,谁来领了东西也都会记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
另一个十七八岁身着鹅黄裙裳的俏丽丫鬟也娇声道:“是,段嬷嬷您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和秋叶姐姐吧,定不会出差错的。”
段嬷嬷笑着赞了两句,理了理衣裳接过秋叶殷勤递过来的灯笼领着桂枝也出去了。待脚步声远去,秋叶和秋菊对视一眼,低声商量了两句回到了屋内。
天微微亮,四周静得很,能听到前院传来的犬吠声,段嬷嬷领着桂枝穿过后罩房开出的小门,来到了这陈宅的后院。
她迅速地扫了眼正房的几间屋子和东边厢房,见房门紧闭黑灯瞎火的,顿时松了口气,领着桂枝轻声快步来到了西厢房。
西厢房与东厢房一样,中间是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耳房,正房最中间那间做了待客的堂屋,新房设在了上数的第二间。如今那屋子里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随后灯灭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
段嬷嬷心一惊,连忙低下头低声道:“见过姑爷。”
桂枝也是一惊,连忙低头束手立在路边,低声道:“见过姑爷,给姑爷请安。”
向来是一家子里起得最早的陈世文也愣住了,缓声道:“不必多礼,娘子尚未睡醒,你们晚些再进去侍候吧,家里人要再过半个时辰才会起来,让她多睡会。”
“谨遵姑爷吩咐。”立在廊下的两人矮身应是,段嬷嬷到底年长,经的事也多,看到陈世文想要走连忙上前几步把手里的灯笼递过去,道:“姑爷,天还未大亮,小心脚下。”
陈世文愣了一下,点头接过了灯笼,然后往上房和对面望了眼,理了理袖口转身从廊沿下离开了,走了十七八步下了阶梯,穿过西厢房下边只有十几棵竹子的小竹林,很快不见了踪影。
桂枝这才呼出了一口气,道:“嬷嬷,怎么姑爷起这么早啊,这天还没亮呢,府里的少爷们都是要再过一两个时辰才起的。”
段嬷嬷也很是诧异,感叹道:“这也许就是姑爷是举人,而府里的少爷们最多也就是童生的缘故吧,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你今日记得从库房里取两个灯笼来放在姑娘房内,再提醒姑娘一声姑爷起这么早的这件事。”
“是,我晚膳之前定去取来。”桂枝郑重回复。
段嬷嬷对桂枝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她老人家望着天边刚泛起的白光,感叹了两句,道:“走,咱们快快进去侍候姑娘起床,晚了怕赶不及了。”
“可是姑爷不是说晚些再进去侍候吗?”桂枝疑问道。
“你这猪脑袋,”段嬷嬷笑骂,“今日不但要敬茶,姑娘还得到厨房露一手孝敬长辈,虽说就是拌个小菜的功夫可也不能晚,这一步晚步步晚,耽误了敬茶的时辰可是不吉利的。”
“我也知道姑娘昨日累狠了,可这事耽误不得,敬茶完回来再侍候姑娘好好歇一歇就是了。”
说罢她老人家又感叹道:“这村里的新媳妇啊,最要紧的是不能起得比婆婆晚,不能比全家晚,不然这名声就要坏了。”
桂枝明白了,点头应是。
两人推开门,轻声走进了屋内。
***********
桂枝拨开了床幔,轻轻地喊了两声,未等她高声再喊,陈家刚进门的新媳妇刘玉真就睁开了眼睛,困顿的双眼眨巴两下待看清头顶上红色的床幔又转头看了看,顿时瞪大了。
她手扶着床沿坐了起来,不自然的伸手揉着腰侧,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被褥随着她的剧烈动作从肩头滑落,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上面散落着暧昧的点点红痕。
她来不及在意这个,此时脑海中浮现的是更紧要的大事,急道:“桂枝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可有误了敬茶?!”
