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爱一家人”聊天群里，七大姑和八大姨热切地打听着“小王”的恋爱状况，六大婶和五大叔则不断询问“小王”的工作事业。不久，四大舅、三大妈、二大爷、大姑妈也轮番加入“战局”，在群聊中向“小王”抛出一个又一个“灵魂拷问”。直至最后，“小王”的妈妈以“最终BOSS”的姿态降临……
以上这些能让人产生强烈既视感的场面，来自近日上线的小游戏《决战·拜年之巅》。在这款被网友戏称为“拜年模拟器”的游戏中，玩家扮演的“小王”要在家族群聊中与一众长辈“对线”，通过输入文字，逐一回应他们的提问，并时刻关注对方的“情绪值”。游戏中，玩家既可以乖巧应对，用甜言蜜语哄长辈们开心；也可以用无厘头的方式，让长辈们无言以对；甚至还可以一通胡言乱语，让长辈们愤而退出群聊。
龙年新春近在眼前，这款“拜年模拟器”的爆火显得颇为应景。截至发稿时，游戏累计用户已经超过200万。值得一提的是，游戏中与玩家聊得有来有回的虚拟长辈们，均由生成式人工智能大模型驱动。而创作出他们的，则是一群来自浙江高校的00后。
智聊思院团队合影。 受访者供图
灵感
《决战·拜年之巅》由杭州智聊思远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出品。这家成立于2023年4月的年轻企业，团队成员同样年轻，大部分都是浙江工业大学、浙江大学、西湖大学等高校的在校生。作为主创，网名“十九”的史宏杰稍年长些，但本科毕业至今也还不到两年。
史宏杰告诉记者，《决战·拜年之巅》是他们团队最近在一次极限游戏创作比赛上的作品。比赛要求参赛者在48小时之内，以“让我笑”为主题制作一款游戏，于是他便联想到了去年曾一度引发热议的“江浙沪孝子排行榜”。
史宏杰是浙江东阳人。网友在讨论“江浙沪孝子”时造出的各种梗，他感同身受，同时也频频捧腹。而眼看春节将至，拜年则自然而然地成了另一个灵感来源。两相结合，游戏的主题很快就敲定了下来：“要么在家族聊天群里当个‘孝子’，把长辈们哄笑；要么当个‘不孝子’，把自己逗笑。总之，总有人会笑出来。至于是哄堂大‘孝’还是哄堂大笑，全在玩家一念之间。”
在团队成员的通力合作下，前后不过两天，《决战·拜年之巅》便完成了制作。1月30日下午，游戏正式上线。
游戏的传播速度之快远超史宏杰和同伴们的预计。游戏上线半小时后，实时在线人数不过千人左右。团队一致认为是正常水平，还没有开始“起量”。又过了半小时，在线人数一跃跳到了万人以上，此后更是一路水涨船高。“在线人数到3万人的时候，大家的手就开始抖了。”史宏杰说。据悉，至2月1日晚，《决战·拜年之巅》累计用户量已经突破60万。
一轮游戏结束后的“孝子等级”评定。 网络截图
面对意料之外的大流量，服务器的压力也随之陡增。游戏中的“七大姑”和“八大姨”们加载时间越来越长，无法再与玩家对答如流，甚至不时出现彻底卡死的情况。为此，团队上下不得不加班加点对游戏进行维护和修补。智聊思远团队成员王子月表示，按照设想，游戏上线后首先通过私域流量小范围传播，此后逐渐自然裂变，继而实现“破圈”。团队原本预计可能要到除夕前后，流量才会真正“走起来”。
除了游戏主题切中当代年轻人、游戏设计足够有趣，史宏杰认为“拜年模拟器”的一夜爆火也有一定偶然性：“可能是快过年了，大家都没啥心思上班，想找点好玩的东西来打发时间。”
“从后台数据看，下午三点左右是在线人数的高峰。以我的个人经验，这的确是个适合摸鱼的时间段。”史宏杰笑着说。
“小王”的一句“我回来了”，正式开启了游戏。 网络截图
应用
作为一款以对话形式展开的游戏，角色与文本是《决战·拜年之巅》的关键。而负责“扮演”游戏中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其他一众长辈的，则是近年来大热的生成式人工智能。
“如果用过去的开发方式，制作这样一款游戏，势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与时间去撰写文本。同时，玩家的自由度也非常受限。而现在我们做的，则是给人工智能画一个框，或者说立一个‘人设’，让人工智能在这个框里自由发挥。”史宏杰说。
利用人工智能“扮演”可互动的游戏角色，是《决战·拜年之巅》的一次创新尝试。智聊思远首席执行官喻林枫表示，目前在国内，相比于商业成熟度更高的图片生成类模型，文本大模型的应用尚处于相对早期阶段，大部分应用仍然聚焦于一些简单的文本创作和知识检索，真正意义上的*手级大模型应用是缺失的。
