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传奇诗人常建,开元年间进士出身,一生中只当过“盱眙县尉”这样的小官,但是他在唐朝诗坛上却大大有名。
开元年间,常建到江苏常熟的古刹“破山寺”旅游,偶然在寺院的墙壁上即兴“涂鸦”了一首《题破山寺后禅院》,创造了一个四字成语,得到的赞誉影响波及后世一千多年。
殷璠作《河岳英灵集》,将常建这首诗排在了李白之前,清人著的《唐诗三百首》也收录了这首诗。到了如今,它依然是小学生必背的诗歌名篇。
那么,“破山寺”是一个破败的小庙吗?常建写“破山寺”的诗,到底创造了哪一个成语,他的诗中有什么妙处,为何让历代诗评家赞不绝口?下面就让我们来一探个中究竟。
《题破山寺后禅院》赏析《题破山寺后禅院》——常建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白话翻译:
清晨进入破山寺的后禅院,初升的太阳,将一道金色的光线照进了参天的古树林。蜿蜒曲折的小路,可以通达一个幽深的去处。路尽头的禅房,繁花盛开,草木深深。
山间的风光让鸟儿的心情愉悦,潭水的倒影让人心有了空灵的感受。世间的一万种声音,在此刻都静默了,耳边只留下庙宇里敲钟、打磬的声音。
常建这首诗写得非常有禅意,诗的一开始就交代了他是在一个清晨,独自步入了一座寺庙游玩。他到这个寺庙来游玩,是因为这座寺庙是一个风景浏览胜地——“破山寺”。
“破山寺”是始建于南齐时期的一个古刹,初名“大慈寺”,为什么会被称为“破山寺”呢?据说是因为在寺院的旁边有一条溪涧叫做“破龙涧”,所以人们才把寺院称为“破山寺”。
这里插一个有趣的话题,说一说为什么“破龙涧”边上的寺院,不能叫做“破龙寺”呢?这大概是因为庙宇是南齐朝廷建的,“龙”是皇帝,所以“破”不得。
后来在唐懿宗年间,这座寺庙又改叫“福兴寺”,延用至今。话题扯远了,再说回这首诗。常建先交代了自己入寺的时间,是一个清晨,然后再写他对寺院的第一印象。
常建大概没有“买门票”,因此他没有从寺的正门进入,所以他眼中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不是寺庙的大雄宝殿,而是太阳的光线照到一片参天的古树林。
“高林”在这里既是指古树参天的景象,也是暗喻作者进入到了一个高僧众多的寺庙里面。因为在古代“丛林”一词经常用来比喻僧人会聚集的地方,有赞颂的意思。
诗的颔联是一个“誉满中华”的名联,常建在这一联中,把佛学的禅韵,浓缩到了通往“禅房”的这一条小路上,“曲径通幽”这个成语因此而来。
这一联诗表面上是写作者走过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才到达了花木繁盛的禅房。实则是在说:通往佛学境界的幽微的道路,必然是曲折蜿蜒的。
但是一个人只要克服困难,走过这段曲折的道路,就能到达繁花似锦,草木深然的“禅境”当中。这种含隐幽微的描写,完全符合古典诗学审美,所以历代诗评人对此赞不绝口。
写完了禅院狭小的空间,诗人又把视线转向了山林泉水的广宽天地之中,用“以我观物”的写法,让自然界的山光水色,去“主动”感染天上的飞鸟与地上的行人。
这里的“山光”、“潭影”是与“禅房”,是连成一体的。它们属于诗人心中的那个“禅境”,因此它们才能够主动地净化世间万物的心灵。
在自然界的神工鬼斧之下,在“禅境”的神秘引导之下,世间万物嘈杂的声音都好像被抹去了,所以“万物皆寂”,大家耳朵里面只能够听到寺庙僧人敲打钟和磬的声音。
读完这首诗后我们会发现,不管你懂不懂得禅学,都会被常建诗中“曲径通幽”的“禅房”产生兴趣。“曲径通幽”可以用来比喻世间一切“追求真理”、“寻找宝藏”,乃至单纯的“探险”过程。
任何人想要到达自己理想中的目的地,都要不惧万难地通过那条曲折的道路。而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所有人都感觉到,道路的尽头必定是繁花似锦,草木深深的。
唐代殷璠将该首诗收入他的《河岳英灵集》时,将其排在李白的诗歌之前,并在诗的前面写下题注说:
高才无贵士,诚哉,是言!曩刘桢死于文学,左思终于记室,鲍昭(照)卒于参军。今常建亦沦于一尉,悲夫!
这个意思就是说:才华出众的高人,往往都当不了大官儿。古人诚不我欺!从前建安七子之一的刘桢,一辈子当得最大的官就是曹丕手下的“文学椽”。
晋代大诗人左思,一生中当得最大的官儿只是一个七品记室;南朝诗人鲍照最后死在参军任上。如今的大才子常建,也只是当了一个九品县尉,悲剧呀!
“文学椽”是古代官吏的属官,佐官之类的,*大约是秘书类的工作,不知道算几品。“记室督”是七品,*也是文书类的工作。“参军”一般是七至九品,“县尉”是八到九品。
常建在开元十五年“进士及第”,谁料最后只当了一个“盱眙县尉”。县尉是八品至九品,而盱眙只是常熟下的一个小县城,可见得常建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
结语常建生卒年不详,他在开元十五年(公元728年)中进士后,大约到了三十四、五岁才当上这个九品小官。过了几年,任期一满,他就跑到山中去“归隐”了。
因长时间游历山川,又不爱结交达官贵人,所以常建生平的事迹就没什么机会得到流传。好在他和王昌龄是“同年”,后来又曾一起隐居过,所以他的一些诗还是得到了广泛的流传。
元代辛文房撰写《唐才子传》之时,想写常建生平,又找不到资料参考,于是翻到常建写的一首《仙谷遇毛女意知是秦宫人》。明眼一看就知道,他的这首诗是仿《桃源花记》之作。
因为诗中有“水边一神女,千岁为玉童。羽毛经汉代,殊翠逃秦宫”,辛文房看到之后灵机一动,据此就说常建闲居山中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秦朝女子,并且她是“遍体绿毛”。
常建写《题破山寺后禅院》,当中最绝的就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二句,激发了读者对于“禅境”的自动联想。这种联想是亦幻亦真,美不胜收的。
《仙谷遇毛女意知是秦宫人》这首诗,也延续了常建一贯的想象。他在这首诗中把自己编造出来的桃花源中女子,想象成了天上的“仙女”(民间传说生羽毛的“毛女”)。
但是辛文房并不懂得常建的意趣,为了补足他的生平事迹,辛文房把好端端一个“七仙女”似的人物,愣是给写成了一个“通体绿毛”的“女野人”,简直令人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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