桂枝是刘玉真的贴身大丫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但终究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眼下瞧着自家姑娘这一副云雨过后的模样,不由得微红了脸颊,半响没有回话。
倒是其身后的段嬷嬷走上前来一边挽起了床幔,一边笑道:“姑娘莫急,眼下还早着呢,误不了。”
刘玉真闻言松了口气,拽紧了被褥依靠在床架子上问道:“那,那姐夫呢?他去哪儿了?”
段嬷嬷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哎呦我的好姑娘,姑爷现在是咱们大房的姑爷,昨天刚拜堂呢您怎么能叫姐夫呢?!该叫夫君才是!好在姑爷刚刚出门到前院去了,若是让他听到了可得怎么想!”
刘玉真听到屋子里只有自己人,整个人都松散了,往上拽着大红被褥低声道:“我叫了他好些年姐夫了,一时改不过来。”何况她虽然嫁给了他,但是心里头是没有把他视为夫君的,所以便没有那种心境。
“改不过来那也得改啊!!”段嬷嬷指挥着桂枝将熏好的新衣裳取来服侍她穿上,劝道:“姑娘往后可别再喊错了!姑爷以前是大姑娘的夫君,您当然是喊姐夫,可大姑娘福薄早早地就去了。”
“如今您才是姑爷的正妻,明媒正娶六礼齐备的,若让人听见您喊姑爷做姐夫那还了得,姑娘您可别犯傻啊!”
“就是,”桂枝也附和道:“从今往后您才是姑爷的正妻,是陈家的三奶奶!”
“知道了,我只是一时情急罢了,往后再不会了,我定将他当做佛爷好好敬着。”刘玉真连忙告饶,在段嬷嬷和桂枝的说笑服侍下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地坐在铜镜前。
“嬷嬷你帮我梳头,桂枝你去把我的首饰匣子取来,另外嬷嬷你再把待会儿敬茶时要奉上的东西备好,可别出了差错。”
“姑娘您放心,今日敬茶要用的东西都单独装着呢,就搁我那屋里。段嬷嬷说着说着便笑出声来。
“还是姑娘您的主意好,这巧手一画呀配着那翡翠做出来的首饰好看又灵巧,太太准备了这么多的头面首饰花费才不到八百两现银,姑娘您这几年家常使唤和人情往来都不用愁了,多省事。”
刘玉真笑笑不说话,她学了十几年的琴棋书画,脑海中还有上下五千年的精华,区区几副首饰这还真不算什么。
******
这门婚事出乎大房母女的意料,完全没在她们的人生计划之中。
刘家自前朝末年逃难过来之后,经过几代的经营出了个刘老太爷,又娶了商户出身嫁妆丰厚的府城王家长女,刘老太爷虽然在读书上不太擅长只考了个举人,但在做官上颇有几分天赋,各地辗转稳步提升,待其致仕时已官至五品。
如此这刘家便起来了,成了这小县城里的大户。
刘老太爷有二嫡一庶三个儿子和两个庶女,长子继承了他读书的天赋不到二十就考中了秀才,聘了刘老太爷好友曾大人的嫡长女曾氏为妻,是为刘家大房。
但刘大老爷很多年前便因病去世,只留下一妻一妾兼两个幼女,大房的嫡长女就是刘玉真,行五。
二老爷也是嫡出,是个老童生,娶了母亲王氏的侄女小王氏,膝下有二嫡三庶五个孩子,长子长女都是小王氏所出,其余二女一子分属两个姨娘,二少爷和三姑娘的生母殷姨娘最为受宠,四姑娘的生母郑姨娘是小王氏的陪嫁丫鬟。
大姑太太和二姑太太远嫁他乡,如今仅有二姑太太还在人世,老太爷去了之后联系得也少了。
三房老爷也是庶出,其妻是县里另外的大户周家的庶出女儿,两人育有一女二子。
刘家第二代就是这五个人,第三代孙辈出生时刘家已经起来了,是以分开排行:
长孙刘延铮,二房嫡长子,娶妻颜氏,两人育有嫡长子远哥儿;次孙刘延镇,也是二房的,殷姨娘所出,娶妻罗氏,尚无喜信传出;另外两个都是三房的,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都还在读书。
刘家第三代男孙无一人考□□名。
长孙女刘玉珠,二房嫡长女也是在刘玉真之前嫁到陈家的那位,一年多前因病去世,育有一女一子;二孙女刘玉媛,三房嫡长女,大半年前嫁到了娘舅周家。
三孙女刘玉蓉,二房庶女,两个月前嫁到了府城一个姓孙的人家;四孙女刘玉娴,二房庶女,一个月前也嫁了出去,其夫婿是本县的一个姓钱的穷秀才。
