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鱼叔和大伙聊了不少情欲片大师之作。
如李翰祥之风月,阿莫多瓦之畸恋,都各有所长。
思来想去,漏了一位。
金基德。
每次出手,无不令观众张口瞠目。
2020年,他因感染新冠肺炎并发症在拉脱维亚去世。
在世时,金基德受到过不少争议。
他曾说过一句话:
即使我现在死去
我也会马上得到人们的重新评判。
如今,他已离世三年。
鱼叔特地挑了一部极具代表性的作品。
就让我们重新看一看,这位韩国乃至亚洲最具争议的奇情大师——
《漂流欲室》
섬
李沧东曾说,金基德是韩国电影的稀缺动物。
他的作品,往往伴随着极大的争议。
其中不乏口碑佳作,是影迷必修课。
如《春夏秋冬又一春》,豆瓣8.5分。
以四季变幻比喻生命的轮回,带着极致的禅意。
同时,又屡屡获奖。
他是夺得三大电影节奖项最多的韩国导演。
2004年,先后凭借《空房间》《撒玛利亚女孩》,在柏林与威尼斯电影节斩获最佳导演奖。
2012年,《圣殇》一举获得威尼斯金狮奖。
为韩国首度斩获三大电影节最高奖。
用一出「母子乱伦」的,对工业化秩序发出拷问。
然而,这样一位蜚声国际的电影,却在韩国极不受待见。
甚至2020年,他的讣告传至韩国国内,也鲜有回声。
一部分观众爱他至深,同时又有许多人恨他入骨。
皆因他的电影,总是震碎三观,观众无不惊呼一声「变态」。
这部《漂流欲室》,则堪称金基德导演序列中的「变态之最」。
水汽弥漫的湖面上,零星漂浮着几座船屋旅馆。
这里是垂钓者的天堂,也是寻欢的好去处。
这日清晨,一个男人蹑手蹑脚地爬出小屋,慌忙驾船逃离。
不想,惊醒了屋内的女人。
女人望着心上人渐行渐远,脸上写满不甘与悲痛。
她捡起一串锋利的鱼钩,塞入自己的下体,恨而猛拽自残。
惨叫声响彻湖面,鲜血淌遍双股。
男人惊恐回程,抱起浑身是血的女人。
匍匐在地,为她取出一尾尾鱼钩。
逐个摆在一旁,阴差阳错地摆出了三种形状:爱、纠缠、孤独。
女人名叫熙真,经营着这片湖面上的船屋。
白天,她是运载钓鱼佬的老板娘。
晚上,她穿梭于不同客人间,成为出卖身体的娼妓。
来这里的男人,大多好色无赖。
时而口出污言秽语,时而丢钱羞辱。
熙真从不开口说话,回之以恶狠狠的眼神。
有时趁夜色昏暗,借着水性报复一番。
潜入水中缓缓逼近船板,将得罪她的嫖客拽入湖中。
倒也不至于索命。
嫖客挣扎呼救,狼狈地被同伴打捞起。
熙真则返回小船冷眼看着,宛若湖中塞壬。
熙真第一次笑,是遇到了贤植。
他从不吆五喝六,时常显得彬彬有礼。
似乎并不擅长垂钓,成天无所事事地用铁线做着手工艺品。
但,这个沉默和善的男人,一直被梦魇侵扰。
他原是一名警察,在撞见妻子出轨后,失控下了*手。
为了躲避追捕,逃到了岛上。
*人犯的过往,熙真从不想了解。
她无言地守护在周边,不露踪迹。
在贤植想要畏罪自*时,她突然从水中冒出阻止。
用小刀划伤其大腿,吓得他把手枪给丢进了湖里。
巡捕的警察,一度前来搜查。
惊恐万分的贤植,欲吞下鱼钩扯碎喉咙自*。
鲜血大口喷出,又使他力不能尽,瘫倒在地。
熙真再次及时赶来。
利用如厕的隔板,将贤植藏在了水下。
待到警察走后,又转动渔轮,将几近窒息的贤植钓了上来。
*,是金基德所有电影的主题。
他爱将角色置于非人的处境。
扒光所有社会性,露出原始的兽性。
因此,动物是最常出现的意象。
《春夏秋冬又一春》中的蛇,象征着俗世的诱惑。
《收件人不详》里的狗,映射着底层人尊严沦丧,*亦被践踏。
《漂流欲室》中,鱼与鱼钩无处不在。
贤植曾钓上来一条怪鱼。
鱼腹一侧被剥皮切肉,却仍拼命地游动着。
这条鱼的遭遇,恰成为男女主的寓言。
荒诞的畸恋,因鱼钩符号的介入变得更为直观。
畸恋,首先源自孤独。
看到熙真时常坐在岸边的秋千,贤植便用铁丝做了一个模型。
每次把玩,都能令熙真浮现笑容。
二人被湖水阻隔,熙真便用镜子投去反光。
两座孤岛,逐渐靠近彼此。
孤独携带*,*引发占有。
在一个大雨天,熙真主动到访,抛出了第一根鱼线。
贤植不解熙真的爱慕,反而误解为是娼妓的撩拨。
粗暴将她摁在身下,撕扯掉衣物。
迎来的则是奋力反抗,被一脚踹进湖里。
其次,是嫉妒。
贤植打电话叫来一个妓女,由熙真搭载而来。