喻林枫认为，市面上既有的国产大模型能力已经足够强大，《决战·拜年之巅》可以说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站在技术的角度，在游戏的开发过程中对于人工智能的使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正能量的“小王”与正能量的“二大爷”。 网络截图
然而，大模型始终有其能力极限，无法如假包换地“扮演”人类。在《决战·拜年之巅》中，虚拟的“长辈”们在面对玩家的刻意搞怪时，也时常会给出一些略显生硬或是有些“楞”的应对。不过在史宏杰看来，这种本质上是大模型能力不足引发的生硬感，却在无意中成就了意想不到的“笑果”，成了游戏的一种另类乐趣。
喻林枫这样总结：“简单来说，越是昂贵的大模型就越是‘聪明’。而我们使用的智谱GLM-3-Turbo算是‘甜品级’模型，相对顶级大模型来说确实会稍显笨拙一点，所以才有了这种独特的‘节目效果’。”
“小王”说的倒也未必是胡话。 网络截图
这样一款轻量但又极具“节目效果”的游戏大热，是否预示着一种全新的游戏品类已经呼之欲出？喻林枫认为，《决战·拜年之巅》本质上还只是一次非常粗浅的尝试，团队也并没有太多商业化构想。同类应用未来的确可能陆续出现，但在新鲜感耗尽后，可能迅速丧失生命力：“就像《愤怒的小鸟》《水果忍者》等智能手机早期的游戏，当时大家趋之如鹜，是因为触摸操作的方式足够新鲜。而在用户习惯了触摸操作后，这些游戏普遍不再有声响。”
事实上，就在《决战·拜年之巅》上线之前不久，一款同样基于生成式人工智能开发、以哄女朋友为主题的“哄哄模拟器”也曾有过不小的热度。
游戏中的成就系统。 网络截图
前景
《决战·拜年之巅》也在某种程度上，回答了“我们能用AI做什么”这个问题。
自ChatGPT横空出世以来，生成式人工智能大模型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成为全球科技领域最为热门的前沿技术之一。国内也一度打响“百模大战”，讯飞星火、文心一言等国产大模型相继问世。然而，对于普通百姓，在短暂的猎奇过后，却似乎始终找不到太多运用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场景。
在团队中负责商务工作的李汪洋，是浙江工业大学本科三年级学生。他表示，虽然生成式人工智能已被普遍视作未来趋势，但是目前在国内除了少数技术爱好者，大众对人工智能的感知度和日常工作生活的渗透率还非常低。基于此，李汪洋认为人工智能相关行业未来前景广阔，拥有巨大的可能性。
抱持着相同的看法，几位00后走到了一起，智聊思远应运而生。史宏杰告诉记者，此番大热的《决战·拜年之巅》于团队而言只是一个轻量级的小品，同时也能视作为自家主力产品引流的广告。
史宏杰所说的主力产品，是于去年上线内测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内容创作平台ChatMindAI。用通俗的话说，用户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创造专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角色，并通过与该角色的互动进行内容创作。
“拜年之巅不过是我们玩的一个小小的花样，我们的初衷始终是让更多的人能够用上生成式人工智能提供的服务。”史宏杰说。
背靠智谱GLM、文心一言等国产大模型，ChatMindAI目前已经积累了数十万活跃用户。然而，喻林枫坦言，目前大模型相关行业的盈利能力普遍不强，大家都未摸索出很成熟的商业模式。对于智聊思远团队，“用爱发电”是常态：“这一次的《决战·拜年之巅》峰值时期一天就要消耗掉价值十万元的API额度，服务器流量的费用一天也要烧掉数千元。目前大模型应用普遍成本相对较高，公司成立至今将近1年，在保证用户体验的前提下，我们一直在努力争取收支平衡。”
除了已经毕业的“老学长”史宏杰，团队中不少成员也即将走出大学校门，面临择业压力。在大环境不甚景气的当下，选择押宝这样一家“用爱发电”的公司，值得吗？
完美结局。 网络截图
史宏杰为了理想从大厂“出逃”，王子月则放弃了考研，而李汪洋的父母也一度认为儿子对于人工智能的热情有些“魔怔”了。不过，就像《决战·拜年之巅》里最终的完美结局，开明的长辈们也都认同了年轻一辈的选择，同时也在某种意义上认同了人工智能的未来前景。
“趋势是可见的，也是明确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个趋势走下去。”李汪洋说。
栏目主编：孔令君
来源：作者：于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