五孙女就是刘玉真,大房嫡长女,在刘玉珠之后嫁给了陈世文;六孙女刘玉莲,大房庶女,待字闺中。
刘玉真许是喝孟婆汤时洒了些,依稀还记得上辈子是为了救一陌生小孩儿跳到河里,小孩是救上来了,但本人却被浪头打翻溺水而亡。十五年过去,前尘往事淡忘得差不多了。
她在刘大太太的教养下过着古代贵女的生活,虽然没什么突出的技艺但是脑子与众不同,就是最近运气不太好。
这要从刘陈两家的婚事说起,刘家有一爱才的刘老太爷,陈家有一读书好的陈世文,老太爷致仕之后关注家乡教育,开了个族学,不但教导刘氏子弟还招了几个有天赋的,陈世文便是其中之一。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在陈世文考中了小三元之后刘老太爷招了他做长孙女婿。
这在古代是一个很正常的投资行为。
然后,这项投资过了几年出问题了!
刘玉珠死了!死在了刘老太爷死后,陈世文发达之前!这倒好,那陈世文肯定是要续娶的,待他续娶之后和刘家定不如现在亲近,这偌大的投资眼看着就要打水漂了。
不但刘玉珠的嫡出老童生父亲二老爷急得不行,其母小王氏也急得不行,老太太更是急得嘴上冒出了燎泡,然后她老人家灵机一动想着再嫁个孙女过去做继室,把住陈家后院,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
原本刘家是想把庶出三房的长女二姑娘刘玉媛嫁过去的,她的年纪正合适,性子温婉和善父母也没什么出息是个做继室的人选。
但命运的几番捉弄将他们两人凑在了一起,陈世文对她们大房有大恩,刘玉真这辈子还不到十六呢,就嫁做人妇,喜提二十三岁的举人夫君一个,儿女一双。
当然,她也是愿意的,和大房家破人亡相比,嫁人做填房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也愿意替他看好家里,照顾好孩子,这是她付出的“报酬”。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资料
1、钱:采用比较常见及容易理解的1000文=1两银=1钱金的兑换方式,1000个铜板称为一贯,但在实际使用过程中会溢价10%—20%既可能一千两百文才能兑换一两银,十两银价黄金一两,但是溢价10%—20%才能兑换到黄金,在日常生活中古代人经常使用的是铜钱,家财万贯里的“贯”指的就是1000个铜板穿在一起,我看了那图片觉得这个太难了,带10贯出去背都要压驼,所以文中设定是低层民众常使用的是铜板但是上层社会使用银、银票、金子等。
2、其他比如头面首饰的样式、衣服的款式等参考史料以及电视机、电影,主要是后者,因为古代仕女图是写意不是写实,比较难以代入。
3、再次重申,关于设定请勿考据,谢谢。
PS:刘家,陈家家谱如下:
刘家
刘老太爷(已逝),老太太王氏
大房(嫡):刘大老爷(已逝),大太太曾氏,长子(已逝),五姑娘刘玉真(女主,嫁陈家),
妾郭姨娘,六姑娘刘玉莲
二房(嫡):刘二老爷(童生),二太太小王氏(老太太侄女),大爷刘延铮(妻颜氏,子远哥儿),大姑娘刘玉珠(已逝,嫁陈家,女慧姐儿,子康哥儿)。
妾殷姨娘,二爷刘延镇(妻罗氏),三姑娘刘玉蓉(嫁府城孙家)
妾郑姨娘,四姑娘刘玉娴(嫁钱家)
三房(庶):刘三老爷,三太太周氏,二姑娘刘玉媛(嫁周家),三爷、四爷十一二岁
大姑太太,庶出(已逝)
二姑太太,庶出
陈家
陈老太爷,老太太(已逝,姓张)
大房:大老爷陈礼忠,大太太张氏,大爷陈世诚(妻小张氏,女芙姐儿),三爷陈世文(男主,妻刘玉珠(已逝),刘玉真(女主),女慧姐儿,子康哥儿),四姑娘陈荷花
二房:二老爷(已逝),二太太戚氏,二爷陈世方(妻吴氏,子宇哥儿)
姑太太陈桂花
第4章 厨房琐事及陈家父母
“姑娘,我把您的首饰匣子都拿过来了,除了那两箱添妆的,”桂枝托着几个匣子走了进来,语气略有些不满,“那秋菊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刚刚嬷嬷让她们收拾屋子,谁知她居然瞧着这些首饰眼珠子都不眨,要不是我去得早她都要往头上戴了!”