但他无意做爱,只是邀对方一同喝咖啡聊天。
贤植手巧,当场做出了有趣的摆件。
原本焦躁的女孩,也被眼前这个深沉的大叔吸引。
不再谈生意,而是动了真心。
「我能抱抱你吗?」
此后,女孩隔三差五前来。
从几十分钟,到一整个晚上。
熙真每次驾船载她,心中五味杂陈。
潜入水中,推开隔板,窥视着贤植与别人的交欢。
以自虐的方式,将自己的妒火烧到最旺。
而维持这段关系的最牢固手段,是*戮。
面对再一次前来的女孩,熙真忍无可忍。
她将其束缚封口,关进了另一间小屋。
本来只想吓唬对方,令其知难而退。
不曾想,女孩夜里挣扎着冲出屋子,一头栽进湖水溺亡了。
湖面上的风,悲伤地拂过熙真的长发。
她顾不得忏悔,匆匆地将女孩的电动车与尸体捆绑,一同沉入湖底。
但,前来要人的皮条客,打破了秘密。
正当他与贤植打作一团时,熙真又将其拖入水中,活活溺死。
熟练的沉尸手法、女孩遗留的高跟鞋,都令贤植一阵胆寒。
贤植决定逃离这份可怕的爱。
没有船,他就扛着浮桶,试图自己游到岸边。
中途却呛了水,扑腾着呼救。
熙真微笑着站在船上,拿手电筒照他,看着这副滑稽可怜的样子。
抛出鱼钩,刺穿其手掌,生生钓了回来。
上岸后,贤植将熙真摔倒在地,狠狠踢踹其下体。
宣泄完暴力,又疯了般解开腰带,发泄自己的肉欲。
可没等一会,他便趴在熙真身上痛哭起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被牢牢捆绑在一起。
在这座孤岛上,彼此相依为命。
意外,还是来到了。
一个客人的手表,意外掉进了湖里。
打捞团队下水,连带着发现了女孩的摩托车。
两具尸体,恐怕不久也将公之于众。
熙真听到了对岸的议论纷纷。
她将发动机装在船屋上,驶向了远方。
所有的性爱与屠戮过后,金基德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结局。
男人赤身裸体,独自出现在画面中,又好奇地消失于一片丰茂的水草。
随着镜头的拉远,水草竟幻化为女人下身的毛发。
原始的*,终究将人引向无穷的纠缠。
电影中的变态,或许源自金基德身上的野生感。
他初中都没有毕业,没有受过专业的影视培训。
对于各式各样的主义,更是后知后觉。
例如,本片为了展现人物的挣扎,安排了大量虐鱼的镜头。
在西方展映时,招致动保主义一片批评声。
但,正是这股野生感,也让他的作品变得异常独特。
他是出了名的「娼妓导演」。
却从不流于空洞的性爱描写,总是注入对社会的审视与批判。
从《坏小子》到《撒玛利亚女孩》,包括本片,都不断将妓女圣母化。
或许是为了戳破男性的阉割焦虑,又或许是为了揭示底层人物的狰狞生活。
血腥与肉欲的背后,是对边缘群体一以贯之的聚焦。
未曾浸淫中产审慎魅力,和盘托出以原生态的美学、价值观。
书写蛆虫,至死方休。
他曾高调对抗社会秩序。
高呼,韩国中产应该摒弃等级森严的观念。
结果被逼道歉,暂时退出影坛。
《真相》
也曾炮轰影视行业。
他始终坚持独立电影的重要性,提携不少年轻电影人。
不曾想,遭到爱徒张勋(《电影就是电影》《高地战》)的背叛。
将他的剧本盗用,转而拉拢投资,拍了更大制作的《义兄弟》。
媒体却反咬一口,逼得他心灰意冷,隐居山林三年。
即便如此,他也一再强调,自己并非要对张勋进行指责。
令他不齿的,是大制作影片争抢小成本影片排片的行为。
他真正要炮轰的,是逐渐单一化的电影市场。
「这是对文化的操纵,其结局只能让我们的国民变成单一文化的奴隶」
金基德的警示,是微弱乃至徒劳的。
他去世的2020年,韩国电影仍在为《寄生虫》的胜利陷入前所未有的狂欢。
面对敞开的国际市场,大制作项目层出不穷。
可不出三年,危机便猛然爆发。
多部大片票房惨淡,电影市场单调乏味,韩影面临无片可拍的境地。
再回看金基德的作品,又怎能不唏嘘。
不被传统教化,不被主流规训,不被官方招安。
事实上,这股野生感,曾是韩国电影崛起的重要力量。
对于任何一片土地,也都极具共鸣。
「拍电影是我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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