刘玉真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桂枝是夸大了,笑道:“怕什么,嫁妆一针一线都是有单子的,箱笼的钥匙也由我和嬷嬷收着,往后一月一点,少了什么都饶不了她们。”
段嬷嬷也笑:“姑娘说的是,毕竟是老太太给的人,轻不得重不得近不得远不得,这个管嫁妆的法子就很好,能够管姑娘的嫁妆,谁说不信重啊?待理好了嫁妆再让她们做衣裳,做完了姑娘的衣裳还有诸位老爷太太的,等闲到不了房里来。”
桂枝撇撇嘴,不再说话了,随着她进进出出,刘玉真前面的梳妆台上摆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匣子,垒起了好几层。这些梳妆盒和匣子都是新打的,一打开便闻到了里头桂花香包的味道。
梳妆盒一共有五层,摆的都是她常用的零散首饰,有钗、步摇、耳环、项圈、玉佩、手镯手串等,依着她的喜好多是各种颜色的玉石、翡宝,镶嵌在金银之上耀眼得很,虽不贵重但各有巧思,适合家常佩戴。
另外还有京城曾家送来的精巧绒花,依着时令鲜花的模样栩栩如生,以及一些家常小头面,金、银、宝石各一套,每套约有七八件,这是备着出门或陈家这边待客使的,不是什么大场合这些也够用了。
此外还有一套金头面,未镶嵌珠宝玉石也不是什么难得的精巧样式,只那福禄寿喜财五种图样还算喜庆,这是陈家送来的聘礼。不说和老太太、太太等送的头面相比,和刘玉真日常佩戴的都是比不得的。
桂枝看着这套首饰就撇嘴,不等她说话段嬷嬷就开口了,“去去去,别乱说话!别看这套首饰老气了些,但也是陈家尽心置办的聘礼。”
“只这一套便要五六十两,当年给大姑娘的那套比这还逊色许多呢。大姑娘那套还没上过身便赏了身边的丫鬟给了陈家好大一个没脸,咱们可不能做这种事。”
段嬷嬷将金钗拿了起来,插在了刘玉真的发髻里,柔声劝道:“姑娘,咱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在这陈家立稳脚跟,这套首饰带着便是您的一个态度,给长辈过一过眼罢了,若不喜欢过了今日不带了便是。”
“嬷嬷说得是,”刘玉真用手轻轻抚摸了头上陌生的发髻,轻声说道:“我此前应了夫君,将尊他父如我父,敬他母如我母,你们也应随我。”
她戴好整套头面瞧着铜镜里插着金钗的妇人发髻和有些陌生的脸,扯动了嘴角笑道:“……瞧着不太惯,像那周氏。”
段嬷嬷手一顿,无奈道:“那周氏脸上都有皱纹了,您怎么会像呢,桂枝你快把那套红石榴的头面匣子打开,姑娘您挑两根,插上去便鲜亮了。”
桂枝偷笑着打开了一个大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绸布,上面摆放着一套一十八件的足金镶红翡翠头面,刘玉真高兴地从盒子里挑选了镶着数朵红色透明石榴花样的环状金花细,环笼在发髻前方。
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方才有些满意。又看了几对颜色、样式各异的镯子,终是放弃了,选了两支银簪带上。
“姑娘您怎么不带上这两对手镯?不管哪一对都是顶顶好的。”桂枝疑问道。
“不了,”刘玉真解释道:“我先头挑选手镯是想起了在家里时,若有客来母亲总要在发髻上多插两支钗,以备见到小辈好给见面礼,今日是认亲的大日子,也不知我们备下的礼齐不齐,所以便多戴两个预备着,不是为了好看,所以想了想那就对镯子就不合适了。”
“是这个理,”段嬷嬷欣慰地笑道:“当家主母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家待客,遇到了第一次见的小辈那都是要备礼的,多插两支寻常的簪子在头上有备无患。”
“不然哪天赴宴遇到了人家上门做客的表小姐,身边的人没带礼,一摸头上都是心爱的钗环,那可就要肉疼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二太太每回都*满头呢。”桂枝掩嘴轻笑。
想及府里的那位二婶,刘玉真也是笑了起来,不过二婶婶那满头珠翠是爱好,没见她少过。
段嬷嬷也笑了,“你这皮猴,快消停些吧,去外头瞧瞧姑爷回来了没,若是没有你便服侍姑娘到厨房里走一遭,顾厨娘那边我都吩咐妥当了,我在这收拾收拾。”
“姑娘,既然桂枝将您的头面首饰都抱过来了,那这些都放在您这屋吧,昨儿晒嫁妆的时候这些首饰可是惹眼得很,村子里的人都看呆了,再者秋叶秋菊也不是咱们的人,这些贵重的在您这屋子放着稳妥些。”
刘玉真点头应下。
桂枝也笑嘻嘻应着,走在前头打起了帘子。
******
大庆朝有个传统,新婚第二天早晨新娘子要为全家准备饭食,体现新娘子的贤德良淑,持家有道。
所以定亲之后女孩子们都要被家里人压着学几个拿手菜式以求不在这天失了颜面。不过这些都难不倒刘玉真,她自己是能做几手好菜的,在刘府的时候偶尔也会洗手作羹汤孝敬老太太和母亲,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一个团队。
陈家的厨房里昨日刚经历过一场大宴,此时便显得有些凌乱,她们两个到的时候春杏忙着夹起蒸好的包子,而顾厨娘正在剁剁剁切菜,郭婆子在灶台前看火,两个小丫鬟在洗菜。
大铁锅旁边的两个大瓦罐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米香四溢。
桂枝挽起袖子过去给春杏帮忙,顾厨娘见两人过来,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手,讨好地笑道:“请姑娘安,老奴准备了您爱吃的蛋饼,若还有别的想吃的您尽管吩咐。”
刘玉真今天要与陈家人正式见面,所以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在暗暗紧张,心跳得有些快没什么胃口,看着灶台上那一大盆橙黄的蛋液就更不想吃了,淡淡道:“你照着拿手的准备吧,莫要太铺张了。”
“是是是,老奴明白。”顾厨娘连声应下。
不一会儿瓦罐盖子咚咚响了起来,顾厨娘忙去掀开了,刘玉真凑近瞧了瞧,满满的两锅稠粥,都熬出米油来了,不由惊讶道:“粥也煮了这么多?”
“回姑娘的话,乡下人吃得多呢。”顾厨娘解释道:“钱家的说往常大奶奶要煮两罐稠粥家里人才吃得饱,今日虽多备了一些包子和蛋饼但人也更多了,姑太太和几位舅爷一家子都在家里住下,还有姑爷的两位同窗,得准备三席呢。再有家里下人们的吃食也是这厨房准备的,老奴便想着多煮些。”
刘玉真明白地点点头,问道:“这米是家里自种的?倒是香得很。”
顾厨娘一听就笑了,道:“老奴也是这般觉得呢,不但闻着比府里的要香,比京城的都香呢,许是因为这坡下村山水好吧,不但出了咱们姑爷这样的才俊,就连种出来的大米也比旁的香甜呢。”
刘玉真也笑了,“你倒是嘴甜。”
顾厨娘叫屈,“哎呦姑娘,这都是真心话啊,桂枝和春杏你们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春杏掩嘴轻笑不说话,桂枝这会儿已经收拾完了,闻言笑骂道:“你这老货就会耍嘴皮子,还不快快去把火烧旺些把那蛋饼子做了,姑娘待会儿还要回去换敬茶的大衣裳呢,可耽误不得。”
“是是是,姑娘您站远些,很快就好。”顾厨娘让郭婆子把柴火拨旺了些,锅子烧热后舀上一勺香油淋下去,倒入调好的蛋糊,香气四溢,再拨弄两下一张饼子便出来了。顾厨娘夹着放置在盘里,不一会儿便做好了一摞。
刘玉真四下看完了,见没什么需要自己帮手的,想了想取过一个大碗,敲下几颗鸡蛋打匀,加温水过筛分成四碗,示意桂枝拿去蒸。
桂枝擦干净手,笑道:“姑娘,这是给几个孩子的吧,您做的鸡蛋羹最是鲜嫩,家里远哥儿爱吃得很呢。”
“小孩儿要多吃些有营养的。”刘玉真笑着回道。
晚秋时节果蔬繁多,又适逢昨日摆酒,厨房里剩菜剩肉都分送亲朋村邻了,但因家里还有客在,肉和鸡鸭倒是有剩,摸了盐用篮子吊在房梁上。
顾厨娘先头取了一块剁碎拌了包子馅,如今还剩下一些刘玉真也让切了拌了点粉放入一瓦罐粥里煮着,撒上葱花扑鼻的香。
半个时辰不到,桌子上便摆满了盘子大碗,清蒸的白灼的,凉拌的快炒的,通通都安排上,八个菜色各分了三份,样样不重。
************
清晨,太阳刚出了个头,陈家大房太太张氏就悉悉索索地抹黑爬起了。她昨晚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如今天刚亮便琢磨着时辰起来了,下床的时候黑灯瞎火的撞到了床沿的凳子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咒骂了两声。
“你这么早折腾些什么呢?”她这动静让陈家长子陈礼忠也跟着醒了,半撑起了身子嘟哝道。
张氏揉了两把膝盖,摸索着把衣服穿上,扶着桌沿坐下,回答道:“天还早着呢,当家的你再睡会,我去把早饭给做了。”
“早饭?”陈老大诧异道,“早饭不是老大家的和侄媳妇做吗?”
陈家是个农户人家,以前买不起下人,家务活都是各房媳妇们轮流做的,后来大儿媳妇和侄媳妇进门后早起做饭就交给她们俩了,做了婆婆的张氏好些年没早起了。
这个习惯在三儿子买回下人来之后都没有变,张氏不放心让他们管厨房怕他们偷吃,所以买来的一家下人当家的钱树被派去侍弄家禽田地,他婆娘钱家的就做些浆洗洒扫和砍柴打草等粗重活计,做饭还是儿媳妇们来。
如今张氏突然说要早起做饭,可把陈老大吓了一跳,不由得想到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没等他想明白张氏把梳子一扔急道:“哎呀当家的你怎么这么糊涂!刚吃完儿子的新婚酒你就忘了?!今儿是新媳妇入门的日子!先头那大刘氏嫁过来第二天睡得跟死猪似的没起来做早饭。”
“敬完茶全家人到饭厅一看就几匣子干巴巴的点心,一人就分了两块就着白水噎得慌!这事害我们大房被人耻笑,要不是儿子有了功名他们到现在都还笑着呢!”
张氏越说越来气,道:“这会儿她的这个亲妹妹小刘氏谁知道是个什么性子,我得趁着其他人没起来去悄没声息地把一大家子的早饭给做了,做得丰盛些好让他们看看我们大房也是能娶到贤妇的!”
“你那个妹妹和妹夫外甥们还有儿子的两个同窗里可是在家里睡下了的,要用了早饭再走,要是任她丢脸儿子后半辈子都要被人耻笑娶了个懒婆娘!”
提及先头的儿媳妇大刘氏,陈老大也是皱紧了眉头,头疼得好像昨晚不是喝了一坛子而是喝了一窖子一般,揉了揉额角苦笑道:“这不至于吧,儿子不是打探过了,这个性子好,在家里也勤快孝顺,再说了你上次去刘家参加她的及笄礼回来也说瞧着是个规矩的。”
张氏冷笑:“那大刘氏没嫁过来的时候也是人人夸孝顺呢!结果怎么着,新婚那两天就不说了,后头一桩桩一件件的哪家的媳妇能做得出来? ”
大刘氏……
陈老大重重地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了。
张氏就着窗边洒落的朦胧日光摸出了两根银簪子,珍惜地插入发髻中,继续道:“总之我得赶紧去看看,这事也不好让老大家的去做,可不得我这个当娘的勤快些,当家的你继续眯一会儿,昨日闹腾得很你也累着了,敬茶的时辰还早着呢。”
说完便急冲冲地走了出去。
陈老大迎面躺着,翻来覆去的却也睡不着了,陈家祖上也曾显赫过,声字辈那会儿据说还出过一个朝廷三品大官,但那都是前朝的事了,那会儿陈家祖辈还没逃难过来,这坡下村都还没有呢,这真不真的也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里陈家祖辈都在坡下村的地里刨食,是本分的农户人家,他们这一支命不好,自祖爷爷那辈分出来后便一脉单传,直到这一辈才生了他们哥两,几辈子勤勤恳恳积攒下了八十亩田地。
按照爹的意思这辈子省吃俭用的定要凑够了百亩,这将来到了地下见祖宗都是抬头挺胸的。
为什么是一百亩呢?因为百年前当朝□□皇帝爷爷给男丁们分的就是一人一百亩,后来分家、灾荒、嫁娶看病等卖了些,如果能再买回来可不就光宗耀祖了?
谁料孙辈出了个文曲星!开始不过是爹瞧着他机灵花了二十枚鸡蛋送去村里一个老书生家里学认字,想着识几个字将来送到城里学门手艺不用在土里刨食。
谁知道这孩子过目不忘短短的两年便将老书生肚子里的墨水掏空了,每每让他大赞是我陈氏的麒麟儿,继续读下去定能考个秀才!
可秀才又哪里是好考的?笔墨纸砚还有束脩哪一个不要钱?这花费实在是太大,不说村里的这个一辈子没去过府城的老书生只看前面村头的那个头发发白的老童生,别说他们家就三十亩地,就是百亩都打不住啊!
可不让他读吧又不忍心,别人读几十遍都记不住的,他一遍就记住了,每天早上一边喂鸡一边背书,外出打个猪草也能背一篇文章,朗朗的一点停顿都没有。
村里多少人家羡慕他们老陈家出了个神童,回回见了都要夸一夸考一考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啊!
后来啊,后来遇到了一个秀才老爷,也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全家这才下定决心。就这么着,先送去镇上的书塾然后又遇到了大善人刘老太爷,入了他的眼带在跟前教导着十六岁就连中三元成了秀才!
恩同再造啊,刘老太爷对陈家的恩情比山都要高。
可这大刘氏……
哎!陈老大每每想起这个都会由衷地感叹,这老话里头说的低门娶媳高门嫁女,真他娘的说得太对了!这高门儿媳妇可不好处啊,轻不得重不得,老婆子多少次在屋里抹眼泪,好不容易这大刘氏因为一场风寒去了,又来了个小刘氏!
如今就只盼着这小刘氏是个好的,能待孙子好,帮衬着儿子,旁的也就不多求了。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